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語言特色的再現

《駱駝祥子》語言特色的再現

  《駱駝祥子》是老舍的長篇小說。老舍來自社會低層,在語言運用上得天獨厚。他不用刻意走大眾化、通俗化的道路,便已經“化”在其中了。“五四”以後,西方的幽默傳入中國。西方的幽默,章回小說的諷世,民間文學的情趣,加上北京話的俏皮,使老舍的白話語言別具一格。

  《駱駝祥子》語言特色的再現

  摘要:《駱駝祥子》是老舍的代表作之一,描寫了車伕祥子悲慘的生活遭遇,表達了作者對勞動人民的深切同情。小說以北京方言為基礎,選詞凝練、語言通俗,散發著濃郁的北京地方特色。本文以其英譯本為例研究其語言特色的再現。

  關鍵詞:《駱駝祥子》;語言特色;再現

  1.引言

  文學是語言的藝術,方言在文學作品中發揮著獨特的作用,為中國的文壇增光添彩。許多經典小說都恰當運用了方言,例如《駱駝祥子》和《紅樓夢》的作者在行文中使用了方言,從而使小說帶有濃郁的地域色彩。

  《駱駝祥子》描寫了車伕祥子悲慘的生活遭遇,表達了作者對勞動人民的深切同情。小說沒有華麗的詞藻和刻意的修飾,而是以北京方言為基礎,選詞凝練、語言通俗,給人以親切、新鮮、恰當、活潑的感覺,散發著濃郁的北京地方特色,使老舍成為“京味”小說的始祖。這些都是老舍該小說的語言特色所在,即風格所在。風格是一個作家對作品表達方式的體現或者是在創作中所表現出來的與眾不同的藝術特色和創作個性,也正是這些超乎尋常的特色和個性使得文學語言風格產生了一些違反常規的變異,以求作品的內容與形式不落俗套,從而吸引讀者的眼球(謝建平 2002)。再現原作的風格,即儲存了原作的生命,反之無異於斷其生命之源(許鈞 2005)。作者獨特的遣詞造句方式、言語技巧不僅是原作風格的重要標誌,也是讀者識別原作風格的可感、實在的標誌,由於源語與目的語之間存在很大的差異,因此要完全再現原作的風格是不太可能的,但是,難以實現與不予實現在本質上是不同的(許鈞 2005)。譯者必須竭盡全力將原作與譯作的風格差異降到最低程度。當然了,這些鮮明的語言特色也給譯者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本文擬以施曉菁的英譯本為例,來探討語言特色再現的問題。

  2. 小說的語言特色

  2.1 選詞凝練,生動形象

  古人云:吟成五字句,用破一生心。在文學作品中,煉字一直是古往今來作家所推崇的。同樣,在翻譯界,翻譯家們也非常重視詞語的正確選擇,魯迅就曾經提到翻譯如同開箱子與鑰匙,比如一個名詞或動詞,寫不出,創作時可以迴避,翻譯卻不成,也還得想,一直弄到頭昏眼花,好像在腦子裡面摸一個急於開箱子的鑰匙,卻沒有(毛容貴 2005)。老舍在小說中用詞精確傳神,不愧為“語言大師”。

  例1:他們的拉車姿式,講價時的隨機應變,走路的超近繞遠,都足以使他們想起過去的光榮,而用鼻翅兒扇著那些後期之輩。(老舍 2002)4

  譯文:Their pulling posture, their adroit bargaining, their shrewd use of short-cuts or circuitous routes are enough to make them relive past glories and turn up their noses at the younger generation. (Shi 1981)8

  一個“扇”字就形象生動地再現了車伕不同派別之間的差異,隨著年齡的增長,車伕的境況就會每況愈下,直到最後一個跟頭死在馬路上,為後面祥子墮落成下等車伕埋下了伏筆。譯文“turn up their noses at”既形象又貼切,既保留了原文的形象,又忠實地再現了原文的.意思,做到了“得意未忘形”。

  例2:大雨點砸在祥子的背上幾個…… (老舍 2002)147

  譯文:Large raindrops beat on Xiangzi’s back and he shivered.(Shi 1981)182

  同樣是一字傳神,“砸”可謂入木三分,舊社會車伕的悲慘遭遇可見一斑,天氣如此惡劣,祥子為了生計仍然要拉車,而坐在車上的人卻熟視無睹,任憑車伕在水裡掙命。譯文中的beat意思是用力打或擊某人,比較寬泛,不妨換成“pelt”,詞典的解釋為“if rain or snow pelts or pelts down, it comes down quickly in large amounts”,更符合當時的語境。

  2.2 句式流暢,酣暢淋漓

  老舍擅長駕馭語言,小說通篇句式流暢自然,信手拈來,如同在話家長一般,給人以親切真實之感,再現了漢語的之語言美感。漢語重意合,多用簡單句,有人稱之為“流水句”;而英語重形合,多用複雜句,有人稱之為“竹節句”。

  例3:太陽平西了,河上的老柳歪歪著,梢頭掛著點金光。河裡沒有多少水,可是長著不少的綠藻,像一條油膩的長綠的帶子,窄長,深綠,發出些微腥的潮味。(老舍 2002)29

  譯文:The sun was sinking in the west. On the banks, old willows grew crookedly, their tops tipped with gold. There was little water in the river, but a profusion of water-weeds gave it the appearance of a long greasy green belt, narrow and dark, exuding a faint dank smell. (Shi 1981)39

