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的語言風格

《駱駝祥子》的語言風格

  導語:《駱駝祥子》是人民藝術家——老舍(舒慶春)所著的長篇小說,描述了20世紀20年代軍閥混戰時期人力車伕的悲慘命運。祥子是舊社會勞苦大眾的代表人物。今天,小編就給大家分析一下《駱駝祥子》所運用的語言風格!

  《駱駝祥子》的語言風格:

  老舍是我國“五四”以來文學史上著名的作家,他以勤奮的創作和特有的藝術才華為中國現代文學事業做出了傑出的貢獻。他是傑出的語言藝術大師,在他的作品中,有濃重的地方色彩和濃厚的北京味。

  《駱駝祥子》的一大特色,就是鮮明突出的京味兒。駱駝祥子及其周圍各種人物的描寫被置於一個老舍所熟悉的北平下層社會中。從開篇對於北平洋車伕門派的引言,到虎妞籌辦婚禮的民俗的交代,從對於北平景物的情景交融的描寫到駱駝祥子拉車路線的詳細敘述,都使小說透出北平特有的地方色彩。小說寫祥子在混亂的軍營中順手牽走幾匹駱駝,賣得了一些錢而後走到北平城郊的時候,對故都那種平和、靜謐的景物描寫,很好地襯托了祥子此時的心情。在烈日與暴雨下拉車的簷子,對瞬間變化莫測的大自然的感受,既切合北平的自然地理情況,又與祥子這個特定人物的身份相一致,表現出作者對故鄉瞭如指掌的熟諳和駕輕就熟的描寫技巧。

  京味兒還強烈地體現在小說的語言上。老舍的語言藝術得力於他對北京市民語言及民間文藝的熱愛和熟悉。他大量加工運用北京市民俗白淺易的口語,用老舍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把頂平凡的話調動得生動有力”,燒出白話的“原味兒”來;同時又在俗白中追求講究精製的美,寫出“簡單的、有力的、可讀的而且美好的文章”。老舍成功地把語言的通俗性與文學性統一起來,做到了乾淨利落,鮮活純熟,平易而不粗俗,精製而不雕琢。其所使用的語詞、句式、語氣以至說話的神態氣韻,都有他獨特的體味和創造,又隱約滲透著北京文化。老舍融化了狄更斯、契呵夫、莫泊桑、歐亨利等小說語言的幽默、洗練、優雅,形成了他從生活中提煉出來的獨具文化熱色的語言,他那通體光潤圓澤中透露出民族文化的智慧和外觀。老舍採用經他加工提煉了的北京口語,生動鮮明地描繪北京的自然景觀和社會風情,正確生動傳神地刻畫北平下層社會民眾的言談心理,簡潔樸實,自然明快。文字“極平易,澄清如無波的湖水”又“添上些親切,新鮮,恰當,活潑的味兒”,這是老舍在《我怎樣寫〈駱駝祥子〉》中的話。老舍來自平民,他對學習中國民間通俗藝術保持濃厚的興趣,並寫了鼓詞、戲曲、掌握了許多民間藝術精華。據黃傑俊等《利用微型電子計算機對〈駱駝祥子〉進行語言自動處理》一文,利用計算機統計,《駱駝祥子》全作近11萬字,只用了2400多個漢字,出現頻率較高的都是常用字。他還善於有選擇地使用北京口語,增加語言的地方風味。在這裡,不僅冷僻字眼一個也沒有,就連常用的“時”,老舍不是寫成“時候”,就是寫成“那陣子”,如果單說一個“時”,顯得文縐縐的,不合普通話的口語習慣。比如寫祥子身體的“挺脫”、“硬捧”,寫劉四是個“放屁崩坑兒的人”,祥子窮途末路,病體炎炎地為人家作喪事時,“在馬路邊緩緩的蹭”,曹先生家的女傭稱讚祥子是“老實巴交”,都是取自北平人的唇舌,又符合人物的身份、個性和教養。虎妞引誘祥子時的一番話,更是聞其聲如見其人,使虎妞這個老處女,這個車廠女兒的潑辣、粗俗而又工於心計的性格躍然紙上。可以說《駱駝祥子》中的人物語言,都是個性化了的。作品的敘述語言也多用精確流暢的北京口語,既不夾雜文言詞彙,也不採用歐化句法,長短句的精心配置與靈活排程,增加了語言的音樂感,在老舍手裡,俗白、清淺的北京口語顯示出獨特的藝術魅力和光彩。作品在情節交代和人物介紹時,筆墨儉省,表現力強。在寫到劉四這個流氓無賴的經歷時和性格時,小說裡敘述道:“年輕的時候他當過庫兵,設過賭場,買賣過人口,放過閻王債,”“在前清的時候,打過群架,搶過良家婦女,跪過鐵索”,以結構相似而長短不一的句式,每句話裡都包含著豐富的內容,又都極為平易俗白,不假雕飾,為人物勾畫出一副精彩的畫像。客觀敘述與主觀剖白的水乳交融,使《駱駝祥子》在平靜的外界景物襯托下寫活了人物的內心活動、心理波瀾。與虎妞結婚以後的祥子,漸漸地連拉車也厭惡了:“原先,他以為拉車是他最理想的事,由拉車他可以成家立業。現在他暗暗搖頭了。不怪虎妞欺侮他,他原來不過是連個小水桶也不如的人。”像是作者的敘述,又像是祥子心中的思量,二者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小說中那段關於烈日和暴雨的描寫,也同樣可以說就是祥子心中的感受。

