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老舍作品經典語錄

作家老舍作品經典語錄

  一朵花,長在樹上,才有它的美麗;拿到人的手裡就算完了。北平城也是這樣,它頂美,可是若被敵人佔據了,它便是被折下來的花!以下是小編分享的作家老舍作品經典語錄,歡迎大家閱讀!

  這世上真話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

  雨下給富人 也下給窮人 下給義人 也下給不義的人 其實 雨並不公道 因為下落在一個沒有公道的世界上

  生活是種律動,須有光有影,有左有右,有晴有雨,滋味就含在這變而不猛的曲折裡。

  老舍先生說:“人,即使活到七八十歲,有母親在,多少還可以有點孩子氣。失去了慈母就像花插在瓶子裡,雖然還有色有香,但卻失去了根。有母親,是幸福的。”只要有母親在,你就有最後的包容和依靠。

  一個人愛什麼,就死在什麼上

  才華是刀刃,辛苦是磨刀石,再鋒利的刀刃,苦日久不磨,也會生鏽。

  經驗是生活的肥料,有什麼樣的經驗便變成什麼樣的人,在沙漠裡養不出牡丹來

  四月中的細雨,忽晴忽落,把空氣洗得怪清涼的。嫩樹葉兒依然很小,可是處處有些綠意。含羞的春陽只輕輕的,從薄雲裡探出一些柔和的光線:地上的人影、樹影都是很微淡的。野桃花開得很早,淡淡的粉色在風雨裡擺動,好像媚弱的小村女,打扮得簡單而秀美。

  驕傲自滿是我們的一座可怕的陷阱,而且,這個陷阱是我們自己親手挖掘的。

  哲人的智慧,加上孩子的天真,或者就能成個好作家了

  亂世的熱鬧來自迷信,愚人的安慰只有自欺。

  最大的犧牲是忍辱,最大的忍辱是預備反抗。

  生活是一種律動,須有光有影,有左有右,有晴有雨,趣味就在這變而不猛的曲折裡,微微暗些,再明起來,則暗得有趣,而明乃更明。

  失去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裡,雖然還有色有香,卻失去了根。

  謙虛使人的心縮小,象一個小石卵,雖然小,而極結實。結實才能誠實。

  人,即使活到八九十歲,有母親便可以多少還有點孩子氣。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裡,雖然還有色有香,卻失去了根。有母親的人,心裡是安定的。

  真正美麗的人是不多施脂粉,不亂穿衣服。

  菸酒又成了他的朋友。不吸菸怎能思索呢?不喝醉怎能停止住思索呢?

  母親的心是兒女們感情的溫度表。

  人把自己從野獸中提拔出,可是到現在人還把自己的同類驅逐到野獸裡去。

  “看生命,領略生命,解釋生命,你的作品才有生命。”

  如果不隨時注意觀察,隨時記下來,哪怕你走遍天下,還是什麼也記不真確,什麼東西也寫不出。

  患難是最實際的,無可倖免的;但是,一個人想活下去,就不能不去設法在患難中找縫子,逃了出去——盡人事,聽天命。總之生在這個年月,一個人須時時勇敢的去面對那危險的,而小心提防那「最」危險的事。你須把細心放在大膽裡,去且戰且走。你須把受委屈當作生活,而從委屈中咂摸出一點甜味來,好使你還肯活下去。

  兒女的生命是不依順著父母所設下的軌道一直前進的,所以老人總免不了傷心。

  熟才能生巧。寫過一遍,儘管不象樣子,也會帶來不少好處。不斷地寫作才會逐漸摸到文藝創作的底。字紙簍子是我的密友,常往它裡面仍棄廢稿,一定會有成功的那一天。

  這可絕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年,二年,至少有三四年;一滴汗,兩滴汗,不知道多少萬滴汗,才掙出那輛車。從風裡雨裡的咬牙,從飯裡茶裡的自苦,才賺出那輛車。那輛車是他的一切掙扎與困苦的總結果與報酬,象身經百戰的武士的一顆徽章。在他賃人家的車的時候,他從早到晚,由東到西,由南到北,象被人家抽著轉的陀螺;他沒有自己。可是在這種旋轉之中,他的眼並沒有花,心並沒有亂,他老想著遠遠的一輛車,可以使他自由,獨立,象自己的手腳的那麼一輛車。有了自己的車,他可以不再受拴車的人們的氣,也無須敷衍別人;有自己的力氣與洋車,睜開眼就可以有飯吃。

