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高老莊

賈平凹高老莊

  導語:《高老莊》是中國當代現實主義作家賈平凹的長篇小說之一。小說敘述了教授高子路攜妻西夏回故里高老莊給父親弔喪,於是與離婚未離家的子路的前妻菊娃、地板廠廠長王文龍、葡萄園主蔡老黑以及蘇紅等發生了錯綜複雜的感情糾葛。書中寫了大生命、大社會、大文化三個空間,又溶入最底層、最日常、甚至有些瑣屑的生活流程。

  【內容梗概】

  講述了大學教授高子路回到高老莊與往昔故人之間所發生的錯綜複雜的情感糾紛,體現了封閉守舊的環境所導致的人的退化和改革開放對人的改良。高老莊是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村莊,據說那裡的人是最為純正的漢人,可是卻偏偏矮小而粗俗,甚至一代不如一代,這些與高子路的妻子對村莊的退想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高老莊是高子路的故鄉,為了給父親做三週年的祭奠,高子路同妻子西夏從省城回到了故鄉。原本接受高等教育成為大學教授的他回到村子後,再次接觸到舊的文化、舊的環境和舊的人群立刻使他回到了從前,開始變得保守、自私。此時的高老莊儼然成了一面魔鏡,照出了高子路骨子裡所固有的習慣,各種衝突和矛盾接踵而至。

  【創作背景】

  在二十世紀末與二十一世紀初之交,中國內陸陷入改革困境與轉型困境,深蓄已久的社會矛盾與衝突轉入顯性層面與頻發勁發時期,人和社會將前往何方,改革前途何在,農村前景何在,民族前途又何在,作家對這一特殊時期的種種社會現象進行了獨立思考。在這一種世紀末情緒下,現時代之人的精神困境和生存困境、人種困境、文化困境、資源開發和環境保護問題、社會分化和潰敗問題進行了整體觀照,並體現出相當的深度與前瞻性。社會上網路上新聞媒體上熱議的諸多焦點問題,或可一窺端倪,如崇拜下的政績工程、基層政權的貪腐問題、權利與市場的奇異結合、現代企業與資源消耗的衝突、現代工業造成的環境汙染、貧富差異過大及其衍生物仇富行為、弱小的社會力量與強大的政治經濟力量之間的博弈與較量、傳統社會道德基礎被摧毀而新道德信仰未引進下的道德冷漠與墮落。

  【作品賞析】

  《高老莊》中畫家西夏和大學教授高子路是一對恩愛夫妻,西夏隨子路回子路的故鄉高老莊給父親過三週年祭日。在高老莊生活的'日子裡,溫文爾雅、感情細膩的大學教授高子路逐漸暴露出揹負官方和民間雙重傳統文化重負的知識分子的弱點:心胸狹窄,做事粘糊,缺乏勇氣和魄力,遇事趨利避害,不敢挺身而出,主持正義。而高老莊農民蔡老黑卻逐漸讓西夏領略到了“農民英雄”的魅力。他敢做敢為、敢愛敢恨、敢出乖露醜、敢承受失敗,優秀民間傳統文化給予他的粗獷、活力、勇氣和胸懷最終贏得了西夏,使西夏寧可為了他滯留在高老莊,而讓子路一人孤獨傷心地返回省城。這些人物之間關係的變化,實際上反映了幾種文化的碰撞交融及其各自的命運走向。西夏最初選擇子路的原因雖然作品交待不多,但從菊娃(子路前妻)對子路離而不捨、蘇紅對子路有所傾心可以看出,她們共同傾心的是子路才學豐富、感情細敏、心地善良,這是民間和官方雙重傳統文化積極一面影響的結果,所以說,西夏最初選擇的是子路身上的傳統文化中積極的一面。最後她寧可為了蔡老黑與子路鬧崩,也不是她想拋棄因襲傳統文化而致虛弱的子路,實在是她更想幫助代表優秀民間傳統文化的雖有多種弱點但卻充滿活力和勇氣的蔡老黑。從子路這一面說,他選擇離開西夏和高老莊,而且對著爹的墳哭著說:“我也許再也不回來了”,這說明,一方面,因襲了雙重傳統文化重負的他無法面對優秀民間傳統文化那逼人的力量,另一方面,他對自己身上已經烙印上的一切無能為力。如果說子路的前途讓人感到擔憂的話,那麼西夏和蔡老黑的前途卻讓人不由得歡欣鼓舞。作品透過西夏最後為了幫助蔡老黑而不惜失去工作的態度表達了這樣的文化含義:蔡老黑身上的來自民間優秀傳統文化的勇氣、力量加上西夏身上精英文化的開闊的視野,以及他們所共同具有的正直、善良的品質,一定能使兩種文化共同飛昇到一個新的境界,那或許會成為一股改造中國現實,創造中國未來的了不起的力量。

