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李白二首原文及賞析4篇

夢李白二首原文及賞析4篇

夢李白二首原文及賞析1

  夢李白二首·其二

  浮雲終日行,遊子久不至。

  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

  告歸常侷促,苦道來不易。

  江湖親風波,舟楫恐失墜。

  出門搔白首,若負平生志。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孰雲網恢恢,將老身反累。

  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

  賞析

  此詩緊接前詩,前四句寫三夜頻夢李白。開篇以比興領起: “浮雲終日行,遊子久不至”,意思是說浮雲可見,而遊子 (李白) 卻不可見。古詩十九首》 中有: “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 由此引出 “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說明詩人對李白思念之深切。與前詩的“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一樣,這裡是從詩人角度切入,都是表明兩人的友情深摯。

  “浮雲終日行,遊子久不至。”見浮雲而念遊子,是詩家比興常例,李白也有“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送友人》)的詩句。天上浮雲終日飄去飄來,天涯故人卻久望不至;所幸李白一往情深,魂魄頻頻前來探訪,使詩人得以聊釋愁懷。“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與上篇“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互相照應,體現著兩人形離神合、肝膽相照的情誼。其實,我見君意也好,君明我憶也好,都是詩人推己及人,抒寫自己對故人的一片衷情。

  “告歸” 以下六句,寫夢中李白魂返前的幻影: 每當辭別之時,李白總是侷促不安,不願離去,並且再三苦苦訴說: “來一趟多麼不易啊! 江湖上風見險惡,我真怕沉船墜水呢!”他出門離去,總是搔著頭上的白髮,彷彿是為辜負平生壯志而悵恨! 六句中第一二句寫不願“告歸”,依依不捨的神態;第三四句是李白 “恐失墜” 的內心獨白,寫他憂路險、傷坎坷的苦情; 第五六句寫他“出門”時的動作,展現他壯志未酬的悠悠心事。真是形可見,聲可聞,情可觸,李白枯槁慘淡之狀,歷歷在目,令人潸然淚下!

  “冠蓋” 以下六句,是寫夢醒後為李白的遭遇坎坷表示不平之意。你看,在京都長安城裡,到處是高冠華蓋的達官權貴,惟有李白這樣一個大詩人“獨憔悴”,困頓不堪,無路可走;甚至在年已五十九歲的 “將老” 之年,被放逐夜郎,連自由也失掉了! 這哪裡有“天網恢恢”之事?鮮明的對比,深情的斥責,表現了詩人對李白深切的同情和對惡勢力的強烈憤恨!“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李白的詩才儘管能享千古盛名,但生前遭遇如此悽慘,“身後” 寂寞無知,又有何用呢!詩人在這沉重的嗟嘆之中,寄託著對李白的崇高評價和深厚同情,也飽含著自己坎坷零落的無限心事。

  此詩與前詩相呼應。前詩以 “死別” 發端,此詩以 “身後” 作結,渾然一體。前詩寫初夢,此詩寫頻夢; 前詩寫疑幻疑真,此詩寫形象清晰; 前詩重在對李白當時處境的關注,此詩則表對他生平遭遇的同情; 前詩憂懼之情獨為李白而發,此詩不平之意兼含詩人的感慨。同為夢李白,題材相同而表現不一,足見詩人高超的詩藝,同時又表達了人間之至真至誠之至情。

  譯文及註釋

  譯文

  天上浮雲終日飛來飄去,遠遊的故人為何久久不至。

  夜晚我總是頻頻夢到你,可知你對我的深情厚意。

  分別時你總是神色匆匆,還總說相見多不容易。

  江湖上航行多險風惡浪,擔心你的船被掀翻沉沒。

  出門時搔著滿頭的白髮,悔恨辜負自己平生之志。

  京都的官僚們冠蓋相續,才華蓋世你卻是容顏憔悴。

  誰能說天理公道無欺人,遲暮之年卻無辜受牽累。

  即使有流芳千秋的美名,難以補償遭受的冷落悲慼。

  註釋

  浮雲:喻遊子飄遊不定。遊子:此指李白。

  這兩句說:李白一連三夜入我夢中,足見對我情親意厚。這也是從對方設想的寫法。

  告歸:辭別。侷促:不安、不捨的樣子。

  這兩句是述李白告歸時所說的話。

  這兩句寫李白告歸時的神態。搔首:大概是李白不如意時的習慣舉動。

  冠:官帽。蓋:車上的篷蓋。冠蓋:指代達官。斯人:此人,指李白。

  孰雲:誰說。網恢恢:《老子》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話。此處指法網恢恢。這句意思是:誰說天網寬疏,對你卻過於嚴酷了。