  文藝決不是我的浮橋,而是我的生命.

  一個真認識自己的人,就沒法不謙虛。謙虛使人的心縮小,像一個小石卵,雖然小,而極結實。結實才能誠實。瑞宣認識他自己。他覺得他的才力、智慧、氣魄,全沒有什麼足以傲人的地方;他只能儘可能的對事對人盡到他的心,他的力。他知道在人世間,他的盡心盡力的結果與影響差不多等於把一個石子投在大海里,但是他並不肯因此而把石子可惜的藏在懷中,或隨便的擲在一汪兒臭水裡。他不肯用壞習氣減少他的石子的堅硬與力量。打鈴,他馬上拿起書上講堂;打鈴,他才肯離開教室。他沒有遲到早退的,裝腔作勢的惡習。不到萬不得已,他也永遠不曠課。上堂教課並不給他什麼欣悅,他只是要對得住學生,使自己心中好受。

  我想寫一出最悲的悲劇,裡面充滿了無恥的笑聲

  山洪巨浪衝破了石堤,毀滅了村莊,淹死了牛馬,拔除了老樹,而不能打碎了一點渣滓。

  屋裡滅了燈。天上很黑。不時有一兩個星刺入了銀河,或滑進黑暗中,帶著發紅或發白的光尾,輕飄的或硬挺的,直墜或橫掃著,有時也點動著,顫抖著,給天上一些光熱的動盪,給黑暗一些閃爍的爆裂。有時一兩顆星,有時好幾個星,同時飛落,使靜寂的秋空微顫,使萬星一時迷亂起來。有時一個單獨的巨星橫刺入天角,光尾極長,放射著星花;紅,漸黃;在最後的挺進,忽然狂躍似的把天角照白了一條,好像刺開萬重的黑暗,透進並逗留一些乳白的光。餘光散盡,黑暗似晃動了幾下,又包合起來,靜靜懶懶的群星又復了原位,在秋風上微笑。地上飛著些尋求情侶的秋螢,也作著星樣的遊戲。

  苦人是容易死的,苦人死了是容易被忘掉的。

  懶人的思想不能和人格並立,一切可以換作金錢的都早晚必被賣出去。

  生在某一種文化中的人,未必知道那個文化是什麼,像水中的魚似的,他不能跳出水外去看清楚那是什麼水。假若他自己不能完全客觀的去瞭解自己的文化,那能夠客觀的來觀察的旁人,又因為生活在這種文化以外,就極難咂摸到它的滋味,而往往因一點胭脂,斷定他美,或幾個麻斑而斷定他醜。不幸,假若這個觀察者是要急於蒐集一些資料,以便證明他心中的一點成見,他也許就只找有麻子的看,而對擦胭脂的閉上眼。

  我不能愛上海與天津,因為我心中有個北平。可是我說不出來!

  一朵花,長在樹上,才有它的美麗;拿到人的手裡就算完了。

  苦人的懶是努力而落了空的自然結果,苦人 的耍刺兒含著一些公理。

  你們的糊塗使你們瘋狂,你們只知道你們是最優秀的,理當作主人的民族,而不曉得沒有任何一個民族甘心作你們的奴隸。中國的抗戰就是要打明白了你們,教你們明白你們並不是主人的民族,而世界的和平是必定仗著民族的平等與自由的!

