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李商隱譯文及賞析

《錦瑟》李商隱譯文及賞析

  《錦瑟》是唐朝詩人李商隱的代表作。詩題“錦瑟”,但並非詠物,不過是按古詩的慣例以篇首二字為題,實是借瑟以隱題的一首無題詩。以下是小編分享的《錦瑟》李商隱譯文及賞析,歡迎大家閱讀!

  【原文】

  錦瑟

  錦瑟(1)無端(2)五十弦(3),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4),望帝春心託杜鵑(5)。

  滄海月明珠有淚(6),藍田(7)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註釋】

  (1)錦瑟:裝飾華美的瑟。瑟:撥絃樂器,通常二十五絃。

  (2)無端:猶何故。怨怪之詞。

  (3)五十弦:這裡是託古之詞。作者的原意,當也是說錦瑟本應是二十五絃。

  (4)莊生曉夢迷蝴蝶:《莊子·齊物論》:“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商隱此引莊周夢蝶故事,以言人生如夢,往事如煙之意。

  (5)望帝春心託杜鵑:《華陽國志·蜀志》:“杜宇稱帝,號曰望帝。……其相開明,決玉壘山以除水害,帝遂委以政事,法堯舜禪授之義,遂禪位於開明。帝升西山隱焉。時適二月,子鵑鳥鳴,故蜀人悲子鵑鳥鳴也。”子鵑即杜鵑,又名子規。

  (6)珠有淚:《博物志》:“南海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績織,其眼泣則能出珠。”

  (7)藍田:《元和郡縣誌》:“關內道京兆府藍田縣:藍田山,一名玉山,在縣東二十八里。”

  【白話譯文】

  錦瑟呀,你為何竟有五十條弦?每弦每節,都令人懷思黃金華年。我心如莊子,為蝴蝶曉夢而迷惘;又如望帝化杜鵑,寄託春心哀怨。滄海明月高照,鮫人泣淚皆成珠。藍田紅日和暖,可看到良玉生煙。悲歡離合之情,豈待今日來追憶,只是當年卻漫不經心,早已惘然。讀者儘管難以明瞭《錦瑟》詩的思想內容,但那可供神遊的詩境,卻很容易在腦子裡浮現。

  【創作背景】

  李商隱天資聰穎,文思銳敏,二十出頭考中進士,舉鴻科大考遭人嫉妒未中刷下,從此懷才不遇。在“牛李黨爭”左右為難,兩方猜疑,屢遭排斥,大志難伸。中年喪妻,又因寫詩抒懷,遭人貶斥。 此詩約作於作者晚年,對《錦瑟》一詩的創作意旨歷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或以為是愛國之篇,或以為是悼念追懷亡妻之作,或以為是自傷身世、自比文才之論,或以為是抒寫思念待兒之筆。 《史記·封禪書》載古瑟五十弦,後一般為二十五絃。但此詩創作於李商隱妻子死後,故五十弦有斷絃之意(一說二十五絃的古瑟琴絃斷成兩半,即為五十弦)但即使這樣它的每一弦、每一音節,足以表達對那美好年華的思念。

  【賞析】

  《錦瑟》,是李商隱的代表作,愛詩的無不樂道喜吟,堪稱最享盛名;然而它又是最不易講解的一篇難詩。有人說是寫給令狐楚家一個叫“錦瑟”的侍女的愛情詩;有人說是睹物思人,寫給故去的妻子王氏的悼亡詩;也有人認為中間四句詩可與瑟的適、怨、清、和四種聲情相合,從而推斷為描寫音樂的詠物詩;此外還有影射政治、自敘詩歌創作等許多種說法。千百年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大體而言,以“悼亡”和“自傷”說者為多。

  詩人大量借用莊生夢蝶,杜鵑啼血,滄海珠淚、良田生煙等典故,採用比興手法,運用聯想與想象,把聽覺的感受,轉化為視覺形象,以片段意象的組合,創造朦朧的境界,從而藉助可視可感的詩歌形象來傳達其真摯濃烈而又幽約深曲的深思。

  詩題“錦瑟”,是用了起句的頭二個字。舊說中,原有認為這是詠物詩的,但註解家似乎都主張:這首詩與瑟事無關,實是一篇借瑟以隱題的“無題”之作。

  首聯“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無端,無緣無故,生來就如此。樂器,琴有三絃、五絃;箏有13弦;而“瑟”卻有五十弦。用這麼多弦,來抒發繁複之情感,該是多麼哀傷。古有泰帝與素女之典故,已是哀傷至極了。詩人以這個典故作為喻象,暗示自喻詩人與眾不同,別人只三絃、五絃,而詩人之瑟卻有五十弦之多。真是得天獨厚之天才。暗示他天賦極高,多愁善感,銳敏幽微。比興用得多麼高妙。下一句,一弦一柱,追憶青春戀愛的年華。首聯總起,引領下文,以下都是追憶美好的青春。但又美景不長,令人失落惆悵。

