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宮中行樂詞(其二)》

李白《宮中行樂詞(其二)》

  《宮中行樂詞》是唐代偉大詩人李白的組詩作品,史載原有十首,現存八首。這組詩是李白的“遵命”之作,寫的是宮中行樂。

  宮中行樂詞

  其二

  柳色黃金嫩,梨花白雪香。

  玉樓巢翡翠⑹,金殿鎖鴛鴦⑺。

  選妓隨雕輦⑻,徵歌出洞房。

  宮中誰第一,飛燕在昭陽。

  【註釋】

  ⑹玉樓:華美之樓。巢:一作“關”,又作“藏”。翡翠:翠鳥名,形似燕。赤而雄曰翡,青而雌曰翠。

  ⑺金:一作“珠”。

  ⑻妓:同伎。此指歌女、舞女。雕輦:有雕飾採畫的輦車。雕:一作“朝”。

  【白話譯文】

  春日楊柳的嫩芽,色澤像黃金,雪白匡梨花,散發著芳香。宮中的玉樓珠殿之上,有翡翠鳥在結巢,殿前的池水中置養著成到的鴛鴦。於是皇上從後宮中選能歌善舞的宮人,隨輦遊樂。能職善舞者,在宮中誰可推為第一呢?當然非居住於昭陽殿的趙飛燕而莫屬了。

  【創作背景】

  這組詩為唐玄宗天寶二載(743年)春李白在長安奉詔為唐玄宗所作,大約與《清平調詞三首》作於同期。關於這組詩,孟棨的《本事詩》中記載了相關的故事,說唐明皇因宮人行樂,特召李白,“命為宮中行樂五言律詩十首”,以“誇耀於後”。李白因作這組詩。這種說法有個佐證,便是敦煌殘卷《唐詩選》選錄了這組詩的前三首,題作《宮中三章》,下署作者為”皇帝侍文李白“。《文苑英華》錄這組詩二首,題作《醉中侍宴應制》。

  【賞析】

  這是一首奉詔而作的表現宮中生活的詩。李白於天寶元年(742)秋奉詔入京,此詩當作於次年早春。

  首聯寫春景,為全篇作環境渲染。柳色如金,梨花似雪,為尋常比喻。但以“嫩”和“香”點染,則柔枝輕搖,如睹其形;雪海氤氳,如嗅其馨。雖著意點染,但仍極自然,不露雕琢痕跡。

  後面四句描寫皇帝的宮廷生活。玉樓、珠殿、雕輦(裝飾華美的人挽車) 、洞房(神仙洞府般的房屋), 鋪陳皇家富貴,旖旎風光。“翡翠”、“鴛鴦”均水鳥,後者雌雄雙棲,常以喻情人或夫婦。玉樓、珠殿,均非水鳥棲息之所。這裡是語意雙關。既謂宮廷樓殿裝飾著各種禽類雕塑,以表現其富麗堂皇。詩詞中多稱香爐為“金獸”,稱被蓋為“鴛衾”,也就是這個意思。也以喻人。“巢”亦作“關”。玉樓、珠殿關鎖著眾多的宮女。她們都是被剝奪了人身自由的籠中之鳥。

  詩人對那些不幸的宮女寄予了深切的同情。翡翠,似指一般宮女。鴛鴦,其中之一當指李隆基,而另一位,當然就是指“三千寵愛在一身”的楊玉環。這也給尾聯以趙飛燕比喻楊玉環作了伏筆。“妓”指女樂, “歌”指歌女,通指能歌善舞的`宮女。妓需要花中選花,歌需要百裡挑一,足見歌舞妓隊伍之龐大。“隨雕輦”,“出洞房”,乃是互文。這兩句是說,後宮四萬,佳麗三千,都是為皇帝一個人的享樂而存在的。從技巧上講,這兩句將宮廷深似海、宮女多如雲的皇家氣派渲染得酣暢淋漓。古人評詩之善言富貴者,倒不在乎多用金呀、玉呀這類字眼,如“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臺”,“此善言富貴者也。”(《漫叟詩話》)李白這兩句,可謂乃善言皇家富貴者也。

  據《後漢書》, 趙飛燕及其妹均有寵於漢成帝,其妹居“昭陽舍”。但《三輔黃圖》稱趙飛燕居之,此即李詩所本。“昭陽”與“珠殿”相照應,因漢代昭陽殿就是多以“明珠翠羽飾之”。尾聯指楊玉環也與趙飛燕一樣,在宮中美貌第一,得寵亦第一。這裡表面上似乎是一片讚美之詞,實際上暗含諷刺。《詩經》中《君子偕老》一詩,是齊國人諷刺齊宣公夫人宣姜的。宣姜在宣公死後,與其庶子姘居生子。詩中盛讚她頭飾、衣衫和容貌之美,惟獨不讚揚她的品德。言外之意是諷刺宣姜缺德。李白以楊玉環比漢之趙飛燕,其言外之意自然將唐玄宗比漢成帝了。

  唐玄宗即位之初,勵精圖治,導致了“開元之治”。

  但到了後期,沉迷聲色,任用奸佞。詩人是抱著“願為輔弼”,“大濟蒼生”的願望應詔入京的。而玄宗卻只讓他侍酒陪宴,“俳優蓄之”。詩人於失望之餘,一再在應制詩中婉言諷諫,希冀沉醉於“溫柔鄉”中的皇帝能記取前朝荒淫禍國的教訓,改弦更張,重振朝綱。這,就是此詩的微言大義吧。

  此詩前三聯對仗工整,全詩詞藻華贍,音韻和諧,極富建築美和音樂美,確實“律度對屬,無不精絕”(《本事詩》)。且承轉自然,一氣呵成,誠如清人翁方綱所說:“太白五律之妙,總是一氣不斷,自然入化,所以為難能。”(《石洲詩話》)

  肇自齊梁的宮體詩多描寫宮廷享樂生活,情感纏綿悱惻,語言纖巧農麗,風格綺靡浮豔。但李白的《宮中行樂詞》卻華麗而不失清新,鋪張而不忘諷興,如仙韶妙音,不同凡響。雖是奉命而作,卻能自留地步。所以沈德潛說這組詩“於緣情綺靡中,不忘諷意,寄興獨遠”(《唐詩別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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