  愚蠢與殘忍是這裡的一些現象;所以愚蠢,所以殘忍,卻另有原因。

  他的知識告訴他那最高的責任,他的體諒又逼著他去顧慮那最迫切的問題。他想起文天祥,史可法,和許多許多的民族英雄,同時也想起杜甫在流離中的詩歌。

  明知買到手中沒好處,可是愛書的人見書就想買,養馬的見了馬就捨不得,有過三把兒駱駝的也是如此。

  作家必須先胸有成竹地知道了人物的一切,而後設身處地的寫出人物的話語來

  人是為明天活著的,因為記憶中有朝陽曉露;假若過去的早晨都似地獄那麼黑暗醜惡,盼明天干嗎呢?是的,記憶中也有痛苦危險,可是希望會把過去的恐怖裹上一層糖衣,像看著一出悲劇似的,苦中有些甜美。無論怎麼說吧,過去的一切都不可移動;實在,所以可靠;明天的渺茫全仗昨天的實在撐持著,新夢是舊事的拆洗縫補。

  經驗就是生活中最重要的催化劑,有什麼樣的經驗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就像在沙漠裡養不出牡丹一樣。

  悲哀中的禮貌是虛偽。

  最愛和平的中國的最愛和平的北平,帶著它的由歷代的智慧與心血而建成的湖山,宮殿,壇社,寺宇,宅園,樓閣與九條彩龍的影壁,帶著它的合抱的古柏,倒垂的翠柳,白玉石的橋樑,與四季的花草,帶著它的最輕脆的語言,溫美的禮貌,誠實的交易,徐緩的腳步,與唱給宮廷聽的歌劇——不為什麼,不為什麼,突然的被飛機與坦克強姦著它的天空與柏油路!

  侵略者要是肯承認別人也是人,也有人性,會發火,他就無法侵略了!日本人始終認為咱們都是狗,踢著打著都不哼一聲的狗!

  為個人努力的也知道怎樣毀滅個人,這是個人主義的兩端。

  越是這樣無可捉摸,她越感到一種可愛的苦痛。她會用幻想去補充她所缺乏的事實,而把仲石的身世、性格、能力等等都填滿,把他製造成個最理想的青年。

  只有這樣的小河彷彿次啊能算是河;這樣的樹,麥子,荷葉,橋樑,才能算是樹,麥子,荷葉,與橋樑。因為它們都屬於北平。

  我怕,怕,怕家信中帶來不好的訊息,告訴我已是失去了根的花草。

  秋山秋水虛幻地吻著,山兒不動,水兒微響。那中古的老城,帶著這片秋聲秋色,是濟南,是詩。

  於是之靠著茶館大門口 說了一句“改良改良,越改越涼!”

  他得退一步想,正如一切人到了無可奈何的時候都得退一步想。什麼委屈都受過了,何必單在這一點上較真呢?他沒法矯正過去的一切,那麼只好順著路兒往下走吧。

  他們(指傳謠言時)像些小魚,閒著的時候把嘴放在水皮上,吐出幾個完全沒用的水泡兒也怪得意。

  舊的歷史,帶著它的詩、畫,與君子小人,必須死!新的歷史必須由血裡產生出來!

  每條嶺都是那麼溫柔,自山腳至嶺頂長滿了珍貴的樹木,誰也不孤峰突起,盛氣凌人。

  我願意老年輕輕的,死的時候像朵春花將殘似的那樣哀而不傷。

  情暖得要發燥了,可是有點涼風,正像詩一樣的溫柔。

  將快死去的人還有個迴光返照,將快壽終的文明不必是全無喧囂熱鬧的。一個文明的滅絕是比一個人的死亡更不自覺的;好似是創造之程已把那毀滅的手指按在文明的頭上,好的——就是將死的國中總也有幾個好人罷——壞的,全要同歸於盡。那幾個好的人也許覺出呼吸的緊促,也許已經預備好了絕命書,但是,這幾個人的悲吟與那自促死亡的哀樂比起來,好似幾個殘蟬反抗著狂猛的秋風。