  在高老莊人眼中,命運的力量無所不在。高子路離異了菊娃,再娶了西夏,子路娘認定“這都是命”。菊娃也對高子路說:“咱倆走到這一步都是命,我現在信了命了。”蔡老黑這樣的硬漢子在一旦經歷一連串不如意的事之後,也感嘆“實在是天要滅我哩麼”。這說明在人的背後,一種個人力量無法控制的東西在主宰著人生。在大自然、社會面前,個人的力量往往顯得微乎其微。在人與天即自然、社會的關係中,人既可以勝“天”,“天”亦可以勝人。它們之間的關係是錯綜複雜的。而在人類還不能完全征服自然之前,人類勢必受到“大自然的力”的左右。石頭的畫和迷胡叔的醜醜花鼓也是作品中體現濃厚的社會、人生哲理意味的意象。石頭的畫“羅列人生種種,如吃飯,挖地,游水,打獵,械鬥,結婚,生育等等,最後走進墳墓。埋人墳墓之後的`死人,又爬山,趕驢。人都是侏儒。”形象地再現了人的生命過程以及人的缺陷,寓哲理於平淡之中。迷胡叔唱的“人無三代富,清官不到頭”,短短的十個字,卻包含了無限的哲理意味,體現出濃重的歷史感和蒼涼感。俗話說:“三窮三富不得到老”。這是就單個人的一生而言的。說明人生命運無常,貧賤窮達難以自料,人的一生總要幾經沉浮。放寬到一個家族而言,富貴榮華也不是不散的誕席。強盛的家族最終要走向衰敗。強盛時,勢不可待,衰敗時,勢不可擋,一個家族的命運也必然在幾經衰榮的歷史迴圈中受到前定。歷史總是無情地與人類鬧彆扭,給人類留下的往往是悲哀。至於“清官不到頭”溉蘊含有人生哲理,又包孕著社會哲理。清官首先要好人做,然而無論如何,清官卻做不到頭,結果不是被撤換,就是被殺頭。歷史上的清官往往沒有好下場,他們的命運可悲可嘆。從社會看,清官儘管為普通老百姓所擁戴,然而他們卻不能為黑暗勢力所容忍,他們的力量極其有限,在與邪惡的抗爭中屢屢失敗,成為悲壯的犧牲品。社會生活部是那樣的複雜,正義的一方往往鬥不過邪惡的一方,理性的力量往往被醜惡的黑暗現實所踐踏,古往今來,人類的歷史多是在這樣的一種非理智、非正義的狀態下運轉而來,使人類自身困惑不已。迷胡叔在許多高老莊人看來是瘋子,實際上他卻是最清醒的一個人,他對社會、對歷史、對人生有一種極其深邃的洞見。因此他的醜醜花鼓竟象遠古歌謠那樣沉重、蒼涼、令人泣下石難怪作者一而再、再而三地把這首蒼涼的歌謠貫穿於整個小說之中,使整部小說都打上了濃厚的悲劇色彩。它既是人生的悲涼,也是社會的悲涼。高老莊這一意象顯示的第三層涵義,在於它從人類與自然、社會的關係上,展示了人類命運的他律性,特別是呈現了由人類自身的侷限性帶來的人類命運的悲劇性,充滿了哲理的睿智。這同時是一種深刻的人類意識,體現了人的自覺意識的進步,是主體意識高揚的結果。[4]

  《高老莊》敘述從還鄉始,離鄉終,構成了一個顯形的圓形結構。其間,又分別以子路和西夏為支點,進行了多重圓環形的亞敘事。作為主要的聚焦人物,高子路的雙重身份帶出小說敘事框架的兩個圓:第一個圓是作為農民的子路,他的還鄉與離鄉;第二個圓是作為知識分子的子路,他的離城和返城。這兩個圓環環相套,彼此交錯,填充著豐滿著作品整個的大圓。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農民,子路在高老莊長大到考上大學才離開家。這裡的風土人情、生活習慣、審美愛好、價值判斷都給他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成為他終生難以去掉的胎記,而他對於故鄉又是帶著知恩必報的虔誠之心。所以,子路一踏上高老莊的土地,就感到那樣熟稔和親切。他帶著炫耀和自誇的口吻興致勃勃地向西夏介紹家鄉的地形風貌、千年古柏。在和堂兄弟們聊家常時,他自覺地把自己還原為高老莊的農民,那樣本色、質樸。若不是他身邊時時出現美麗現代的妻子西夏,你從外形和言談舉止上,都難以把他和周圍的農民區分開來。這裡既有樹高千尺、不忘根本的赤子之情對他的理性約束,更有他天生就是一個高老莊人的天性流露。在為亡父做三週年祭日的事情上,他甚至帶著感激之情聽從順善的佈置安排,虔誠地按照鄉俗禮節,做著每一項繁瑣的事情。極盡人倫的責任和義務。在為南驢伯選墓址時,他耐心地“陪著陰陽師跑了一天”。選地形看風水,出錢出力,盡心盡責。他所受到的現代科學教育讓位於血濃於水的親情。農民哄搶太陽坡林子,子路知道“這是要犯法的”,但儒家的中庸之道使他只是勸兄弟不要去,“別人砍伐讓別人砍伐去”,這樣無力的勸阻自然沒有人肯聽他的,包括他的妻子。等第二天他知道了別人都砍了很多樹時,潛伏在內心深處的那種農民的佔有慾被重新啟用,他躍躍欲試地對妻子說:“我要是還是農民,我昨晚能弄回來個屋大梁,”農民砸搶地板廠是一起惡性事故,而子路卻畏首畏尾,不敢挺身而出。他的猶豫軟弱使他失去了村民們和西夏的信任,也給他帶來了更大的矛盾和苦惱。面對排解不開的紛擾,他唯一的辦法只有出逃,逃離高老莊。至此,賈平凹完成了小說的第一重圓形敘事。與之相聯絡相重疊的還有第二個圓,這就是子路的第二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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