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李白與李賀的不同之處

《將進酒》李白與李賀的不同之處

  李白與李賀兩首《將進酒》雖用同一傳統內容創作,但無論從詩境還是從詩人在詩歌中體現出的精神面貌和性格都各不相同。李白痛快淋漓直抒胸臆,李賀外冷內熱旨寓篇外,各顯特色。兩首《將進酒》都是詩歌王國裡的兩朵奇葩,給我們帶來無窮美的感受與藝術的感染力。下面是兩者間的比較,供大家參考!

  《將進酒》乃漢樂府舊題,屬《鼓吹曲饒唱》。它的傳統內容是以勸酒為辭,寫人們追求醉酒時的精神狀態。李白和李賀都圍繞這一傳統內容創作《將進酒》。文人常有的懷才不遇人生易老、及時行樂等思想,詩中也都有所流露,但由於兩位詩人所處的時代以及思想性格的差異,兩首詩的風貌又有很大不同。

  先看詩境。李白的詩歌,一開始展現的是黃河由天而降,東奔大海的景象,和人生很快的由少變老,倏忽間青絲變為白髮的過程。空間的廣闊,時間的迅疾,使人震盪不安,而席間的飲者,不以散盡千金為可惜,不以富貴聖賢為羨,痛飲狂歌,飛揚跋扈。要學曹植宴客,縱情歡虐;要烹羊宰牛,一飲三百杯;要賣掉五花馬、千金裘換取美酒,銷盡萬古愁,這種詩境,顯得壯浪縱情,氣勢磅礴。

  李賀之作描繪的事一個花天酒地的宴席,盛酒以玻璃之杯,酒色如琥珀之濃,菜餚是珍異油膩的,伴以龍笛,鼓,美人歌舞。其聲、其色、其味、其情都給人以興奮和刺激,但它的描寫所帶來的效應不是使人精神發越、外向,通向廣闊的天地,而是讓人更加頹廢,越發加重對狹小天地的依戀,密不透風的羅緯繡幕,把這片天地緊緊地包圍,外界的景象又以春天日暮、花落如雨和荒冢古墓為標誌,沉重地壓在與宴者心上。這樣,就造成整個詩境的侷促與壓抑,與李白詩境的擴大開張,大異其趣。

  再看詩情主人公的精神面貌和性格。在李白詩中,那雄偉奔放的黃河,象徵性地體現著詩人的精神,它那非凡的氣勢,和李白浪漫不羈的性格之間有一種契合,黃河從天而落激浪翻騰,宛如詩人洶湧噴發的情感旋流。詩人感慨年華虛擲,但不是陷於悲觀絕望,難以自拔,而是藉助酒力,從愁悶中沖決而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這是何等的氣派!不僅要用世,而且達到充滿自信的程度。只有對自己的高材和價值有充分的估計,才可能有這種快意的抒發!在自作身價的同時詩人還縱歡歷史。

  既看不起鐘鼓饌玉的富貴,也不願效法蹭蹬寂寞的聖賢,他要以典裘賣馬換來的美酒,沖銷歷史上的賢愚不分、才智之士不得舒展懷抱的萬古愁,從這裡可以看出,酒在李白那裡,給他增添了抗爭的力量和信心。李白在醉酒中向封建社會充分表達了他的狂傲,發洩了深廣的憂憤,這首詩讀來氣勢磅礴酣暢淋漓,彷彿傲岸倔強,熱情豪邁的詩人就在眼前。詩人抓住了烈士對酒的契機,突出表現了當時百感交集、心潮激盪和內在情感的衝撞、拼搏,但無論是悲秋還是歡樂,是憤鬱還是自信,都以強有力的形式表現出來,絕不纖弱與氣餒。它體現了不僅屬於李白個人,同時也是屬於盛唐時代的強大精神力量。

  歷史發展到中唐,社會已無“大道如青天”的恢宏氣象,平輩長於李賀的孟郊慨嘆說:“出門即有礙,誰謂天地寬”昔日的盛世景象,昔日的許多文士特殊際遇和榮寵,只能加深人們對現實的沮喪與失望。越來越多計程車子感到精神空虛、內傾、醉生夢死、追求心靈慰藉、貪戀物質享受,逐步取代積極用世、意氣風發的人生態度和豪邁樂觀的精神。李賀生活的元和時期,知識分子的這種轉變雖然還不曾普遍,但李賀因其特殊遭遇和心理氣質,卻在詩歌中較早地反映了這種精神狀態,成為中唐後期最先表露晚唐詩歌徵兆的.作家。李賀的《將進酒》境界的壓抑侷促,反映了詩人心理的沉悶窒塞,精神的軟弱內傾。

  詩人以極為新豔的詞語,描寫了槽滴硃紅的美酒,烹龍砲鳳的佳餚,龍笛瑟鼓的樂聲,皓齒細腰的歌舞,極力鋪陳,津津樂道。其場面之熱烈,氣憤之濃郁,以及語言節奏所傳達的那種情緒之震顫,都充分表現了詩人在物慾驅使下心靈的追求,而這種追求與一般人的單純追求物質享受又有不同,詩的最後四句,從極奢極欲的華筵掉轉筆去寫外部環境和詩人的內心活動,讓我們看到,在興致似乎是最高最濃的當兒,詩人心底上的濃厚陰影,於是暴露出李賀追求“終日酩酊醉”的思想邏輯,絕不是李白的“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求其名”,更不是“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而是落紅如雨,青春將暮,何不珍惜那硃紅的酒,那玉脂烹炮的美味,那輕歌曼舞的美妙場景,趁青春之時終日酩酊大醉呢?要知道“酒不到劉伶墳上土”啊!這與李白相比,心靈該是多麼孱弱和灰暗!李賀所追求的,與其說是物秋,又不如說是一種麻醉,他有無窮無盡徘徊與生和死之間的憂慮和悲傷,與李白悲中見壯,雖然懷著萬古愁,而仍對未來抱有充分信心是很不相同的。

  李白的詩,如黃河渾灝流轉。那種任意揮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筆法,那種參差落錯的句式,以及在詩中頻頻出現的奇偉的景象,巨大的數額,都顯示了盛唐詩歌的氣勢魄力。李賀的詩,美豔緊湊,意向多為珠、玉、花、雨、皓齒、細腰一類偏於細美之物。它的場面熱烈,色彩富麗,但由於結尾四句的反跌,熱烈和富麗反而引向空虛和幻滅。兩詩在意向和手法等方面的不同,也值得我們結合它們對思想內容表達功能加以比較。

  不管怎麼說,李白和李賀,都是唐代最傑出的浪漫主義詩人。他們像彗星一般掠過詩國長空,使當代與後代無數人為之驚歎、傾倒。其詩歌千百年來,傳誦不衰。無論是李白的痛快淋漓直抒胸臆還是李賀的外冷內熱旨寓篇外,他們在詩歌史上都做出了傑出的貢獻,有著崇高的文學地位。雖李賀缺乏李白那種胸襟氣質與才氣,但他們兩人的《將進酒》都是詩歌王國裡的兩朵奇葩,薰陶影響感染著一代又一代的文人墨客,令後世之人折服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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