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和他的豔情詩

李商隱和他的豔情詩

  古人評價李商隱的詩是“沉博富麗,典雅精工”。特別是我們在閱讀他的豔情詩的時候,除了為其深遠的旨意所吸引外。其中瑰麗的語言、撲朔迷離的意境、飄渺的神韻都深深地吸引著我,或許我們不能完全把握住其意旨,但可以深刻的感受到其不凡的藝術魅力。陳伯海認為:李商隱的詩由於寓意過於空,也會給人以飄忽艨朧而不可捉摸的感覺,加上詩中好用典故,層層堆砌隱喻,章句間跳躍較大,以及煉詞傷意等,都給作品增添了晦澀費解的成分。

  一、讀詩講究知人論世,我們先來看看他的生平。

  李商隱(812~858),字義山,號玉溪生。商隱十歲,父親卒於幕府。孤兒寡母扶喪北迴鄭州,“四海無可歸之地,九族無可倚之親”(《祭裴氏姊文》),正是由於家世的孤苦不幸,加之瘦贏文弱,形成他易於感傷的性格。

  文宗大和三年(829),李商隱謁令狐楚,受到賞識。令狐楚將他聘人幕府,親自指點,教寫今體文。楚子令狐絢又在開成二年(837)幫助他中進士。但就在這一年底,令狐楚病逝。李商隱於次年春入涇原節度使王茂元幕。王茂元愛商隱之才,將最小的女兒嫁給他。當時朋黨鬥爭激烈,令狐父子為牛黨要員,王茂元被視為親近李黨的武人。李商隱轉依王茂元,在牛黨眼裡是“背恩”的行為,從此為令狐絢所不滿。黨人的成見,加以李商隱個性孤介,他一直沉淪下僚,在朝廷僅任九品的秘書省校書郎、正字和閒冷的六品太學博士。為時都很短。從大和三年踏人仕途,到大中十二年去世,30年中有20年輾轉於各處幕府。東到兗州,北到涇州,南到桂林,西到梓州,遠離家室,飄泊異地。他最後一次赴梓州作長達五年的幕職之前,妻子王氏又不幸病故,子女寄居長安,更加重了精神痛苦。時世、家世、身世,從各方面促成了李商隱易於感傷的、內向型的性格與心態。他的悲劇性和內向型的性格,以及他所秉賦的才情,使他靈心善感,而且感情異常豐富細膩。

  二、作為晚唐豔情詩人的代表,李商隨和佛教有密切關係。要讀懂李商隱。必須撩開他身上那層佛光禪影。

  李商隱自幼就與佛教有密切接觸。他自言“《妙法蓮華經》者,諸經中王,最尊最勝。始自童幼,常所護持”、“兼之早歲,志在玄門。及到此都,更敦夙契”。39歲時妻子病故,義山對佛教更是表現出超常的熱忱,“方願打鐘掃地,為清涼山行者”、“雖從幕府,常在道場。猶恨出俗情微,破邪功少”,甚至迸發出“臺生求道有前蹤,乞腦剜身結願重”《題僧壁》)的狂熱。

  李商隱曾這樣敘述向佛動機:“三年以來,喪失家道,平居忽忽不樂,始魁意事佛。則義山一意事佛則是為排解妻子故後內心的苦悶。但僅僅“喪失家道”四個字絕不能涵蓋義山向佛的緣由。審視李商隱的一生,人朝無路、仕宦無門、謀生艱難、歸隱不能、情愛不果等,是其向佛的誘因;而妻子的溘然長逝,最後一根精神支柱坍塌後,李商隱真正絕望了。苦悶迷惘中的他。在佛教中找到了答案。自我的理想抱負、個性情感與外界的衝突對其精神造成的逼仄緊迫感,使李商隱一步步轉向了佛教。李商隱向佛,與其說是為信仰。不如說是將其作為一種心靈的寄託,在“煩惱”中得一份“菩提”,以擺脫精神痛苦,在失衡的人生境遇中重獲心靈的平衡、安適與超越。李商隱以其獨特的詩人氣質,直覺地體悟到佛教真諦,體現了詩情與佛理的相通。