  他善於運用純熟的北京話來描述富有地方特色的風俗人情,刻畫人物的性格,敘述故事,褒貶事物,他的語言是經過提煉了的北京口語,其特點是平易然而不單調不俗氣。特別是兒化的運用,作家從容地調動口語,給平易的文字添上了親切、適當、活潑的味,在活的北京口語的基礎上錘鍊純淨的文學語言。全書一共用了641處兒化,有的篇章多達40多處。還有很多詞彙都是地道的北京話。如“拉晚兒”,“嚼骨”,“膠皮團”,“殺進腰”,“譜兒”,“耍個飄兒”等等,全是很純熟的北京口語。他非常熟悉北方勞動人民的口頭語言,他的作品中的語言以北京話為基礎加工錘鍊而成的,沒有矯揉造作的知識分子腔,俗白、凝練、生動、純淨,的確是“宛轉如珠,流暢似水”,活潑有趣,雅俗共賞。無論是刻畫人物或是敘述故事,都那麼生動形象,妙趣橫生,然而又看不到絲毫雕琢的痕跡。這對於中國文學語言藝術的豐富和發展是個突出的貢獻。

  老舍的作品遠離二三十年代的“新文藝腔”,其中的北京味兒、幽默風,以及以北京話為基礎的俗白、凝練、純淨的語言,在現代作家中獨具一格。老舍是“京味小說”的源頭,老舍作品的語言特色可概括為“白、俗、俏、深”。他在現代白話文學語言的創造與發展上,有著突出的貢獻。老舍創作的成功,標誌著我國現代小說在民族化與個性化的追求中所取得的巨大突破。

  “京腔”,清脆快當,俏皮生動,漂亮活潑。老舍來自社會低層,在語言運用上得天獨厚。他不用刻意走大眾化、通俗化的道路,便已經“化”在其中了。“五四”以後,西方的幽默傳入中國。西方的幽默,章回小說的諷世,民間文學的情趣,加上北京話的俏皮,使老舍的白話語言別具一格。老舍又是一個嚴肅、冷靜的人,他每寫一個字都力求精煉和準確,力戒拖泥帶水和平擺浮擱。他的目標是:爭取用兩句話就把一個人的性格交代清楚;爭取能用洋車伕的或糊棚匠的最俗淺的語言描寫晚霞或者颳風,讀了使人身臨其境。他要求不加任何醬油、味精,諸如專用名詞、比喻、典故、詩句,就把白話文的真正香味燒出來,而且永遠地朗誦出聲來。精湛的語言藝術技巧,是老舍文學作品最突出的特點之一,也是老舍擁有大量讀者的一個重要原因。