  貓國是熱鬧的,在這熱鬧景象中我看見那毀滅的手指,似乎將要剝盡人們的皮肉,使這貓城成個白骨的堆積場。

  事實上,連日本人也沒把事情弄清楚。日本並不像英美那樣以政治決定軍事,也不像德意那樣以軍事決定政治。她的民族的性格似乎替她決定了一切。她有天大的野心,而老自慚腿短身量矮,所以儘管她有吞吃了地球的慾望,而不敢公然的提出什麼主義,打起什麼旗號。她只能在軍人闖出禍來以後,才去找合適的欺人的名詞與說法。她的政治是給軍事擦屁股用的。

  風吹彎了路旁的樹木,撕碎了店戶的布幌,揭淨了牆上的報單,遮昏了太陽,唱著,叫著,吼著,迴盪著;忽然直弛,像驚狂了的大精靈,扯天扯地的疾走;忽然慌亂,四面八方的亂卷,像不知怎好而決定亂撞的惡魔;忽然橫掃,乘其不備的襲擊著地上的一切,扭折了樹枝,吹掀了屋瓦,撞斷了電線;可是,祥子在那裡看著;他剛從風裡出來,風並沒能把他怎樣了。

  一個誠實的車伕或工人一定強於一個貪官汙吏

  有喜有憂,有笑有淚,有花有果,有香有色。既虛勞動又長見識,這就是養花的樂趣。

  車拉到了靜僻的地方,祥子細細端詳自己的車,在漆板上試著照照自己的臉!越看越可愛,就是那盡不合自己的理想的地方也可以原諒了,因為已經是自己的車了。

  政哄越多,青年們越浮淺。大家都看政治,不管學識,即使有救國的真心,而且拿到政權,也是事到臨頭白瞪眼!沒有應付的能力與知識。這麼一來,老人們可得了意,老人們一樣沒有知識,可是處世的壞主意比青年們多的多。青年們既沒真知識,而想運用政治,他們非求老人們給出壞主意不可,所以革命自管革命,真正掌權的還是那群老狐狸。青年自己既空洞,而老人們的主意又極奸狡,於是大家以為政治便是人與人間的敷衍,敷衍得好便萬事如意,敷衍得不好便要塌臺。所以現在學校的學生不要讀書,只要多記幾個新字眼,多學一點壞主意,便自許為政治的天才。

  ”原諒我問一句,這些哄裡有真正的平民在內沒有?””我正要告訴你。平民怎能字啊內呢,他們沒受過教育,沒知識,沒腦子,他們乾等著受騙,什麼辦法也沒有,不論哪一鬨起來的時候,都是一口一個為國為民。得了官作呢,便由皇上給錢,皇上的錢自然出自人民身上。得不到官作呢,拼命的哄,先是騙人民供給錢,及至人民不受騙了,便聯合軍人去給人民上鬧箍。哄越多人民越苦,國家越窮。我又插了嘴:”難道哄裡就沒有好人?就沒有一個真是為國為民的?“

  駱駝忽然哀叫了兩聲,離他不遠。他喜歡這個聲音,像夜間忽然聽到雞鳴那樣使人悲哀,又覺得有些安慰。

  但替別人憂慮總不如替人家歡喜,大家於是忘了祥子丟失的車,而去想著他牽回駱駝的好運氣。

  太平年月,他有花草,有詩歌,有茶酒;亡了國,他有犧牲與風骨;他很滿意自己的遭遇。他看清他的前面是監牢,毒刑,與死亡,而毫無恐懼與不安。他只盼望長子不被捕,那麼他的老妻和兒媳婦便有了依靠,不至於馬上受最大的恥辱與困苦。他不想和老妻訣別,他想她應該瞭解他;她受苦一世,並無怨言;他殉難,想必她也能明白他的死的價值。

