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渙《登鸛雀樓》哲理是怎麼體現的?

王之渙《登鸛雀樓》哲理是怎麼體現的?

  引導語:《登鸛雀樓》是王之渙的成名之作。這首詩流傳千古,是很有名的哲理詩,那麼,《登鸛雀樓》中的哲理在哪?是怎麼體現的?

  登鸛雀樓

  王之渙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中國古代的哲理詩大概有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通篇並不講哲理的,但是它其中有一句兩句講的是哲理,這樣的詩也叫哲理詩。比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這是蘇軾很有名的一首詩《題西林壁》。整個這首詩並不是講哲理的,但後兩句講了哲理,這是中國哲理詩最常見的一種形式。

  另一種形式,就是像我們今天欣賞的王之渙的《登鸛雀樓》,他這個詩就是一首比較完整的哲理詩了。它前面兩句寫景,後面兩句說理,寫景是為說理服務的,全詩的重心不在寫景,重在說理,這是中國哲理詩的第二個境界。最高的一個境界、最好的一個境界不是這種形式,而是通篇看起來沒有說理,實際上是在說理。

  比如王昌齡的《閨怨》詩,它表面上看起來是寫一個閨中少婦的怨情,但實際上是一首非常高明的哲理詩。他講的是目標和過程的關係問題。這首詩還只直接把哲理說出來了:“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而在王昌齡的《閨怨》中,全詩沒有一句說理,但是全詩就把過程跟目標的關係講得十分透徹,那才是真正的最高層次的哲理詩。所以談到這裡,實際上我們從詩的內容分析講到了這首詩的特點。

  我覺得這首詩它其中最好的一點就是寫景與說理的有機結合。它前面的兩句十個字:“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用大手筆、大寫意的手法寫了一個闊大的邊塞景、寫了一個非常遼闊的一個畫面,如果這個鏡頭今天用攝影來拍的話,它一定要用廣角鏡頭才能把這麼一個宏大的畫面收入自己的鏡頭之中。但這兩句並不是詩人的主旨所在、並不是詩人落筆的重心裡所在,詩人的重心在後兩句的說理,他明講出只有登高才能望遠,這才是這首詩要講的非常重要的一個道理。

  這是作者王之渙在坎坷的人生中悟出來的一個人生道理,他將其寫到了詩中,成就了這一首邊塞詩。因為邊塞詩寫景、抒情的比比皆是,用邊塞詩來說理,而且把景色和哲理能夠融合得這麼巧妙、能夠融合得這麼樣沒有縫隙——完全是無縫對接,這是非常罕見的。這就是王之渙這首詩的高明之處,但是我們在理解上,還應當再加深一步。從表面上看他講登高方能望遠,但是他隱含了另一層意思:只有登得更高,才能看得更遠。

  這層意思我們要簡單說兩句。第一層是為第二層做鋪墊的,第一層說你只有登高,你才能望遠,第二層說你登得更高,才能看得更遠。這個更高就是一個平臺。如果你站在全域性的平臺上,如果你站在國家層面的平臺上,如果你站在世界格局的層面上,如果你站在整個人類發展的大趨勢的層面上去看問題,那麼你會看得更遠、看得更深。當你處理眼前的問題的時候,你才會處理得更符合全域性,所以這首詩的價值恰恰就在它的.說理部分。

  全詩賞析

  詩的前兩句“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寫的是登樓望見的景色,寫得景象壯闊,氣勢雄渾。這裡,詩人運用極其樸素、極其淺顯的語言,既高度形象又高度概括地把進入廣大視野的萬里河山,收入短短十個字中;而我們在千載之下讀到這十個字時,也如臨其地,如見其景,感到胸襟為之一開。首句寫遙望一輪落日向著樓前一望無際、連綿起伏的群山西沉,在視野的盡頭冉冉而沒。這是天空景、遠方景、西望景。次句寫目送流經樓前下方的黃河奔騰咆哮、滾滾南來,又在遠處折而東向,流歸大海。這是由地面望到天邊,由近望到遠,由西望到東。這兩句詩合起來,就把上下、遠近、東西的景物,全都容納進詩筆之下,使畫面顯得特別寬廣,特別遼遠。就次句詩而言,詩人身在鸛雀樓上,不可能望見黃河入海,句中寫的是詩人目送黃河遠去天邊而產生的意中景,是把當前景與意中景溶合為一的寫法。這樣寫,更增加了畫面的廣度和深度。

  杜甫在《戲題王宰畫山水圖歌》中有“尤工遠勢古莫比,咫尺應須論萬里”兩句,雖是論畫,也可以用來論詩。王之渙的這兩句寫景詩就做到了縮萬里於咫尺,使咫尺有萬里之勢。

  詩筆到此,看似已經寫盡了望中的景色,但不料詩人在後半首裡,以“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這樣兩句即景生意的詩,把詩篇推引入更高的境界,向讀者展示了更大的視野。這兩句詩,既別翻新意,出人意表,又與前兩句詩承接得十分自然、十分緊密;同時,在收尾處用一“樓”字,也起了點題作用,說明這是一首登樓詩。從這後半首詩,可推知前半首寫的可能是在第二層樓所見,而詩人還想進一步窮目力所及看盡遠方景物,更登上了樓的頂層。詩句看來只是平鋪直敘地寫出了這一登樓的過程,而含意深遠,耐人探索。這裡有詩人的向上進取的精神、高瞻遠矚的胸襟,也道出了要站得高才看得遠的哲理。

  就全詩而言,這首詩是日僧空海在《文鏡秘府論》中所說的“景入理勢”。有人說,詩忌說理。這應當只是說,詩歌不要生硬地、枯燥地、抽象地說理,而不是在詩歌中不能揭示和宣揚哲理。象這首詩,把道理與景物、情事溶化得天衣無縫,使讀者並不覺得它在說理,而理自在其中。這是根據詩歌特點、運用形象思維來顯示生活哲理的典範。

  這首詩在寫法上還有一個特點:它是一首全篇用對仗的絕句。沈德潛在《唐詩別裁》中選錄這首詩時曾指出:“四語皆對,讀來不嫌其排,骨高故也。”絕句總共只有兩聯,而兩聯都用對仗,如果不是氣勢充沛,一意貫連,很容易雕琢呆板或支離破碎。這首詩,前一聯用的是正名對,所謂“正正相對”,語句極為工整,又厚重有力,就更顯示出所寫景象的雄大;後一聯用的是流水對,雖兩句相對,而沒有對仗的痕跡。詩人運用對仗的技巧也是十分成熟的。

  《夢溪筆談》中曾指出,唐人在鸛雀樓所留下的詩中,“惟李益、王之渙、暢當三篇,能狀其景”。李益的詩是一首七律;暢當的詩也是一首五絕,也題作《登鸛雀樓》。全詩如下:“迥臨飛鳥上,高出世塵間。天勢圍平野,河流入斷山。”詩境也很壯闊,不失為一首名作,但有王之渙的這首詩在前,比較之下,終輸一籌,不得不讓王詩獨步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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