  老舍的語言顯然是借鑑了說唱藝術,老舍的小說多由作家來敘述故事。《駱駝祥子》就是可以當作評書來說的。而在老舍的作品中,敘述者常常與人物打成一片,不僅講述人物的各種際遇,而且幫助他們展示自己的內心世界。因此,敘述者的語言常常變化著,當他以作家的身份交代矛盾的發展,描寫特定的情景時,用的是一種語言,一種平易的、色彩淺淡的知識分子語言;當他描寫到具體人物,特別是表現人物的內心活動時,便根據不同人物的不同個性,採用各具特色的人物語言。寫虎妞使計謀,語言成了虎妞的;寫劉四發火,又變成了劉四的語言。因為作家能熟練地駕馭筆下各種人物的語言,所以儘管是從旁觀者的角度敘述,也好像人物自己在說話。待到直接描寫人物的對話,那語言的地方色彩和個性化,就更其鮮明瞭。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老舍的敘述中常常夾著描寫,有時甚至是十分細緻的描寫。如對北京的風光、風俗,作者娓娓道來,含情脈脈,細針密線地勾織,具有工筆畫的效果。另如寫人力車伕春夏秋冬的生活,也極為真切。祥子婚後在烈日下、暴雨中拉車的一節,作者用車伕的眼睛和感覺,寫盡了祥子的無限痛苦。

  老舍認為文字要極平常,澄清如無波的湖水,但又特別強調如何在平易中而不死板,他喜歡給平易的文字添上些親切,新鮮,恰當,活潑的味兒。司徒珂曾在《評〈駱駝祥子〉》一文中說:老舍善用北京話,他是用純粹的本國語言寫小說的中國第一個作者。

  老舍寫《駱駝祥子》時決心不用幽默,幽默變成了深沉的諷刺或者詛咒,文字與血淚淋漓的現實相諧合拍。不過在不少片段中仍透著幾分幽默,如對吝刻而善罵人的楊家,對蠻悍的張媽“受作親軍”的描寫;對虎妞逼祥子喝酒,那“一股辣氣慢慢的,準確的,有力的”往祥子脖子下走去的描寫等等。老舍的幽默之可貴在於不只是讓人發笑,也不只是讓人感到事事有趣,更重要的在於讓人們以寬大的心懷去關照下層社會不幸的人們,從而達到悲天憫人的境界。所以有人說老舍先生的幽默裡有傷心的眼淚,而在黑暗裡又看到了階級友愛的溫暖和光明,幽默往往泡在苦笑中。老舍認為這是他創作的一點進步。

  大量使用比喻是老舍文學語言的特點之一。他的比喻用得好,用得妙,有自己的風格。譬如,他將與虎妞新婚後的祥子比喻成一隻關在籠子裡的兔子:“他想不起哭,他想不起笑,他的大手大腳在小而溫暖的屋中活動著,像小籠裡的一隻兔子,眼睛紅紅的看著外邊,看著裡邊,空有能飛跑的腿,跑不出去!”這就極生動準確地傳達了祥子那種渴望勞動、想拉上洋車靠自己的雙手雙腳奔生活,卻又被虎妞牢牢拴在家中,不得自由的急切、焦躁、懊喪的神情。為敘寫祥子的品質,作者甚至用了奇特的'比喻來形容:“他彷彿就是在地獄裡也能作個好鬼似的。”形容祥子在那個像佈滿了蛛網的社會里,他是一頭小蟲什麼的,闖來闖去闖不出大小蜘蛛的饞物。有時“他沒了自己,只從她的牙中掙扎著,像被貓叨住的一個小鼠”。有時像“鬥落了大腿的蟋蟀,還想用小腿兒爬”。有時他覺得“一個人彷彿根本什麼也不是,只是一隻鳥。自己去打食,落到網裡,吃人家的糧米,便得老老實實在籠子裡,給人家啼叫,而隨時可以被人家賣掉”。

  解讀《駱駝祥子》:

  馬克思、恩格斯以認識論為理論基礎繼承並發展了黑格爾的藝術典型論,把真實性的問題與典型性的問題聯絡起來,使文藝作品不但具有更高的審美價值,具有更為深廣的社會內涵和更高的思想認識價值。

  老舍先生所著的《駱駝祥子》,便很好的體現了藝術典型論這一思想理論,老舍成功的塑造了祥子這一藝術典型,這一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

  老舍1930年從英國回國之後,面對滿目瘡痍的祖國,作品格調也變得沉重起來,《駱駝祥子》就是那個時期的作品,小說以祥子買車的三起三落為情節發展的中心線,淋漓盡致地表現了舊社會人力車伕的苦難生活,藝術的概括了祥子悲劇性命運的一生,憤怒的揭露聲討把祥子逼進墮落深淵的黑暗社會,同時向人們宣告了個人主義走向了陌路。