  這兩句說:他活著的時候雖然寂寞困苦,但必將獲得千秋萬歲的聲名。

  創作背景

  這首組詩是公元759年(乾元二年)秋杜甫流寓秦州時所寫。李白和杜甫於公元745年(天寶四載)秋,在山東兗州石門分手後,就再沒見面。杜甫流寓秦州,訊息隔絕,只聽聞李白被流放,卻不知其已被赦還,仍在為李白憂慮,不時夢中思念,於是寫成這兩首詩。而本詩是組詩中的第二首。

夢李白二首原文及賞析2

  夢李白二首其一 原文: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江南瘴癘地,逐客無訊息。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恐非平生魂,路遠不可測。

  魂來楓葉青,魂返關塞黑。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

  落月滿屋樑,猶疑照顏色。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

  夢李白二首其一翻譯:

  為死別往往使人泣不成聲, 而生離卻常令人更加傷悲。 江南山澤是瘴癧流行之處, 被貶謫的人為何毫無訊息? 老朋友你忽然來到我夢裡, 因為你知道我常把你記憶。 你如今陷入囹圄身不由己, 哪有羽翼飛來這北國之地? 夢中的你恐不會是鬼魂吧, 路途遙遠生與死實難估計。 靈魂飄來是從西南青楓林, 靈魂返回是由關山的黑地。 明月落下清輝灑滿了屋樑, 迷離中見到你的顏容憔悴。 水深浪闊旅途請多加小心, 不要失足落入蛟龍的嘴裡。

  夢李白二首其一字詞解釋:

  明:表明。

  楓林青:指李白所在;

  關塞黑:指杜甫所居秦隴地帶。

  落月兩句:寫夢醒後的幻覺。看到月色,想到夢境,李白容貌在月光下似乎隱約可見。

  夢李白二首其一賞析: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詩要寫夢,先言別;未言別,先說死,以死別襯托生別,極寫李白流放絕域、久無音訊在詩人心中造成的苦痛。開頭便如陰風驟起,吹來一片瀰漫全詩的悲愴氣氛。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不說夢見故人,而說故人入夢;而故人所以入夢,又是有感於詩人的長久思念,寫出李白幻影在夢中倏忽而現的情景,也表現了詩人乍見故人的喜悅和欣慰。但這欣喜只不過一剎那,轉念之間便覺不對了:“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你既累繫於江南瘴癘之鄉,怎麼就能插翅飛出羅網,千里迢迢來到我身邊呢?聯想世間關於李白下落的種種不祥的傳聞,詩人不禁暗暗思忖:莫非他真的死了?眼前的他是生魂還是死魂?路遠難測啊!乍見而喜,轉念而疑,繼而生出深深的憂慮和恐懼,詩人對自己夢幻心理的刻畫,是十分細膩逼真的。

  “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夢歸魂去,詩人依然思量不已:故人魂魄,星夜從江南而來,又星夜自秦州而返,來時要飛越南方青鬱郁的千里楓林,歸去要渡過秦隴黑沉沉的萬丈關塞,多麼遙遠,多麼艱辛,而且是孤零零的一個。“落月滿屋樑,猶疑照顏色。”在滿屋明晃晃的月光裡面,詩人忽又覺得李白那憔悴的容顏依稀尚在,凝神細辨,才知是一種朦朧的錯覺。相到故人魂魄一路歸去,夜又深,路又遠,江湖之間,風濤險惡,詩人內心祝告著、叮嚀著:“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這驚駭可怖的景象,正好是李白險惡處境的象徵,這惴惴不安的祈禱,體現著詩人對故人命運的殷憂。這裡,用了兩處有關屈原的典故。“魂來楓林青”,出自《楚辭·招魂》:“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里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舊說系宋玉為招屈原之魂而作。“蛟龍”一語見於梁吳均《續齊諧記》:東漢初年,有人在長沙見到一個自稱屈原的人,聽他說:“吾嘗見祭甚盛,然為蛟龍所苦。”透過用典將李白與屈原聯絡起來,不但突出了李白命運的悲劇色彩,而且表示著杜甫對李白的稱許和崇敬。