  頷聯的上句,用了《莊子》的一則寓言典故,說的是莊周夢見自己身化為蝶,栩栩然而飛,渾忘自家是“莊周”其人了;後來夢醒,自家仍然是莊周,不知蝴蝶已經何往。下句中的望帝,是傳說中周朝末年蜀地的'君主,名叫杜宇。後來禪位退隱,不幸國亡身死,死後魂化為鳥,暮春啼苦,至於口中流血,其聲哀怨悽悲,動人心腑,名為杜鵑。此聯二句,寫的是佳人錦瑟,一曲繁弦,驚醒了詩人的夢景,不復成寐。迷含迷失、離去、不至等義。隱約包涵著美好的情境,卻又是虛緲的夢境。錦瑟繁弦,哀音怨曲,引起詩人無限的悲感、難言的冤憤,如聞杜鵑之悽音,送春歸去。一個“託”字,不但寫了杜宇之託春心於杜鵑,也寫了佳人之託春心於錦瑟,手揮目送之間,花落水流之趣。詩人妙筆奇情,於此已然達到一個高潮。

  律詩一過頷聯,“起”“承”之後,已到“轉”筆之時,筆到此間,大抵前面文情已然達到小小一頓之處,似結非結,含意待申。在此下面,點筆落墨,好像重新再“起”似的。其筆勢或如奇峰突起,或如藕斷絲連,或者推筆宕開,或者明緩暗緊,手法可以不盡相同,而神理脈絡,是有轉折而又始終貫注的。當此之際,詩人就寫出了“滄海月明珠有淚”這一名句來。

  頸聯前一句把幾個典故揉合在一起,珠生於蚌,蚌在於海,每當月明宵靜,蚌則向月張開,以養其珠,珠得月華,始極光瑩。這是美好的民間傳統之說。淚以珠喻,自古為然,鮫人泣淚,顆顆成珠,亦是海中的奇情異景。如此,皎月落於滄海之間,明珠浴於淚波之界,在詩人筆下,已然形成一個難以分辨的妙境。一筆而能有如此豐富的內涵、奇麗的聯想的,實不多見。

  後一句的藍田滄海,也並非空穴來風。晚唐詩人司空圖,引過比他早的戴叔倫的一段話:“詩家美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也。” 這裡用來比喻的八個字,簡直和此詩頸聯下句的七個字一模一樣,足見此一比喻,另有根源,可惜後來古籍失傳,竟難重覓出處。引戴語作解說,是否貼切,亦難斷言。晉代文學家陸機在他的《文賦》裡有一聯名句:“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藍田,山名,在今陝西藍田東南,是有名的產玉之地。此山為日光煦照,蘊藏其中的玉氣(古人認為寶物都有一種一般目力所不能見的光氣),冉冉上騰,但美玉的精氣遠察如在,近觀卻無,所以可望而不可置諸眉睫之下,這代表了一種異常美好的理想景色,然而它是不能把握和無法親近的。詩中此句,正是在“韞玉山輝,懷珠川媚”的啟示和聯想下,用藍田日暖給上句滄海月明作出了對仗,造成了異樣鮮明強烈的對比。而就字面講,藍田對滄海,也是非常工整的,因為滄字本義是青色。詩人在詞藻上的考究,也可以看出他的才華和功力。

  對於詩人來說,滄海月明這個境界,尤有特殊的身後感情。有一次,他因病中未能躬與河東公的“樂營置酒”之會,就寫出了“只將滄海月,高壓赤城霞” (《病中聞河東公樂營置酒口占寄上》)的句子。如此看來,他對此境,一方面於其高曠皓淨十分愛賞,一方面於其淒寒孤寂又十分感傷:一種複雜的難言的悵惘之懷,溢於言表。

  此聯和上聯共用了四個典故,呈現了不同的意境和情緒。莊生夢蝶,是人生的恍惚和迷惘;望帝春心,包含苦苦追尋的執著;滄海鮫淚,具有一種闊大的寂寥;藍田日暖,傳達了溫暖而朦朧的歡樂。詩人從典故中提取的意象是那樣的神奇、空靈,他的心靈向讀者緩緩開啟,華年的美好,生命的感觸等皆融於其中,卻只可意會不可言說。

  尾聯攏束全篇,明白提出“此情”二字,與開端的“華年”相為呼應,筆勢未嘗閃遁。詩句是說:如此情懷,豈待今朝回憶始感無窮悵恨,即在當時早已是令人不勝惘惘了。對於一般普通人,往往是人到老年,追思以往:深憾青春易逝,功業無成,光陰虛度,碌碌無為而悔恨無窮。但天資聰敏的詩人,則事在當初,就早已先知先覺到了,卻無可奈何,無限之惘然若失。這就是詩人李商隱,借錦瑟而自況了。

  李商隱一生經歷坎坷,有難言之痛,至苦之情,鬱結中懷,發為詩句,幽傷要眇,往復低徊,感染於人者至深。他的一首送別詩中說:“庾信生多感,楊朱死有情;弦危中婦瑟,甲冷想夫箏!”(《送千牛李將軍赴闕五十韻》)則箏瑟為曲,常系乎生死哀怨之深情苦意,可想而知。如謂錦瑟之詩中有生離死別之恨,恐怕也不能說是全出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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