  對於祥子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老舍先生顯然是經過精心篩選與提煉的,因此顯得爐火純青極具代表性。而不是隨意的選擇與抽取,因為那樣顯得過於稚嫩與普通。正如列寧所說:“在社會現方面面,沒有比胡亂抽取一些個別事實和玩弄例項更普遍站不住腳的方法了。”當時在青島大學任教的老舍聽到朋友談及人力車伕這一群體及其命運後,便多方瞭解與蒐集資料,並結合當時現世進行理性思考,最終構造出駱駝祥子這一典型形象,這也便是藝術典型論中所說的,作家面對紛繁複雜的生活現象,不是隨意揀取一些生活現象就可以用來鋪成作品的,而需要把握現象與本質的內在聯絡,從中加以選擇提煉,這是一個將豐富的感性材料加以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裡的改造製作工作過程,老舍先生正是在此基礎上孕育出祥子這一鮮明生動的形象,這不愧是一次成功的藝術構思與審美創造。

  我們在驚羨於老舍先生非凡的再現於創造才能的同時,還要知道典型形象篩選的深刻含義與最終目的。典型的塑造是一種個性的表現,但個性的描摹歸根結底是要反映一種共性的東西,反映一種普遍的現象,折射一種深層的社會問題。在西方美學史上,德國古典美學提出了感性與理性,個性與共性相融合的整體說,這種整體說的首創者是康德,而完善者則是黑格爾。“典型”在德國古典美學中被稱為“理想”,康德給理想所界定的含義是:“把個別事物作為適合於表現某一觀念的形象顯觀。”黑格爾在《美學》中論及藝術思想時也曾說:“理想就是從一大堆個別偶然的東西中所揀回來的現實。”顯然這個現實已不是那個直接個別的客觀存在了,它實現了個別與一般、特殊與普遍、有限與無限、偶然與必然的和諧統一。

  老舍筆下的祥子形象的塑造在一定程度上踐行了馬克思主義這一文藝理論。作品中的祥子是單獨的個別的,但他同時又是那一類人、一群人的縮影,以祥子的遭遇和命運為視角,我們能夠看到中國上個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人力車伕的悲慘命運,我們能夠看到當時黑暗動亂的社會給人們帶來的貧困與戕害,我們能夠看到那個時代許多貧困善良的人們苦苦掙扎而無所得而最終走向墮落與毀滅的深淵,我們能夠看到當時許多人們奉行個人主義,然而個人主義已走到了盡頭,那些人終將成為個人主義的末路鬼。

  這諸多的理論觀點與事實都向我們昭示了一條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重要原理:文藝作品中反映出來的生活都可以而且都應該比普遍的實際生活更高、更強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有普遍性。

  由單純的個體延伸到整體,透過典型形象的塑造以闡釋深層的社會問題,這不由得使我聯想到黑格爾的“諂媚”說:“畫家把靜坐在他面前的那個人的表面形狀完全照葫蘆地描摹出來,這是一回事;他知道怎樣使足以見出主體靈魂的真正特徵表現出來,這卻是另一回事。”見微知著,這也許就是佛家所說的一花一世界。黑格爾曾說過:“每個人都是一個整體,本身就是一個世界,每個人都是一個完滿而有生氣的人,而不是某種孤立的性格特徵寓言式的抽象品。”使讀者在典型的閱讀中思考感悟,獲得一種靈魂的震撼與情感的共鳴,這也正是作家的絕妙與成功之處。從典型性中折射出真實性的問題,這是現實主義手法的運用,恩格斯對現實主義的解釋是:“現實主義的意思是,除了細節的真實之外,還要真實的再現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老舍正是立足於當時社會現實,聚焦社會現實,反映社會現實,借作品痛斥黑暗社會,抨擊個人主義。這一點與巴爾扎克的創造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恩格斯評價巴爾扎克是偉大的現實主義大師,恩格斯之所以對巴爾扎克做出這樣崇高的評價,最根本的一點就在於巴爾扎克不是照相式的羅列生活現象,而是努力透過典型環境中典型人物的塑造,揭示資產階級必然代替封建階級這一歷史規律。

  恩格斯在給拉薩爾的信中也提出“較大的思想深度和意識到的歷史內容,如莎士比亞劇作情節的生動性和豐富性完美的融合。”這些足以證明典型形象的塑造要做到理性與感性、共性與個性的融合滲透。