  他的臉上浮起點笑意,像春風吹化了的冰似的,漸漸的由冰硬而露出點水汪汪的意思來。

  不管我的夢想能否成為事實,說出來總是好玩的:春天,我將要住在杭州。二十年前,我到過杭州,只住了兩天。那是舊曆的二月初,在西湖上我看見了嫩柳與菜花,碧浪與翠竹。山上的光景如何?沒有看到。三四月的鶯花山水如何,也無從曉得。但是,由我看到的那點春光,已經可以斷定杭州的.春天必定會教人整天生活在詩與圖畫中的。所以,春天我的家應當是在杭州。

  媽媽的手起了層鱗。

  體面的,要強的,好夢想的,利己的,個人的,健壯的,偉大的,祥子,不知陪著人家送了多少回殯;不知道何時何地會埋起他自己來,埋起這墮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會病胎裡的產兒,個人主義的末路鬼!

  他確乎有點像一棵樹,堅壯,沉默,而又有生氣。他有自己的打算,有些心眼,但不好向別人講論。在洋車伕裡,個人的委屈與困難是公眾的話料,“車口兒”上,小茶館中,大雜院裡,每人報告著形容著或吵嚷著自己的事,而後這些事成為大家的財產,像民歌似的由一處傳到一處。祥子是鄉下人,口齒沒有城裡人那麼靈便;設若口齒靈利是出於天才,他天生來的不願多說話,所以也不願學著城裡人的貧嘴惡舌。

  ”第一次的政治的改革大概是要求皇上允許人民參政,皇上自然是不肯了,於是參政哄的人們聯合了許多軍人加入這個運動,皇上一看風頭不順,就把參政哄的重要人物封了官。哄人作了官自然就要專心作官了,把哄的事務忘得一乾二淨。恰巧有些人聽說皇上是根本可以不要的,於是大家又起鬨,非趕跑皇上不可。這個哄叫做民政哄。皇上也看出來了,打算尋個心靜,非用以哄攻哄的方法不可了,於是他自己也組織了一個哄,哄員每月由皇上手裡領一千國魂。民政哄的人們一看紅了眼,立刻屁滾尿流的向皇上投誠,而皇上只允許給他們每月一百國魂。幾乎破裂了,要不是皇上最後添到一百零三個國魂。這些人們能每月白拿錢,引起別人的注意,於是一人一鬨,兩人一鬨,十人一鬨,哄的名字可就多多了。“

  “你嚇死的,沒事!我要是打死人,”大蠍喘著說,“我只須損失一些迷葉,迷葉是一切,法律不過是幾行刻在石頭上的字;有迷葉,打死人也不算一回事。你打死人,沒人管,貓國的法律管不著外國人,連‘一’個迷葉也不用費;我自恨不是個外國人。你要是在鄉下打死人,放在那兒不用管,給那白尾巴鷹一些點心;要是在城裡打死人,只須到法廳報告一聲,法官還要很客氣的給你道謝。”大蠍似乎非常的羨慕我,眼中好象含著點淚。我的眼中也要落淚,可憐的貓人,生命何在?公理何在?

  只有瑞宣,不知從何處學來的,或者學也不見就學得到,老是那麼溫雅自然。同他的祖父,父親一樣,他作事非常的認真。但是,在認真中——這就與他的老人們不同了——他還很自然,不露出劍拔弩張的樣子。

  她還是那麼老醜,可是比往常添加了一些活力,好似她忽然變成另一個人,還是她,但多了一些什麼。

  大蠍真要忙死了:看著家將,不許偷食一片迷葉;看著風向,好下令退兵;看著林外參觀的,以免丟失一個半個的落葉。他現在已經一氣吃到三十片迷葉了。據說,一氣吃過四十片迷葉,便可以三天不睡,可是第四天便要嗚呼哀哉。迷葉這種東西是吃少了有精神而不願幹事;吃多了能幹事而不久便死。大蠍無法,多吃迷葉,明知必死,但是不能因為怕死而少吃;雖然他極怕死,可憐的大蠍!