  作者資料:

  杜甫(公元712年-公元770年),字子美,漢族,本襄陽人,後徙河南鞏縣。自號少陵野老,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與李白合稱“李杜”。為了與另兩位詩人李商隱與杜牧即“小李杜”區別,杜甫與李白又合稱“大李杜”,杜甫也常被稱為“老杜”。杜甫在中國古典詩歌中的影響非常深遠,被後人稱為“詩聖”,他的詩被稱為“詩史”。後世稱其杜拾遺、杜工部,也稱他杜少陵、杜草堂。杜甫創作了《春望》、《北征》、《三吏》、《三別》等名作。759年杜甫棄官入川,雖然躲避了戰亂,生活相對安定,但仍然心繫蒼生,胸懷國事。雖然杜甫是個現實主義詩人,但他也有狂放不羈的一面,從其名作《飲中八仙歌》不難看出杜甫的豪氣干雲。杜甫的思想核心是儒家的仁政思想,他有“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宏偉抱負。杜甫雖然在世時名聲並不顯赫,但後來聲名遠播,對中國文學和日本文學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杜甫共有約1500首詩歌被保留了下來,大多集於《杜工部集》。

夢李白二首原文及賞析3

  原文: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

  江南瘴癘地,逐客無訊息。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

  恐非平生魂,路遠不可測。

  魂來楓葉青,魂返關塞黑。

  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

  落月滿屋樑,猶疑照顏色。

  水深波浪闊,無使皎龍得。

  浮雲終日行,遊子久不至。

  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

  告歸常侷促,苦道來不易。

  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

  出門搔白首,若負平生志。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孰雲網恢恢,將老身反累。

  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

  譯文

  為死別往往使人泣不成聲,而生離卻常令人更加傷悲。

  江南山澤是瘴癧流行之處,被貶謫的人為何毫無訊息?

  老朋友你忽然來到我夢裡,因為你知道我常把你記憶。

  你如今陷入囹圄身不由己,哪有羽翼飛來這北國之地?

  夢中的你恐不會是鬼魂吧,路途遙遠生與死實難估計。

  靈魂飄來是從西南青楓林,靈魂返回是由關山的黑地。

  明月落下清輝灑滿了屋樑,迷離中見到你的顏容憔悴。

  水深浪闊旅途請多加小心,不要失足落入蛟龍的嘴裡。

  天上浮雲終日飛來飄去,遠遊的故人為何久久不至。

  夜晚我總是頻頻夢到你,可知你對我的深情厚意。

  分別時你總是神色匆匆,還總說相見多不容易。

  江湖上航行多險風惡浪,擔心你的船被掀翻沉沒。

  出門時搔著滿頭的白髮,悔恨辜負自己平生之志。

  京都的官僚們冠蓋相續,才華蓋世你卻是容顏憔悴。

  誰能說天理公道無欺人,遲暮之年卻無辜受牽累。

  即使有流芳千秋的美名,難以補償遭受的冷落悲慼。

  註釋

  明:表明。

  楓林青:指李白所在;

  關塞黑:指杜甫所居秦隴地帶。

  落月兩句:寫夢醒後的幻覺。看到月色,想到夢境,李白容貌在月光下似乎隱約可見。

  賞析:

  【評析】:

  天寶三年(744),李杜初會於洛陽,即成為深交。乾元元年(758),李白因參加永王李塹哪桓而受牽連,被流放夜郎,二年春至巫山遇赦。杜甫只知李白流放,不知赦還。這兩首記夢詩是杜甫聽到李白流放夜郎後,積思成夢而作。