  再者,典型人物與典型環境又是分不開的,人物的典型化與環境的典型化是同一個問題的兩個相互聯絡的兩個方面,可以說藝術典型的創造就應該包括人物與環境兩個方面,當然,人物是主要的,環境的設計是為人物塑造服務的。在馬克思看來,人和環境的關係是辨證的,一方面人是環境的產物,是一定社會歷史條件的產物,正如祥子,正是當時病態社會的產兒,是被遺棄的物件。另一方面,一定的社會和歷史條件歸根到底是由人的活動造成的,所以馬克思主義強調:“環境的改變和人的活動的一致。”[4]在文藝作品中,人物總是處於一定社會歷史條件下,我們通常稱為社會的或時代的背景,但這種社會背景又是透過人物所在的具體生活環境,特別是圍繞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就是人與周圍的具體社會關係來體現的。祥子的展現,也是透過紛繁複雜的社會環境、人物關係來展示的。透過閱讀祥子與劉四爺、虎妞、小福子等人的關係與事件,我們可以感受到當時的時代特點、時代氛圍和階級關係。

  另外,在文學作品中,環境也是個別性與普遍性的統一。在個別的具體的環境描寫中體現一定的社會和時代的普遍的、本質的特徵。《駱駝祥子》,在黑暗動亂的大的時代背景下,選擇祥子作為人力車伕的生活環境寫祥子的遭遇,折射出整個時代人力車伕的悲慘命運。一個人,一個群體,一個存在環境都能反映時代的輪廓。在《駱駝祥子》中我們看到在祥子後來生活的大雜院中,老舍寫道:“小孩的出生與母親的死已被大家所習慣。”在那個不公平的世道里,窮人是容易死的,窮人死後是容易被忘記的。

  是的,環境影響著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一個人的命運。在《駱駝祥子》的開頭,老舍先生便寫道:“假使他的環境好一些,或是多受點教育,他不會落到膠皮團裡。”(另一方面,透過典型環境的描寫也鮮明的表露出作者的愛憎,表露出作者的批判矛頭指向,《駱駝祥子》中小馬兒祖父對祥子所說的一番話就很發人深思,鮮明的體現出時代環境對個人的影響甚至是決定。他這樣對祥子說:“你想獨自混好,誰不是那樣想呢,當初我的身子骨兒好,心眼好,一直混到如今了,我落到現在這個樣子,鐵打的人也逃不出咱們這個天羅地網,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並沒有這八宗事。”由此可見,腐朽的黑暗社會由來已久,並且根深蒂固。此等時代環境下的個人命運可想而知。透過人物關係寫環境,透過環境描寫刻畫人物,並使之相互融合,這也正是人物與環境典型化所要達到的重要目標。

  由於環境和人的關係是辨證的,所以在文學作品中為人物設計環境,一方面固然要為任務提供活動的舞臺,但更重要的是為人物性格的形成和發展以及人物命運和結局提供生活依據,祥子的成長與墮落歷程也說明了這一點。當祥子十八歲離開鄉下來到城裡,可謂是對未來充滿了希望與信心,這時的他帶著鄉村淳樸厚道的性格,可到了城裡,在大的環境的浸染之下,在接二連三的打擊之下,祥子的內心垮掉了,他變得同流合汙,他染上了一些惡習,變得自私變得墮落了。最終成了社會病態的產兒,成了個人主義的末路鬼。由此可見,能夠顯示出一定社會、一定時代的最本質特徵,使典型人物獲得充分的生活依據,從而提高人物的可信性與真實性,這是典型環境的最本質規定。

  歌德說過:“藝術要透過一種完整體向世界說話。”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就是這樣一個藝術整體,作家、藝術家透過這一整體去把握生活,揭示生活的本質規律,同時獲得高度的審美效果。

  以藝術典型論解讀老舍先生的《駱駝祥子》,在潛移默化中品味藝術典型塑造的深層含義,這是一次對藝術與美的新的認識與感悟。在藝術典型論的指導下解讀作品,不僅能使我們更好的理解作者的創作意圖,對我們以後的寫作與鑑賞也必將產生深遠的影響。

  賞析《駱駝祥子》:

  他們的車破,又不敢“拉晚兒”,所以只能早早的出車,希望能從清晨轉到午後三四點鐘,拉出“車份兒”和 自己的嚼穀。他們的車破,跑得慢,所以得多走路,少要錢。到瓜市,果市,菜市,去拉 貨物,都是他們;錢少,可是無須快跑呢。

