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詩詞鑑賞:樂中悲

紅樓夢詩詞鑑賞:樂中悲

  引導語:紅樓夢中蘊含許多的詩詞曲賦,我們一起來鑑賞其中的樂中悲。

  襁褓中,父母嘆雙亡。縱居那綺羅叢,誰知嬌養?幸生來,英豪闊大寬宏量,從未將兒女私情略縈心上。好一似,霽月光風耀玉堂。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准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終久是雲散高唐,水涸湘江。這是塵寰中消長數應當,何必枉悲傷?

  [說明]

  這首曲子是說史湘雲的。曲名“樂中悲”,是說她的美滿婚姻畢竟不長。

  [註釋]

  1.綺羅叢——指富貴家庭的生活環境。綺羅,絲綢織物。

  2.霽月光風——雨過天晴時的明淨景象,這裡是比喻史湘雲胸懷開朗。

  3.“廝配”句——據脂硯齋評註提到,史湘雲後與一個貴族公子衛若蘭(曾出現於十四回)結婚。八十回以後的曹雪芹佚稿中還有衛若蘭射圃的情節。

  4.“准折得”句——折得,抵銷得。坎坷,道路不平的樣子,引申為人生道路上曲折多難。這裡指史湘雲幼年喪失父母寄養於叔嬸的不幸。

  5.雲散高唐,水涸湘江——兩句中藏有“湘雲”二字,又說“雲散”、“水涸”,指湘雲早寡。見前“題詠”注。

  6.“這是塵寰中”句——塵寰,塵世,人世間。消長,消失和增長,猶言盛衰。數,命數,氣數。

  [鑑賞]

  《紅樓夢》以“寫兒女之筆墨”的面目出現,這有作者顧忌當時政治環境的因素在。因而,書中所塑造的眾多的代表不同性格、型別的女子,從她們的形象取材於現實生活這一點來看,經剪裁、提煉,被綜合在小說形象中的原型人物的個性、細節等等,恐不一定只限於女性。在大觀園女兒國中,鬚眉氣象出以脂粉精神最明顯的要數史湘雲了。她從小父母雙亡,由叔父撫養,她的嬸母待她並不好。因此,她的身世和林黛玉有點相似。但她心直口快,開朗豪爽,愛淘氣,又不大瞻前顧後,甚至敢於喝醉酒後躺在園子裡的青石板凳上睡大覺。她和寶玉也算是好友,在一起有時親熱,有時也會惱火,但畢竟襟懷坦蕩,“從未將兒女私情略縈於心上”。不過,另一方面,她也沒有林黛玉那種判逆精神,且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薛寶釵的影響。在史湘雲身上,除她特有的個性外,我們還可以看到在封建時代被讚揚的某些文人的豪放不羈的特點。

  史湘雲的不幸遭遇主要還在八十回以後。根據這個曲子和脂硯齋評註中提供的零星材料,史湘雲後來和一個頗有俠氣的貴族公子衛若蘭結婚,婚後生活還比較美滿。但好景不長,不久夫妻離散,她因而寂寞憔悴。至於傳說有的續寫本中寶釵早卒,寶玉淪為擊柝的役卒,史湘雲淪為乞丐,最後與寶玉結為夫妻,看來這並不合乎曹雪芹原來的寫作計劃,乃附會第三十一回“因麒麟伏白首雙星”的回目而產生。其實“白首雙星”就是指衛若蘭、史湘雲兩人到老都過著分離的生活,因為史湘雲的金麒麟與薛寶釵的金鎖相仿,同作為婚姻的憑證,正如脂批所說:“後數十回若蘭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綱伏於此回中,所謂草蛇灰線在千里之外。”那麼,“提綱”是怎麼“伏”法呢?這一回寫寶玉失落之金麒麟(他原為湘雲也有一個而要來準備送給她的)恰巧被湘雲拾到,而湘雲的丫鬟正與小姐談論著“雌雄“陰陽”之理,說:“可分出陰陽來了!”借這些細節暗示此物將來與湘雲的婚姻有關。這初看起來倒也確是很象“伏”湘雲與寶玉有“緣”,況且與“金玉姻緣”之說也合。黛玉也曾為此而起過疑,對寶玉說了些諷刺的話。其實,寶玉只是無意中充當了中間人的角色,就象襲人與蔣玉菡之“緣”是透過他的傳帶交換了彼此的汗巾子差不多。這一點,脂批說得非常清楚:“金玉姻緣已定,又寫一個金麒麟,是間色法也。

