陽光裡的蝴蝶犬(組詩)

陽光裡的蝴蝶犬(組詩)

  黎光

  北極光

  是長翅膀的爐煙

  噼啪響的火星

  是潤筆的水,紙上盛開的銀河

  是狗吠追逐的幻境

  老人夢裡走失的童年

  是愛侶雪後祈禱的願景

  風之衣裙上

  飄動的一縷流蘇

  是詩人眼中淚,語言的絲帕

  是薩滿神調跪伏的篝火

  大紅喜字裡

  坐福的額爾古納

  搖籃裡甦醒的關東十二月

  酒碗一磕,濺起的歌

  而神在高處,看那些

  飲食男女

  求不得,放不下,在妥協裡

  掙扎,追逐,水打竹籃

  陽光裡的蝴蝶犬

  已至深秋,太陽仍未冷卻

  廣場上的人卻在減少

  七老八十的馬紮

  蹲在繁榮商場樓下

  叉著腿,舔舔,捏捏菸捲

  狠狠抽一口

  閉上眼,享受活著時光

  不看一張撲克牌

  摔打另一張撲克之間的

  推諉,扯皮

  不聽油鋸、帶鋸、彎把鋸

  酒氣熏天的吹噓

  回憶,謾罵

  風箱般無休止地喘粗氣

  銀行大門敞開

  有人存進畢生棺材本

  有人提前預支生命

  一直蜷縮在陽光裡的蝴蝶犬

  倏忽站起來

  像被什麼咬醒

  沒有星星,沒有月亮

  一場預謀已久的大雪

  在太陽關機時分潛入山口

  北風推著狗吠三三兩兩

  燈籠杆上掛著蘇雀的慌張

  下山獵人揹著空空的口袋

  端盆村婦被豬的`喊餓聲拱倒

  瘦小村莊摟著爐煙做夢

  鼾音效卡著火炕生死舌根

  沒有星星,沒有月亮

  客居的我在燈芯裡掐滅光陰

  俯身一片綠葉

  祖父相信自己就是那枚

  掛在南山頂的山丁子

  不用陽光也能照亮自己的前程

  和野草莓被遮蔽的命運

  穿過崑崙氣林場

  沿著貯木河碧水河麗水河

  母親是父親的江山

  而父親,是母親唯一的王

  接過祖父為我點燃的燈

  扛起父親抬到我肩上的犁鏵

  我在向陽山坡

  撒下五斤意象收穫一壟詩歌

  羊腸小道上走來的是我兒子

  他已經高過地裡的稻穀

  當他俯身一片綠葉的時候

  整座山都在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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