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愈的《師說》賞析

韓愈的《師說》賞析

  《師說》是唐代大散文家韓愈所作的一篇有名的說理文。以下是小編整理的韓愈的《師說》賞析,歡迎閱讀。

  賞析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也就是說傳道應該是為師的第一要義。何為傳道,我覺得就是告訴學生如何做人,做什麼樣的人。這是我們教育的目的,談如何為師,其實就是談教育的目的是什麼。

  教育的第一目的是什麼?這也涉及迴歸古典,就是迴歸到教育的原始目的。教育的目的是教育人,這一最基本的道理進一步演繹就是教育應把人本身作為教育的目的,而不是把教育變成實現其他目的的工具或手段,即不是變成為政治服務的工具或手段,也不是為市場服務或實現某種特別技能的工具或手段。這裡我要強調兩個很重要的概念,即“生存技能”與“生命質量”,並且要很決斷地說:我們教育的第一目的不是培養“生存技能”,而是要提高“生命質量”。也就是說,教育應當把培養優秀的人性、培養有質量的生命作為第一目的。這一思路,正是回到教育的原始目的和古典目的。原始目的是指從孔夫子開始的把培養人作為第一目的,教育宗旨是學為人、學做人。換句話說,教育的第一目的不是培養職業的技能、生存的技能,而是提高生命的質量。關於這點,李澤厚先生和劉再復先生的對話當中曾用哲學語言來表述,說我們應該是以培育人的情感本體與倫理本體(亦即“成人”)為第一目的,以塑造工具本體(亦即“成才”)為第二目的。我們培養學生,當然也要培養某些技能,比如當醫生、當律師的職業技能,但這是第二目的。第一目的應是培育倫理本體、情感本體,讓他們成為一個真正的人、完整的人,這才是教育的根本。這恰恰是當年孔夫子強調的,他強調教育在於學做人、學為人,這是中國教育非常優秀的傳統,我們應當迴歸這個傳統。

  我們中國的教育結構一直具有三個維度,既有智育、體育,還有德育。近代思想家王國維、蔡元培還想在德、智、體三維之外開闢第四維度,這就是“美育”之維。王國維在《論教育之宗旨》一文中提出:“教育之宗旨何在?在使人為完全之人物而已。什麼是完全之人物?……完全之人物,不可不備真善美之德。……欲達此理想,於是教育之事起。教育之事,亦分為三部:智育、德育、美育是也。”王國維認為,教育的宗旨在於使人成為完全的人,完全的人必須具備真善美的品德,對人除了要進行智育和德育的教育外,還須進行美育教育。他還認為,人只有當他具備審美能力時,才是“完全的人”,教育就是要培育出“完全的人”。蔡元培為了強化人文教育,提出了一個非常著名的論點,就是“以美育代宗教”,“鑑激刺感情之弊,而專尚陶養感情之術,則莫若舍宗教而易以純粹之美育。”在蔡元培看來,以美育代替宗教,讓國人的感情不受外物的汙染和刺激,使其接受藝術的薰陶變得純正,從而滿足人性發展的內在需求。儘管這一主張在當時就引起陳獨秀、羅家倫、周作人、周谷城、熊十力等多方爭議甚至反對,乃至今日也未能在學術界形成共識,但其在當時中國社會歷史的大背景下有著一定的積極意義。但遺憾的是,這個命題的意義到現在仍沒有得到充分重視。

  五四運動是發現“人”的運動。魯迅先生在《燈下漫筆》中把漫長的中國歷史劃分為兩個階段“一,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二,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他發現中國人不是人,只當過兩種型別,一是暫時做穩了奴隸,一是連奴隸也做不得;中國人從來就沒有掙得過做人的真正資格,中國也從來沒有老百姓能真正擁有做人權力的時代,即使是太平盛世,哪怕是“唐宗宋祖”時期,人們頂多不過是奴隸,所以他們要重新發現人。所謂發現人,在廣度上包括髮現三個東西:一個是發現人,一個是發現婦女,一個是發現兒童。發現兒童,就是發現我們中國兒童的生命質量問題。沒有中外文化精華的積澱和補養,我們的生命質量就會降低,甚至會犯一種“缺鈣症”,或者說“貧血症”,這是文化的貧血症和文化的缺鈣症,就是缺少人文的鈣,靈魂的鈣,缺少情感本體與倫理本體的鈣。所以教材的豐富與多樣,以及教材具備真、善、美這些基本鈣質,是非常重要的。

  那麼,基礎教育要培養出真正合格的健全人格的人,作為教師我們該如何去做呢?