  何顰兒為其所惑?故顰兒謂‘情情’。(末回《情榜》中對黛玉的評語,意謂‘用情於多情者的人’)”繪畫為使主色鮮明,另用一色襯托叫“間色法”。湘雲的婚姻是寶釵婚姻的陪襯:一個因金鎖結緣,一個因金麒麟結緣;一個當寶二奶奶彷彿幸運,但丈夫出家,自己守寡;一個“廝配得才貌仙郎”,誰料“雲散高唐,水涸湘江”,最後也是空房獨守。“雙星”是牽牛、織女星的別稱(見《焦林大關記》),故七夕又稱雙星節(後來改為雙蓮節)。總之,“白首雙星”是說湘雲和衛若蘭結成夫妻後,由於某種尚不知道的原因很快離異了,成了牛郎織女。這正好作寶釵“金玉良緣”的襯托。《好了歌注》:“說甚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脂批就並提寶釵、湘雲,說是指她們兩人。可見,因回目而附會湘雲將來要嫁給寶玉的人們,也與黛玉當時因寶玉收了金麒麟而“為其所惑”一樣,同是出於誤會。

  紅樓夢詩詞鑑賞:分骨肉

  分骨肉

  一帆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恐哭損殘年,告爹孃休把兒懸念。自古窮通皆有定,離合豈無緣?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牽連。

  [說明]

  這首曲子是寫賈探春的。曲名“分骨肉”,是與骨肉親人分離的'意思。

  [註釋]

  1.“一帆”幾句——指賈探春遠嫁。

  2.爹孃——指賈政、王夫人。賈探春是庶出,為賈政的小老婆趙姨娘所生,但她不承認自己的生身母親:“我只管認得老爺太太兩個人,別人我一概不管。”(二十七回)所以趙姨娘說她“沒有長翎毛就忘了根本,只揀高枝兒飛去了。”

  3.窮通——窮困和顯達。

  [鑑賞]

  賈府的三小姐探春渾名“玫瑰花”,她在思想性格上與同是庶出的姊姊“二木頭”迎春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她精明能幹,有心機,能決斷,連鳳姐和王夫人都畏她幾分、讓她幾分。在她的意識中,區分主僕尊卑的封建等級觀念特別深固。她之所以對生母趙姨娘如此輕蔑厭惡、冷酷無情,重要的原因是,趙姨娘作為一個處於婢妾地位的人,竟敢逾越“上”“下”的界線,冒犯她作為主子的尊嚴。抄檢大觀園時,在探春看來,“引出這等醜態”比什麼都嚴重,她“命眾丫鬟秉燭開門而待”,只許別人搜自己的箱櫃,不許動一下她丫頭的東西,並且說到做到,絕無迴旋餘地,這也是為了在婢僕前竭力維護作主子的威信與尊嚴。“心內沒有成算的”王善保家的不懂得這一點,動手動腳,所以當場捱了一記巴掌。

  探春對賈府面臨大廈將傾的危局頗有感觸,她想用“興利除弊”的微小改革來挽回這個封建大家庭的頹勢,但這隻能是心勞日拙,無濟於事。

  對於探春這樣的人,作者是有階級偏愛和階級同情的。但是,作者沒有違反歷史和人物的客觀真實性,仍然十分深刻地描繪了這個形象,如實地寫出了她“生於末世運偏消”的必然結局。原稿中寫探春後來遠嫁的情節與續書不同,這我們已在她的判詞的註釋中說過了。曲中“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也是她一去不歸的明證。“三春去後諸芳盡”,迎春出嫁八十回前已寫到,元春之死、探春遠嫁,從她們的曲文和有關的脂批看,也都在賈府事敗之前,可能八十回後很快就會寫到,這樣,八十回後必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情節發展相當緊張急遽,決不會像續作者寫“四美釣游魚”那樣鬆散、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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