  三、李商喜歡用高妙的藝術技巧。精工的表現手法,表出深摯的情感,這也是他的詩歌具有歷久不衰的藝術魅力的原因。

  1、清麗的語言

  魯迅在致楊霽雲的信(1934年12月20日)中曾經說過:“用典過多固為我所不喜,然清詞麗句,誰敢比肩?”這是對李商隱語言藝術的高度評價。李商隱的巨大成功除了詩歌意象的`優美外,更有詩歌語言的優美――尤其是他自己發明磨鍊出來的語言。如《野菊》:

  苦竹園南椒塢邊,截香苒苒淚涓涓。

  已悲節物同寒雁,忍委芳心與暮蟬?

  細路獨來當此夕,清樽相伴省他年。

  紫雲新近移報處,不取霜栽近御楚。

  詩中所寫野菊與詩人同病相憐,韶華徒逝,難以接近高堂華屋,只好讓其美麗自生自滅。全詩基本不用典,只是頷聯用寒雁與暮蟬作為襯托,頸聯依據現在比襯未來,有點跳躍。第二旬形象美。語言更美,向來被認為是寫野菊的經典句子。這類詩雖是李商隱的“別調”,但在其集中也有不少。

  2、哀怨的基調,迷離的意境

  將複雜矛盾以及莫名惆帳的情緒藉助於詩心的巧妙生髮,鑄造成為霧裡繁花般朦朧悽絕的意境,是李商隱在詩歌刨作中追求的目標。

  《無題四首)(其一)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

  夢為遠剮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燻擻度繡芙蓉。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這首詩看似意象繁多,細尋起來卻是處處雲遮霧繞。作者時而寫夢。時而回到現實,將夢境與實境雜糅在一起,既具體又模糊,既沉重又飄忽,於朦朧之中見渺茫,於繁豔之中見淒涼。恰恰是這種如夢如織、真幻莫辨的含糊把夢一般的愛情與人生表達得真切而生動。詩人淡化了時間,淡化了地點,淡化了事件,卻突出了一種情緒,一種思慕至深而沓遠難尋的失落。含蓄朦朧的意境,讓人似懂非懂,只覺深情緲緲,韻味深長。詩歌的張力在這知與不知之間迅速地突現。

  3、善於用典

  李商隱用典妥貼自然,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以大家熟悉的《錦瑟》為例: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中間兩聯共用了四個典故。一是莊周夢蝶,意為曾經有過夢想,曾經沉迷在美好的牆界中。二是望帝啼鵑,意為曾經有過殷切的相思。三是南海鮫人的故事,意在說美好的夢想破滅後只有滿眼的淚水。四是藍田玉煙的故事,是說過去美好的生活如同藍田縷縷的玉煙。用典增大了詩歌容量,給人們無窮無盡的想象的空間。當然也製造了與讀者的隔閡,讓人可望而不可及(把握)。

  4、辭藻華美,色彩絢麗

  李商隱博學多識,詞彙豐富,遣詞造句揮灑自如。創造了許多意境優美的詞句,如“身無彩風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等等。特別是在色彩的點綴、意境的營造上,即使是悲傷、淒涼的意象也呈現出五彩斑斕的特點。例如:

  《無題》

  紫府仙人號寶燈,雲漿未飲結成冰。

  如何雪月交光夜,更在瑤臺十二層。

  這首詩的色彩是明麗的,有紫色的仙府,有仙人的金光,有云霞的多姿絢爛,有雪的潔白和月的迷朧,更有瑤臺的珠光寶氣,斑斕多姿。詩之色是濃麗且富於情致的。然而正是這種極其濃麗的迷幻詩境,抒發了追求的悵惘和理想的幻滅,語言愈綺麗,其情愈傷悲。

  餘恕誠在《唐詩風貌》中說:“他的詩幾乎篇篇都在書寫其不幸。”而清代劉熙載在《藝概》中用“李樊南深情綿邈”之語概括李商隱豔情詩。所以說詩人獨特人生經歷和情感體驗形成了詩人獨特的創作心態,佛道對他的影響更是使他的詩歌得到了一種意趣橫生、詩境朦朧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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