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賞李商隱《無題》的魅力

欣賞李商隱《無題》的魅力

  讀了李商隱的無題詩,相信大家會有所感觸,下面來看看!

  李商隱作詩五百五十首,以愛情詩成就最高,其中尤以《無題》這首詩最為魅力四射,它描寫的愛情深遠綿長,風格絢麗,歷代傳誦不衰,給後人留下了太多對愛情的嚮往和堅守的依據。其餘像“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也一樣都美不勝收。辛文房曾評曰:“如百寶流蘇,千絲鐵網,綺密瑰妍。”

  無題詩朦朧著無涯的嗟嘆。整首詩,寫一對男女被迫分離的愛情心理,痛苦、憂傷、絕望,但又滿含著堅忍的執著和對美好未來的熱烈渴望。詩人一開頭就寫愛情的不幸遭遇。是誰在這對戀人的背後橫加阻撓,詩未提及,這已令七百年後的今人不可知,也許就是命運伸出的蒼白之手吧,這一對戀人經歷了太多坎坷之後只得分離。就因為是被迫,所以這種痛苦就愈加顯得難以忍受,又因為相會無期,也更增添了這次離別的痛苦。三國時曹丕曾有“別日何易會日難”的詩句,也是在借強調重聚之難來感嘆離別之苦,而兩次使用“難”字,又造成了詩句有略微的重複、聯綿之感,重複在於強調,聯綿又使之悠長,使得相見無期的離別之痛顯得分外深沉和纏綿,這在“別易相會難”這樣平鋪直敘的句子中是不易體會到的。

  無題詩渲染著風物的迷離。“東風無力百花殘”一句的意義豐富,既寫分手是在暮春時分,東風微醺、百花凋零,但同時暗示這原來柔和溫暖的春風如今卻因為這對戀人的別離而黯然傷神了。這種藉助景物來反映人的境遇和感情的描寫,在李商隱的筆下是常見的。如《夜雨寄北》中“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的第二句,不僅象徵詩人留滯巴蜀,歸期渺渺,而且還反映了詩人作為遊子客居者的虛空無聊之感。同“東風無力百花殘”這一句一樣,實景與象徵意已渾然融為一體,這悽美的故事連無情之物也為之感動,這對作者筆下愛情的描寫不能不說是個有力的烘托。

  無題詩奔湧著血淚摯情。“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乃千古名句,表現了刻骨銘心的柔情,也表現了堅貞不變的信念。把自己化作春蠶,用“蠶絲”象徵“相思”表達自己無窮無盡、無休無止的相思之情。除非春蠶僵死,這種相思才算是完結。又拿蠟炬的自我煎熬、焚燒來比喻心情的焦渴、愁苦,透過這些詩句,我們似乎能看見詩人在艱難地吐絲又或注視著蠟脂在點滴成灰,自己的淚水也在無盡地奔流,真可謂把這種椎心泣血的痛苦和哀哀無告的絕望表達得淋漓盡致。

  其實,用春蠶吐絲至死方盡來比喻人的感情至死不渝,這種聯想在南朝樂府西曲歌《作蠶絲》中也有所體現:“春蠶不應老,晝夜長懷絲。何惜微軀盡,纏綿自有時。”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用蠟炬的燃燒來比喻愛情的煎熬,在李商隱以前的南朝樂府中也不少見。如“君恩如明燭,中宵空自煎。”(王融)“思君如夜燭,煎淚幾千行。”都是這樣表達的。但李商隱的“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卻不是單一地用春蠶至死、蠟淚千行來比擬痛苦,而是反映這種痛苦的感情將終生相隨,聯想就顯得深厚細膩得多,所以底蘊也就顯得更為豐富和深沉了。

  無題詩幻化著悽豔的圖景。這首詩不僅妙在作者寫實了自己的相思之深,還忘情地想象了對方的思念之苦。分別以後,姑娘一定會“為伊消得人憔悴”,早起攬鏡,如墨的雲鬢也會愁成白髮;在夜深難眠的時候,又一定會因思念而覺得淒涼,連皎潔的月光也變得清冷難耐。這份孤寂又豈是一個“苦”字了得!在這重重阻礙之下,詩人從絕望中毅然奮起,熱切地懇求青鳥能作為使者替他打探姑娘身邊的道路,溫馨而浪漫。這是多麼堅強的意志,多麼動人肺腑的誓言!多麼強大的惡勢力在這樣的心志面前也必然土崩瓦解、繳械投降。

  讀完這首詩,不由從心底為這首愛情的悲歌傾心一嘆!

  李商隱的這首《無題》成為絕唱,還在於《無題》幽鳴著李商隱的隱晦的心曲。就像他的.多首無題詩一樣,亦或在借悼亡愛情實則自傷身世。清人孫德在《唐詩三百首》評《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時說:“一息尚存,志不少懈,可以言情,可以喻道。”其它如《無題》(昨夜星辰昨夜風)和《錦瑟》等,從李商隱的個人遭際以及“詩言志”的角度來講,確實都可講通。

  李商隱,唐皇室宗親,從小聰明穎悟,十六歲即以《才論》《聖論》兩篇古文超出於其他青年才俊,並因此受到東都留守令狐楚的賞識,令狐楚是當時駢文體的高手,他親自傳授李商隱駢體的作文筆法,並讓他的幾個兒子和李商隱交遊共事。李商隱得到他的悉心指點,很快青出於藍。後與溫庭筠和段成式皆以駢文著名,三人皆行十六,故時稱“三十六體”。二十六歲時,又得令狐父子幫助而中進士,從而奠定了以後從仕的基礎。令狐家族自然對他恩重如山。然於第二年,李商隱又得到涇原節度使王茂元的喜愛,王茂元更是以女妻之。本以為琴瑟互諧,夫妻恩愛。但就是因此,全然不知跳進政治漩渦的李商隱的命運由此發生了重大的轉折。

  當時唐王朝正處於崩潰的前期,大唐帝國,日薄西山,搖搖欲墜,藩鎮割據,黨派紛爭,牛(牛僧儒)李(李德裕)黨之爭便在其時。令狐楚屬牛黨,王茂元屬於李黨,李商隱此舉則被視為投靠王茂元的集團。因此,被牛黨認為是“詭薄無行”,即狡詐善變而無品行。令狐楚之子令狐綯罵他“忘家恩,放利苟合”,即忘恩負義之徒意,因而排擠他。而李黨同樣因為他本來出自牛黨而對之疑慮重重,自然不會重用。

  因而李商隱終其一生而仕途坎坷,他始終都在牛黨和李黨的猜忌與排擠中鬱郁度過,以至於46歲就早早亡逝。李商隱在政治上是失落的,他借詩明志亦是情理之中。他是在借詩諷刺那些位高權重的“鴟鳥”們對“鵷雛”的妄加猜臆,抑或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惹來“政治異己”們的迫害吧。絕不會像有些人的猜測那樣是借詩向令狐氏表明忠誠,搖尾乞憐。我們更願意相信李商隱是在藉著寫對愛情的堅貞不渝來表達對理想、對美好事物的熱烈嚮往和執著追求,隱晦地吟唱著幽怨的心曲。

  顏色憔悴,形容枯槁,行吟澤畔者彰揚著的是人格的魅力。怎會與惡俗同行?更何談與敗德有染?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題勝有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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