  詩以夢前,夢中,夢後的次序敘寫。

  第一首傾注著對李白安危的關心,第二首側重在嗟嘆李白一生的不幸。因為懷念太深,老朋友便時常走入夢裡來了。夢中的情景,比寫實更誠摯動人。也讓我們感到詩人是李白最知心的朋友,感嘆當時的社會對李白是多麼的不公。

  乾元元年(758)李白流放夜郎(治所在今貴州正安西北),二年春行至巫山遇赦,回到江陵。杜甫遠在北方,只聞李白流放,不知已被赦還,憂思拳拳,久而成夢。

  這兩首記夢詩,分別按夢前、夢中、夢後敘寫,依清人仇兆鰲說,兩篇都以四、六、六行分層,所謂“一頭兩腳體”。(見《杜少陵集詳註》卷七。本篇文字亦依仇本。)上篇寫初次夢見李白時的心理,表現對故人吉凶生死的關切;下篇寫夢中所見李白的形象,抒寫對故人悲慘遭遇的同情。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詩要寫夢,先言別;未言別,先說死,以死別襯托生別,極寫李白流放絕域、久無音訊在詩人心中造成的苦痛。開頭便如陰風驟起,吹來一片瀰漫全詩的悲愴氣氛。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不說夢見故人,而說故人入夢;而故人所以入夢,又是有感於詩人的長久思念,寫出李白幻影在夢中倏忽而現的情景,也表現了詩人乍見故人的喜悅和欣慰。但這欣喜只不過一剎那,轉念之間便覺不對了:“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你既累繫於江南瘴癘之鄉,怎麼就能插翅飛出羅網,千里迢迢來到我身邊呢?聯想世間關於李白下落的種種不祥的傳聞,詩人不禁暗暗思忖:莫非他真的死了?眼前的他是生魂還是死魂?路遠難測啊!乍見而喜,轉念而疑,繼而生出深深的憂慮和恐懼,詩人對自己夢幻心理的刻畫,是十分細膩逼真的。

  “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夢歸魂去,詩人依然思量不已:故人魂魄,星夜從江南而來,又星夜自秦州而返,來時要飛越南方青鬱郁的千里楓林,歸去要渡過秦隴黑沉沉的萬丈關塞,多麼遙遠,多麼艱辛,而且是孤零零的一個。“落月滿屋樑,猶疑照顏色。”在滿屋明晃晃的月光裡面,詩人忽又覺得李白那憔悴的容顏依稀尚在,凝神細辨,才知是一種朦朧的錯覺。相到故人魂魄一路歸去,夜又深,路又遠,江湖之間,風濤險惡,詩人內心祝告著、叮嚀著:“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這驚駭可怖的景象,正好是李白險惡處境的象徵;這惴惴不安的祈禱,體現著詩人對故人命運的殷憂。這裡,用了兩處有關屈原的典故。“魂來楓林青”,出自《楚辭·招魂》:“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里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舊說系宋玉為招屈原之魂而作。“蛟龍”一語見於梁吳均《續齊諧記》:東漢初年,有人在長沙見到一個自稱屈原的人,聽他說:“吾嘗見祭甚盛,然為蛟龍所苦。”透過用典將李白與屈原聯絡起來,不但突出了李白命運的悲劇色彩,而且表示著杜甫對李白的稱許和崇敬。

  上篇所寫是詩人初次夢見李白的情景,此後數夜,又連續出現類似的夢境,於是詩人又有下篇的詠歎。

  “浮雲終日行,遊子久不至。”見浮雲而念遊子,是詩家比興常例,李白也有“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送友人》)的詩句。天上浮雲終日飄去飄來,天涯故人卻久望不至;所幸李白一往情深,魂魄頻頻前來探訪,使詩人得以聊釋愁懷。“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與上篇“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互相照應,體現著兩人形離神合、肝膽相照的情誼。其實,我見君意也好,君明我憶也好,都是詩人推己及人,抒寫自己對故人的一片衷情。