  首先是對課本的選擇問題。何為課本?我認為,課本雖然是教育主管部門編訂發放的既定教本,但它只是一個用來教學的範本,它是自由而開放地存在著,教學者完全可以按需索取,讓它“為我所用”,而無需拘泥於它,更不必全盤依照。每個老師在課堂上其實是個相對獨立的個體,所以你的課堂以及你在課堂上對學生的引導是完全可以做到自由的。你可以引導孩子們用批判的眼光去解讀文字,這就要求老師有識別的能力和勇氣。

  其次老師自己的心智必須是健全的。如果說老師自己的心智有問題,人格有缺陷,自己是個類人孩,那麼別指望這樣的老師能教出多好的學生來,即使他能教學生在考試中取得高分,最後也是一種失敗。我們很多老師在心智這一塊是不合格的,這對學生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隱憂和傷害。其實我們不該去提倡那些以校為家的老師,一個不顧家、不愛家的老師你別指望他有多愛你的孩子。你想啊,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愛的人,他會愛別人的孩子嗎?在這樣老師眼裡,學生的成績只是籌碼,是自己升官或者賺取名利的籌碼。不少成功的優秀的老師後面其實有的是一個為之破碎的家庭。這樣的老師如果是我們整個中學教育的主流,那太可怕了。

  第三、教育必須去功利化。這點對老師來說是苛刻,不現實的。社會是功利的,學校是功利的,老師就必然是功利的。特別是那些80後的年輕老師,成為了學校裡最功利的群體,而他們恰恰是學校教育的生力軍,這對學生來說,對社會來說只會是一個災難。我們學校教育本該只是讓一個普通人成為在精神上健全的人,成為文明社會的正常人。從這個意義上說,學校教育就是應該以人為本的,而且應該以培養普通人為本的,尤其是基礎教育。中小學教育,根本不需要設定一個目標,需要考多少個重點高中或大學,需要教出多少出類拔萃的人。學校教育,其實提供的是一條中間線的教育,它不是按照智商最高的人的標準設立的,而是按照普通人的智商設立的,所以,學校教育中,快樂是一個重要的元素,它應該成為學生——同時更加重要的是——成為老師快樂的過程。今天,恰恰相反,老師不快樂,學生更不快樂。如果老師不快樂,這個教育過程的展開就會帶上很多陰影。我想到一個詞:尊嚴。如果一個時代的老師,尤其是基礎教育的老師,在社會上的地位不高,不能受到應有的尊重,他的生命的尊嚴就不能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滿足,我們的教育基本上就失敗了。何為師道尊嚴?就是老師在社會中能夠受到普遍尊重的那種尊嚴,如果連這個都沒有,這個時代的教育——哪怕它出了再多的高分學生——也是失敗的。當一切都以功利來評價的時候,基礎教育必然是失敗的。

  原文

  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生乎吾前,其聞道也固先乎吾,吾從而師之;生乎吾後,其聞道也亦先乎吾,吾從而師之。吾師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後生於吾乎?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

  嗟乎!師道之不傳也久矣!欲人之無惑也難矣!古之聖人,其出人也遠矣,猶且從師而問焉;今之眾人,其下聖人也亦遠矣,而恥學於師。是故聖益聖,愚益愚。聖人之所以為聖,愚人之所以為愚,其皆出於此乎?愛其子,擇師而教之;於其身也,則恥師焉,惑矣。彼童子之師,授之書而習其句讀者,非吾所謂傳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讀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師焉,或不焉,小學而大遺,吾未見其明也。巫醫樂師百工之人,不恥相師。士大夫之族,曰師曰弟子云者,則群聚而笑之。問之,則曰:“彼與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則足羞,官盛則近諛。”嗚呼!師道之不復可知矣。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君子不齒,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歟!

  聖人無常師。孔子師郯子、萇弘、師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賢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則必有我師。”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李氏子蟠,年十七,好古文,六藝經傳皆通習之,不拘於時,學於餘。餘嘉其能行古道,作《師說》以貽之。

  譯文

  古代求學的人必定有老師。老師,是用來傳授道理、講授學業、解答疑難問題的。人不是一生下來就懂得道理的,誰能沒有疑惑?有了疑惑,如果不跟老師學習,那些成為疑難的問題,就始終不能解開。出生在我之前的人,他懂得的道理本來就比我早,我跟從他,拜他為老師;出生在我之後的人,如果他懂得道理也比我早,我也跟從他,拜他為老師。我是向他學習道理的,哪管他的年齡比我大還是小呢?因此,無論高低貴賤,無論年長年幼,道理存在的地方,就是老師所在的地方。