  “那麼,有職業,有飯吃的人全不作政治運動?”我問。“平民不能革命,因為不懂,什麼也不懂。有錢的人,即使很有知識,不能革命,因為不敢;他只要一動,皇上或軍人或哄員便沒收他的財產。他老實的忍著呢,或是捐個小官呢,還能儲存得住一些財產,雖然不能全部的落住;他要是一動,連根爛。只有到過外國的,學校讀過書的,流氓,地痞,識幾個字的軍人,才能干政治,因為他們進有所得,退無一失,哄便有飯吃,不哄便沒有飯吃,所以革命在敝國成了一種職業。因此,哄了這麼些年,結果只有兩個顯明的現象:第一,政治只有變動,沒有革命…… 第二,政哄越多,青年越膚淺。……”

  他不怕吃苦,也沒有一般洋車伕的可以原諒而不便效法的惡習,他的聰明和努力都足以使他的志願成為事實。

  貓國人是打不過外人的。他們唯一的希望是外國人們自己打起來。立志自強需要極大的努力,貓人太精明,不肯這樣傻賣力氣。所以只求大神叫外國人互相殘殺,貓人好得個機會轉弱為強,或者應說,得個機會看別國與他們自己一樣的弱了。外國人明白這個,他們在貓國裡的利害衝突是時時有的。但是他們決不肯互相攻擊讓貓國得著便宜。他們看得清清楚楚,他們自己起了紛爭是硬對硬的。就是打勝了的也要受很大的損失;反之,他們若是聯合起來一同欺侮貓國,便可以毫無損失的得到很大好處。

  經驗不是隨便一看便能得有的。我以為兵們的隨走隨打只是為開路。其實還另有作用:兩旁的觀眾原來並沒老實著,站在後面的誰也不甘居後列,推,踢,擠,甚至於咬,非達到“空前”的目的不可。同時,前面的是反踹,肘頂,後倒,作著“絕後”的運動。兵丁們不只打最前面的,也伸長大棍“啪噠”後面的貓頭。頭上真疼,彼此推擠的苦痛便減少一些,因而衝突也就少一些。這可以叫作以痛治痛的方法。

  “好吧,政黨也罷,別的名字也罷,反正到了我們這裡改稱為哄。你看,我們自古以來總是皇上管著大家的,人民是不得出聲的。忽然由外國來了一種訊息,說:人民也可以管政事;於是大家怎想怎不能逃出這個結論——這不就是起鬨嗎?再說,我們自古以來是拿潔身自好作道德標準的,忽然聽說許多人可以組成個黨,或是會,於是大家怎翻古書怎找不到個適當的字;只有哄字還有點意思:大家到一處為什麼?為是哄。於是我們便開始哄 …………”

  不但國際間的政策是如此,就是在貓國作事的個人也守著這個條件。保護迷林是外國人的好職業。但是大家約定:只負替地主抵抗貓國的人。遇到雙方都有外國人保護的時候,雙方便誰也不準侵犯誰;有不守這個條件的,便由雙方的保護人商議懲罰地主或為首的人。這樣,既能避免外國人與外國人因貓國人的事而起爭執,又能使保護人的地位優越,不致受了貓國人的利用。

  他幾乎有點自愧是北平人了。他有點知識,愛清潔,可是,他看出來,他缺乏著鄉民的純樸,力量,與從土地中生長出來的智慧。有許多事,鄉民知道,鄉民能作,而他不懂,不能作。它的知識,文雅清潔,倒好像是些可有可無的裝飾;鄉民才是真的抓住了生命,一天到晚,從春至冬,忙著作那與生命密切相關的事情;而且到時候,他們敢去拼命——儘管他們的皮膚是黑的,他們的血可是或者比他的更熱更紅一點兒。

  “人和迷葉的價值恰相等,啊?”

  “死了便是死了,活著的總得吃迷葉!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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