  “告歸”以下六句選取夢中魂返前的片刻,描述李白的幻影:每當分手的時候,李白總是匆促不安地苦苦訴說:“來一趟好不容易啊,江湖上風波迭起,我真怕會沉船呢!”看他走出門去用手搔著頭上白髮的背影,分明是在為自己壯志不遂而悵恨。“告歸常侷促,苦道來不易”寫神態;“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是獨白;“出門搔白首,若負平生志”,透過動作、外貌揭示心理。寥寥三十字,從各個側面刻畫李白形象,其形可見,其聲可聞,其情可感,枯槁慘淡之狀,如在目前。“江湖”二句,意同上篇“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雙關著李白魂魄來去的艱險和他現實處境的惡劣;“出門”二句則抒發了詩人“惺惺惜惺惺”的感慨。

  夢中李白的幻影,給詩人的觸動太強太深了,每次醒來,總是愈思愈憤懣,愈想愈不平,終於發為如下的浩嘆:“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孰雲網恢恢?將老身反累!”高冠華蓋的權貴充斥長安,唯獨這樣一個了不起的人物,獻身無路,困頓不堪,臨近晚年更被囚繫放逐,連自由也失掉了,還有什麼“天網恢恢”之可言!生前遭遇如此,縱使身後名垂萬古,人已寂寞無知,夫復何用!“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在這沉重的嗟嘆之中,寄託著對李白的崇高評價和深厚同情,也包含著詩人自己的無限心事。所以,清人浦起龍說:“次章純是遷謫之慨。為我耶?為彼耶?同聲一哭!”(《讀杜心解》)

  《夢李白二首》,上篇以“死別”發端,下篇以“身後”作結,形成一個首尾完整的結構;兩篇之間,又處處關聯呼應,“逐客無訊息”與“遊子久不至”,“明我長相憶”與“情親見君意”,“君今在羅網”與“孰雲網恢恢”,“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與“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等等,都是維繫其間的紐帶。但兩首詩的內容和意境卻頗不相同:從寫“夢”來說,上篇初夢,下篇頻夢;上篇寫疑幻疑真的心理,下篇寫清晰真切的形象。從李白來說,上篇寫對他當前處境的關注,下篇寫對他生平遭際的同情;上篇的憂懼之情專為李白而發,下篇的不平之氣兼含著詩人自身的感慨。總之,兩首記夢詩是分工而又合作,相關而不雷同,全為至誠至真之文字。(趙慶培)

夢李白二首原文及賞析4

  【夢李白其一】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⑴。

  江南瘴癘地,逐客無訊息⑵。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⑶。

  恐非平生魂,路遠不可測⑷。

  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⑸。

  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⑹?

  落月滿屋樑,猶疑照顏色⑺。

  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⑻。

  【夢李白其二】

  浮雲終日行,遊子久不至⑼。

  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⑽。

  告歸常侷促,苦道來不易⑾。

  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⑿。

  出門搔白首,若負平生志⒀。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⒁。

  孰雲網恢恢,將老身反累⒂。

  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⒃。

  古詩簡介

  《夢李白二首》是唐代偉大詩人杜甫的組詩作品。這兩首記夢詩是杜甫聽到李白流放夜郎後,積思成夢而作。詩以夢前、夢中、夢後的次序敘寫。第一首寫初次夢見李白時的心理,表現對老友吉凶生死的關切;第二首寫夢中所見李白的形象,抒寫對老友悲慘遭遇的同情。全詩體現了李杜兩人形離神合、肝膽相照、互勸互勉、至情交往的友誼。

  翻譯/譯文

  【夢李白其一】

  為死別往往使人泣不成聲,

  而生離卻常令人更加傷悲。

  江南山澤是瘴癧流行之處,

  被貶謫的人為何毫無訊息?

  老朋友你忽然來到我夢裡,

  因為你知道我常把你記憶。

  夢中的你恐不會是鬼魂吧,

  路途遙遠生與死實難估計。

  靈魂飄來是從西南青楓林,

  靈魂返回是由關山的黑地。

  你如今陷入囹圄身不由己,

  哪有羽翼飛來這北國之地?