  這段景物描寫中語言平實簡潔,由遠及近,視覺和味覺都調動起來了,但是其中看不到任何連線詞的痕跡,體現了漢語的特點。譯者充分挖掘句子之間的內在邏輯關係,將其外化為複雜句子,如河水之所以像油膩的長綠的帶子是因為綠藻的緣故,潮味又是由此而產生的影響,這樣就體現了英文句式緊湊、結構嚴謹的特點。

  例4:他老以為他的個子比別人高大,就一定比別人能多受些苦,似乎永沒想到身量大,受累多,應當需要更多的滋養。(老舍 2002)37

  譯文:He believed that because he was taller and bigger than others, he could certainly stand more hardships. It never occurred to him that being so big and working so hard he needed more nourishment. (Shi 1981)51

  祥子為了買車而拼命,捨不得給自己增加營養。譯者同樣是在分析句子之間關係的基礎上,增補了相應的過渡詞語,使得譯文中句子之間環環相扣,結構緊湊。此外還在第二個句子中轉換了句子的主語,符合英文的表達習慣。

  2.3 語言通俗,地方色彩濃郁

  Jean M. James在其譯文前面這樣評價、《駱駝祥子》:“Lao She wrote eloquently rather than elegantly. He used the dialect of Peking, which was famous for its liveliness and colorful idioms…”,這正是該小說的語言特色之一,北京方言在文中俯拾即是。老舍把這些方言運用得出神入化,充分展現了白話文的巨大魅力和影響力(尹鍾宏 2009)。這些符合人物身份的方言土語,一進入作品,立刻讓讀者感受到了老北京的氣息。

  例5:我知道你這小子吃硬不吃軟,跟你說好的算白饒!”她的嗓門又高起去…… “你當我怕誰是怎著?你打算怎樣?你要是不願意聽我的,我正沒工夫跟你費吐沫玩!說翻了的話,我會堵著你的宅門罵三天三夜!你上哪兒我也找得著!我還是不論秧子!”(老舍 2002)69

  譯文: “... Talking nicely to you is just a waste of time!” Her voice was rising again… “…If you don’t listen to me, I’ve no time to waste breath on you! If we reach no agreement, I can stand outside your employer’s gate and curse you three days and night! I don’t care who you are, wherever you go I can find you! So don’t think you can get away!”(Shi 1981)87

  簡短的對話將虎妞專橫霸道的形象勾勒得惟妙惟肖。譯者基本上採用了意譯的方法,忠實地傳達了原作的意思。

  例6:他還強打著精神,不專為混一天的嚼穀,而且要繼續著積蓄買車的錢。(老舍 2002)10

  譯文: He drove himself hard, not just to earn his keep but to go on saving for his rickshaw. (Shi 1981)14

  祥子從農村來到城市,把買上車,做個獨立的勞動者,作為自己的生活目標,為此他甘願忍受一切苦痛。“嚼穀”即“吃的用的”,譯者選取了一個相對口語化的詞語來與之對應,貼近原文。

  例7:早八點半,先給你們擺,六大碗,七寸,四個便碟,一個鍋子……親友們吃三個海碗,六個冷葷,六個炒菜,四大碗,一個鍋子。(老舍 2002)106

  譯文:At eight-thirty in the morning, you’ll get your meal. Six big dishes, two seven-inch platters, four small dishes and a dip…They’ll be having three king-size bowls, six plates of cold meat, six cooked dishes, four large dishes and a dip. (Shi 1981)132

  中國的飲食文化源遠流長,菜式和烹調方法各具特色,各種飲食所用的器具也是種類繁多,是中國飲食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盤子和碗都是老百姓常用的器具,“七寸”和“海碗”一個用盤子的大小來指代盤子,另一個則是漢語模糊語言的表現, 同時也體現了漢語的語言特點,即更加註重形象表達,“海”一字傳神。 “seven-inch platters” 向譯文讀者傳遞了文化資訊;“king-size bowls” 採用意譯的方法,巧妙地再現了原文意思,屬於佳譯。

  3 結論

  美國翻譯家瑪格麗特・佩登提出了一個新穎的翻譯比喻:“我喜歡把原作想象成一塊方方正正的冰。翻譯的過程就是這塊冰溶化的過程,待到變成了液體狀態時,每個分子都變換了位置,沒有一個分子與其他的分子再保留著原來的關係。它們開始了在第二種語言裡形成作品的過程。分子有逃逸掉的,新的分子湧了進來填補空缺,但是這種形成和修補的軌跡完全是隱性的。在第二語言裡確立起來的譯品是一塊新的方方正正的冰塊,它雖與原來冰塊不同,然而外表看上去確是一模一樣的。”(毛榮貴 2005)因此,譯者要儘量再現原作的語言特色,讓譯文讀者得到與原文讀者大致相同的感受,從而延長原作的文學生命,實現翻譯的最終目的。

  參考文獻:

  [1]毛榮貴. 譯朝譯夕[M]. 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社,2005.

  [2]許鈞. 譯道尋蹤[M]. 鄭州:文心出版社,2005:201.

  [3]謝建平.文學語言的風格變異與風格翻譯[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 2002(3):115.

  [4]尹鍾宏.《駱駝祥子》形容詞重疊研究[J].邵陽學院學報,2009(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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