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衣篇_李白的詩原文賞析及翻譯

搗衣篇_李白的詩原文賞析及翻譯

  搗衣篇

  唐代李白

  閨裡佳人年十餘,嚬蛾對影恨離居。

  忽逢江上春歸燕,銜得雲中尺素書。

  玉手開緘長嘆息,狂夫猶戍交河北。

  萬里交河水北流,願為雙燕泛中洲。

  君邊雲擁青絲騎,妾處苔生紅粉樓。

  樓上春風日將歇,誰能攬鏡看愁發?

  曉吹員管隨落花,夜搗戎衣嚮明月。

  明月高高刻漏長,真珠簾箔掩蘭堂。

  橫垂寶幄同心結,半拂瓊筵蘇合香。

  瓊筵寶幄連枝錦,燈燭熒熒照孤寢。

  有便憑將金剪刀,為君留下相思枕。

  摘盡庭蘭不見君,紅巾拭淚生氤氳,

  明年若更徵邊塞,願作陽臺一段雲。

  譯文

  閨閣裡的佳人還不到二十歲,她面對鏡中的孤影,深感與丈夫離別的痛苦。

  忽然看見江上的燕子飛回,給她銜來了一封書信。

  她用玉手拆封一看,不禁發出長嘆息,原來她的丈夫如今仍在西域交河以北守邊。

  悠悠的交河之水萬里北流,她多麼想與她丈夫化作一對鴛鴦在河洲中雙棲並遊啊。

  夫君的戰馬繞著邊雲,而她的紅粉樓下也長滿了青苔。

  眼看著樓上春風將歇,一年之春又過,誰老願意對鏡看著形容不整的鬢髮發愁呢?

  她早晨在落花中吹著篔管,夜晚在明月下搗著征衣。

  明月高高刻漏漸長,夜色已深,蘭房門前垂著珍珠簾子。

  床帳之上垂著同心結,瓊筵上飄來了陣陣蘇合香。

  瓊筵和寶帳都用連理枝的圖案裝飾著,熒熒的燈燭照著她一人孤眠。

  她將用剪刀為夫君裁做一個相思枕,讓來使給他捎去。

  她將庭中的蘭花摘盡也不見夫君回來,紅手帕都讓她的眼淚溼透了。

  明年夫君若是再出徵邊塞,她多麼想化作巫山頂上的一片雲朵,遠隨夫君而去呀!

  註釋

  嚬(pín)蛾:即蹙眉,皺眉頭。嚬:即“顰”。蛾:指蛾眉。離居:分居。

  尺素書:絹寫成的書信。在紙張發明或通行前,古人多用一尺見方的絹寫信,故云“尺素書”。

  開緘(jiān):開拆(函件等)。

  狂夫:稱丈夫的謙辭。狂:一作“徵”。交河:地名,故址在今新疆吐魯番市西北的雅爾和屯。有水原出縣北天山,交流於城下,故名。西漢時為車師前國首府。唐貞觀十四年(640年)設交河縣。

  雙燕:一作“雙鳥”。中洲:洲中。

  青絲騎(jì):用青絲為飾的馬。一說指驄馬。青絲:指馬韁繩。

  紅粉樓:女子居處。紅粉:婦女化妝用的胭脂和鉛粉。

  春風:代指春天的時光,實指主人公的青春年華。日,一天天,與“將”同作“歇”的狀語。歇:停息。

  攬鏡:持鏡;對鏡。

  員管:即篔(yùn)管,篔竹作成的管,西域的一種類似笛的樂器。一說“員”通“圓”,員管指羌笛,是一種吹奏樂器。

  戎衣:軍服,戰衣。《尚書·武成》:“一戎衣,天下大定。”

  刻漏:即漏壺,古代的計時器,有單壺和雙壺兩種。此指雙漏壺。

  真珠:即珍珠。簾箔(bó):就是簾子。蘭堂:芳香華貴的居室。多指女子居室。

  幄(wò):帷帳。寶幄:華麗珍貴的帳慢。同心結:用錦帶編成的菱形連環文結,以象徵愛情的堅貞。

  蘇合香:大秦國合多種香所煎製成的一種香料。

  連枝錦:用連理枝所裝飾的圖案。連枝:枝葉相連的花草,本喻兄弟關係,這裡用以象徵夫妻感情。

  熒(yíng)熒:微光閃爍貌。

  有便:一作“有使”,假設之詞,相當於“如果”,“假使”。

  氤(yīn)氳(yūn):原意為雲氣迷漫貌,此指女主人公因流淚而視力模糊。

  陽臺:臺名,在巫山,此用巫山神女事。

  創作背景

  《搗衣篇》是南北朝樂府舊題,此題起源於古琴曲《搗衣》。此篇題作“搗衣”,《樂府詩集》未收,詩中並不著重寫搗衣,只閒閒地提了一句“夜搗戎衣嚮明月”,因此“搗衣”只是作為閨怨的代詞。李白此詩是為閨怨而作。

  賞析

  此詩的開頭就寫少婦在閨中愁思遠人,忽得來信,報道丈夫仍滯留交河之北。其實不必一定要信來,信也不會由春燕捎來,春燕從南邊海上歸來也不可能帶來極北的交河的信,這些都是虛擬,甚至是不合理的虛擬,只是藉以畫出閨中思婦“願為雙鳥泛中洲”的遐想而已。詩的場景是在少婦的閨房,全詩充滿渲染閨房裡的景況和閨中獨處的哀怨;並以想象中的征夫的'處境“君邊雲擁青絲騎”、“曉吹員管隨落花”和眼前閨中的光景對照,點染出少婦的魂馳塞外。日暮(日將歇)以後,明月高照,蘭堂之中,簾箔帷幄上觸眼是象徵恩愛的“同心結”、“連枝錦”;這些予人以溫馨感的飾物在度日為年的漫漫長夜的刻漏聲中,對“燈燭熒熒照孤寢”的人構成了喜與悲的極大反差。這一切都是由於迢遙的空間的睽隔,從距離又轉念,縱使有使節往來,頂多也能為心上人剪制一個相思枕以寄懷想而已。接著“摘盡庭蘭”,又重申遠別憂傷之意,《古詩十九首·涉江採芙蓉》一首,有“蘭澤多芳草,採之慾遺誰?所思在遠道。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心終老”的詠歎,藉著記憶,人們立即能體會到思婦的幽怨之情,只有以淚洗面,任紅巾染滿氤氳的淚漬了。結以“願作陽臺一段雲”,如神女行雲似地以夢相隨,更把思戀之情推到了極致。全篇有人有景又有心情刻畫,倍極纏綿悱惻。

  明人胡應麟認為此詩有初唐格調,大概是因為初唐詩人寫閨怨的詩極多,如王勃亦有《搗衣》,沈佺期有《獨不見》、《雜詩三首》其三(“聞道黃龍戍”)等,但初唐詩人的閨怨詩雖沿襲了梁、陳詩風的綺麗,卻少反覆叮嚀的綿密情致。情致不至,作家本人投入的就不多,所沿襲的綺麗的詩風就更加突出。李白這篇雖也綺麗有餘,卻刻寫真切,層層深入,情景交錯,經得起唱嘆,因此在綺麗中別有豐滿和蘊蓄;而且抒情中以刻畫人物的敘事為首架,上追漢魏人的樂府風骨。其實和初唐人的閨怨詩是大有區別的。結句的怨而不怒,更具有傳統詩評的所謂“風人之旨”,與沈佺期《獨不見》之類的徒訴哀怨有很大不同。

最近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