  明月落下清輝灑滿了屋樑,

  迷離中見到你的顏容憔悴。

  水深浪闊旅途請多加小心,

  不要失足落入蛟龍的嘴裡。

  【夢李白其二】

  天上的浮雲終日飛來飄去,

  遠方的遊子為何久久不至。

  一連三夜都夢見與你相會,

  情親意切足見你對我厚誼。

  告別時你總顯得侷促不安,

  愁苦地訴說來路艱險不易。

  你說江湖上風波多麼險惡,

  總是擔心船隻失事會翻毀。

  你出門時還搔著滿頭白髮,

  好像辜負了平生凌雲壯志。

  京都中達官貴人冠蓋相續,

  高潔如你卻落得這樣憔悴。

  誰能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為何你到老反被牽連受罪?

  你的聲名將千秋萬代流傳,

  可是生前卻這般悲涼孤寂。

  註釋

  ⑴吞聲:極端悲慟,哭不出聲來。惻惻:悲痛。開頭兩句互文。

  ⑵瘴癧:疾疫。古代稱江南為瘴疫之地。逐客:被放逐的人,此指李白。

  ⑶故人:老朋友,此指李白。這是杜甫常用的越過一層、從對方寫起、連帶雙方的手法。故人知我長相思念而入我夢,則我之思念自不必言,而雙方之相知相憶又自然道出。

  ⑷羅網:捕鳥的工具,這裡指法網。羽翼:翅膀。這兩句說:既已身陷法網,繫獄流放,怎麼會這樣來往自由呢?

  ⑸恐非平生:疑心李白死於獄中或道路。這兩句說:我夢到的該不是你的魂魄吧?山高路遠,誰知道你是否還活著啊!

  ⑹楓林:李白放逐的西南之地多楓林。關塞:杜甫流寓的秦州之地多關塞。李白的魂來魂往都是在夜間,所以說“青”“黑”。

  ⑺顏色:指容貌。

  ⑻這句指李白的處境險惡,恐遭不測。祝願和告誡李白要多加小心。

  ⑼浮雲:喻遊子飄遊不定。遊子:此指李白。

  ⑽這兩句說:李白一連三夜入我夢中,足見對我情親意厚。這也是從對方設想的寫法。

  ⑾告歸:辭別。侷促:不安、不捨的樣子。

  ⑿這兩句是述李白告歸時所說的話。

  ⒀這兩句寫李白告歸時的神態。搔首:大概是李白不如意時的習慣舉動。

  ⒁冠:官帽。蓋:車上的篷蓋。冠蓋:指代達官。斯人:此人,指李白。

  ⒂孰雲:誰說。網恢恢:《老子》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話。此處指法網恢恢。這句意思是:誰說天網寬疏,對你卻過於嚴酷了。

  ⒃這兩句說:他活著的時候雖然寂寞困苦,但必將獲得千秋萬歲的聲名。

  賞析/鑑賞

  這兩首記夢詩,分別按夢前、夢中、夢後敘寫,依清人仇兆鰲說,兩篇都以四、六、六行分層,所謂“一頭兩腳體”。(見《杜少陵集詳註》卷七)上篇寫初次夢見李白時的心理,表現對故人吉凶生死的關切;下篇寫夢中所見李白的形象,抒寫對故人悲慘遭遇的同情。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詩要寫夢,先言別;未言別,先說死,以死別襯托生別,極寫李白流放絕域、久無音訊在詩人心中造成的`苦痛。開頭便如陰風驟起,吹來一片瀰漫全詩的悲愴氣氛。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不說夢見故人,而說故人入夢;而故人所以入夢,又是有感於詩人的長久思念,寫出李白幻影在夢中倏忽而現的情景,也表現了詩人乍見故人的喜悅和欣慰。但這欣喜只不過一剎那,轉念之間便覺不對了:“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你既累繫於江南瘴癘之鄉,怎麼就能插翅飛出羅網,千里迢迢來到我身邊呢?聯想世間關於李白下落的種種不祥的傳聞,詩人不禁暗暗思忖:莫非他真的死了?眼前的他是生魂還是死魂?路遠難測啊!乍見而喜,轉念而疑,繼而生出深深的憂慮和恐懼,詩人對自己夢幻心理的刻畫,是十分細膩逼真的。