  唉!古代從師學習的風尚不流傳已經很久了,要人沒有疑惑也難了!古代的聖人,他們超出一般人很遠,尚且要跟從老師請教(他,焉為代詞);現在的'一般人,他們才智不及聖人也很遠,卻以向老師學習為恥。因此,聖人更加聖明,愚人更加愚昧。聖人之所以成為聖人,愚人之所以成為愚人,大概都是由於這個原因吧? 愛自己的孩子,選擇老師來教他。但是對於他自己,卻以跟從老師學習為可恥,真是糊塗啊!那些兒童的老師,教他讀書,學習書中的文句的停頓,並不是我所說的傳授道理,解答疑難問題的老師。不知句子停頓要問老師,有疑惑不能解決卻不願問老師;小的方面學習了大的卻丟了。我沒有看到他的明達。巫醫、樂師、各種工匠這些人,不以互相學習為恥。士大夫這一類人,聽到稱“老師”稱“弟子”的人,就聚在一起嘲笑他們。問他們,就說:“他和他年齡差不多,懂得的道理也差不多。把地位低的人當做老師,就足以感到恥辱;把官大的人當做老師,就被認為近於諂媚。”哎!求師的風尚難以恢復由此可以知道了!巫醫、樂師、各種工匠這些人,君子不屑一提,現在他們的智慧竟然反而比不上這些人了,這真是奇怪啊!

  聖人沒有固定的老師,孔子曾以郯子、萇弘、師襄、老聃為師。郯子這些人,賢能都比不上孔子。孔子說:“三人行,則必有我師。”所以學生不一定不如老師,老師不一定比學生賢明。接受道理有早有晚,學問和技藝上各有各的專門研究,如此而已。

  李家的孩子叫李蟠的,十七歲,喜歡古文,六藝的經文和傳文都普遍地學習了,沒有被時代的風氣所影響,向我學習。我讚賞他能履行古人之道,寫《師說》送給他。

  背景

  作者表明任何人都可以作自己的老師,不應因地位貴賤或年齡差別,就不肯虛心學習。文末並以孔子言行作證,申明求師重道是自古已然的作法,時人實不應背棄古道。

  這是韓愈散文中一篇重要的論說文。文章論述了從師表學習的必要性和原則,批判了當時社會上“恥學於師”的陋習,表現出非凡的勇氣和鬥爭精神,也表現出作者不顧世俗獨抒己見的精神。

  中國古代的學校教育十分發達,從中央到地方都有官學。韓愈寫這篇文章時三十五歲,正在國子監任教。那麼,韓愈為什麼說“古之學者必有師”,“師道之不傳也久矣”?原來他所說的“師”,有其獨特含義。既不是指各級官府的學校老師,也不是指“授之書而習其句讀”的啟蒙教師,而是指社會上學有所成,能夠“傳道受業解惑”的人。韓愈既以這樣的人自己標榜,也以好為人師而著稱。《新唐書》本傳說他“成就後進士,往往知名。經愈指授,皆稱韓門弟子”。

  唐代,魏晉以來的門閥制度仍有沿襲。貴族子弟都入弘文館、崇文館和國子學。他們無論學業如何,都有官可做。韓愈寫《師說》的社會背景,可以從柳宗元《答韋中立論師道書》中的一段話裡看出。柳宗元說:“由魏晉氏以下,人益不事師。今之世不聞有師,有,輒譁笑之,以為狂人、獨韓愈奮不顧流俗,犯笑侮,收召後學,作《師說》,因抗顏而為師。世果群怪聚罵,指目牽引,而增與為言辭。愈以是得狂名。居長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東,如是者數矣。”由此可見,韓愈作《師說》,大張旗鼓地宣揚自己的觀點,是難能可貴的。

  實際上,可以把《師說》看作韓愈提倡“古文”的一個莊嚴宣言。六朝以來,駢文盛行,寫文章不重視思想內容,講求對偶聲韻和詞句華麗,儘管也產生了一些藝術成就很高的作品,卻導致了文學創作中浮靡之風的泛濫。這種風氣,直到中唐仍流行不衰。在唐代,韓愈不是第一個提倡“古文”的人,卻是一個集大成者。他無論在文學理論還是在創作實踐上,都有力地促成了“古文運動”的興起、發展,主張“文以載道”,並身體力行,培養了大批有志於古文創作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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