  “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夢歸魂去,詩人依然思量不已:故人魂魄,星夜從江南而來,又星夜自秦州而返,來時要飛越南方青鬱郁的千里楓林,歸去要渡過秦隴黑沉沉的萬丈關塞,多麼遙遠,多麼艱辛,而且是孤零零的一個。“落月滿屋樑,猶疑照顏色。”在滿屋明晃晃的月光裡面,詩人忽又覺得李白那憔悴的容顏依稀尚在,凝神細辨,才知是一種朦朧的錯覺。相到故人魂魄一路歸去,夜又深,路又遠,江湖之間,風濤險惡,詩人內心祝告著、叮嚀著:“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這驚駭可怖的景象,正好是李白險惡處境的象徵;這惴惴不安的祈禱,體現著詩人對故人命運的殷憂。這裡,用了兩處有關屈原的典故。“魂來楓林青”,出自《楚辭·招魂》:“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里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舊說系宋玉為招屈原之魂而作。“蛟龍”一語見於梁吳均《續齊諧記》:東漢初年,有人在長沙見到一個自稱屈原的人,聽他說:“吾嘗見祭甚盛,然為蛟龍所苦。”透過用典將李白與屈原聯絡起來,不但突出了李白命運的悲劇色彩,而且表示著杜甫對李白的稱許和崇敬。

  上篇所寫是詩人初次夢見李白的情景,此後數夜,又連續出現類似的夢境,於是詩人又有下篇的詠歎。

  “浮雲終日行,遊子久不至。”見浮雲而念遊子,是詩家比興常例,李白也有“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送友人》)的詩句。天上浮雲終日飄去飄來,天涯故人卻久望不至;所幸李白一往情深,魂魄頻頻前來探訪,使詩人得以聊釋愁懷。“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與上篇“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互相照應,體現著兩人形離神合、肝膽相照的情誼。其實,我見君意也好,君明我憶也好,都是詩人推己及人,抒寫自己對故人的一片衷情。

  “告歸”以下六句選取夢中魂返前的片刻,描述李白的幻影:每當分手的時候,李白總是匆促不安地苦苦訴說:“來一趟好不容易啊,江湖上風波迭起,我真怕會沉船呢!”看他走出門去用手搔著頭上白髮的背影,分明是在為自己壯志不遂而悵恨。“告歸常侷促,苦道來不易”寫神態;“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是獨白;“出門搔白首,若負平生志”,透過動作、外貌揭示心理。寥寥三十字,從各個側面刻畫李白形象,其形可見,其聲可聞,其情可感,枯槁慘淡之狀,如在目前。“江湖”二句,意同上篇“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雙關著李白魂魄來去的艱險和他現實處境的惡劣;“出門”二句則抒發了詩人“惺惺惜惺惺”的感慨。

  夢中李白的幻影,給詩人的觸動太強太深了,每次醒來,總是愈思愈憤懣,愈想愈不平,終於發為如下的浩嘆:“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孰雲網恢恢?將老身反累!”高冠華蓋的權貴充斥長安,唯獨這樣一個了不起的人物,獻身無路,困頓不堪,臨近晚年更被囚繫放逐,連自由也失掉了,還有什麼“天網恢恢”之可言!生前遭遇如此,縱使身後名垂萬古,人已寂寞無知,夫復何用!“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在這沉重的嗟嘆之中,寄託著對李白的崇高評價和深厚同情,也包含著詩人自己的無限心事。

  《夢李白二首》,上篇以“死別”發端,下篇以“身後”作結,形成一個首尾完整的結構;兩篇之間,又處處關聯呼應,“逐客無訊息”與“遊子久不至”,“明我長相憶”與“情親見君意”,“君今在羅網”與“孰雲網恢恢”,“水深波浪闊,無使蛟龍得”與“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等等,都是維繫其間的紐帶。但兩首詩的內容和意境卻頗不相同:從寫“夢”來說,上篇初夢,下篇頻夢;上篇寫疑幻疑真的心理,下篇寫清晰真切的形象。從李白來說,上篇寫對他當前處境的關注,下篇寫對他生平遭際的同情;上篇的憂懼之情專為李白而發,下篇的不平之氣兼含著詩人自身的感慨。總之,兩首記夢詩是分工而又合作,相關而不雷同,全為至誠至真之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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