  賞析: 車伕的坎坷和悲慘生活,深刻的揭露了當時社會的黑暗

  他決定去拉車,就拉車去了。賃了輛破車,他先練練腿。第一天沒拉著 什麼錢。第二天生意不錯,可是躺了兩天,他的腳脖子腫得象兩條瓠子似的,再也抬不起 來。他忍受著,不管是怎樣的疼痛。他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事,這是拉車必須經過的一關。非過了這一關,他不能放膽的去跑。

  賞析:寫祥子遇到的困難,揭露了當時社會的黑暗,和社會底層人民的幸苦

  他不吃煙,不喝酒,不賭錢,沒有任何嗜好,沒有家庭的累贅,只要他自己肯咬牙,事兒就沒有個不成。他對自己起下了誓,一年半的工夫,他——祥子—— 非打成自己的車不可!是現打的,不要舊車見過新的。賞析:寫出了祥子的堅定和自信。

  他不甚注意他的模樣,他愛自己的臉正如同他愛自己的身體,都那麼結實硬棒;他 把臉彷彿算在四肢之內,只要硬棒就好。是的,到城裡以後,他還能頭朝下,倒著立半天。這樣立著,他覺得,他就很象一棵樹,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挺脫的。 他確乎有點象一棵樹,堅壯,沉默,而又有生氣。

  賞析:運用比喻的修辭手法形象生動的寫出了祥子的堅定性格與鍥而不捨的精神

  他得另去找事。自然,他得一邊兒找事,還得一邊兒拉散座;騎馬找馬,他不能閒起 來。在這種時節,他常常鬧錯兒。他還強打著精神,不專為混一天的嚼穀,而且要繼續著積 儲買車的錢。

  可是強打精神永遠不是件妥當的事:拉起車來,他不能專心一志的跑,好象老 想著些什麼,越想便越害怕,越氣不平。假若老這麼下去,幾時才能買上車呢?為什麼這樣 呢?難道自己還算個不要強的?在這麼亂想的時候,他忘了素日的謹慎。皮輪子上了碎銅爛 磁片,放了炮;只好收車。

  更嚴重一些的,有時候碰了行人,甚至有一次因急於擠過去而把 車軸蓋碰丟了。設若他是拉著包車,這些錯兒絕不能發生;一擱下了事,他心中不痛快,便 有點楞頭磕腦的。碰壞了車,自然要賠錢;這更使他焦躁,火上加了油;為怕惹出更大的 禍,他有時候懊睡一整天。及至睜開眼,一天的工夫已白白過去,他又後悔,自恨。還有 呢,在這種時期,他越著急便越自苦,吃喝越沒規則;他以為自己是鐵作的,可是敢情他也 會病。病了,他捨不得錢去買藥,自己硬挺著;結果,病越來越重,不但得買藥,而且得一 氣兒休息好幾天。這些個困難,使他更咬牙努力,可是買車的錢數一點不因此而加快的湊 足。整整的三年,他湊足了一百塊錢!

  賞析:寫祥子遇到無數的困難,突出祥子和當時人民生活的坎坷,揭示了當時社會的黑暗

  拉了半年,他的希望更大了:照這樣下去,幹上二年,至多二年,他就又可以買輛車,一 輛,兩輛……他也可以開車廠子了! 可是,希望多半落空,祥子的也非例外。賞析:寫出祥子的希望與開心,最後一句是過渡句,這一段為下文祥子的車被搶做鋪墊可是,謠言,他不信。他知道怎樣謹慎,特別因為車是自己的,但是他究竟是鄉下人,不城裡人那樣聽見風便是雨。再說,他的身 體使他相信,即使不幸趕到“點兒”上,他必定有法,不至於吃很大的虧;他不是容易欺侮的,那麼大的個子,那麼寬的肩膀!

  賞析:寫出了祥子的自信,所以不相信謠言,也為下文車子被搶做鋪墊

  戰爭的訊息與謠言幾乎每年隨著春麥一塊兒往起長,麥穗與刺刀可以算作北方人的希望 與憂懼的象徵。祥子的新車剛交半歲的時候,正是麥子需要春雨的時節。春雨不一定順著人 民的盼望而降落,可是戰爭不管有沒有人盼望總會來到。賞析:從側面寫出作者對戰爭的厭惡謠言吧,真事兒吧,祥子似乎忘了 他曾經作過莊稼活;他不大關心戰爭怎樣的毀壞田地,也不大注意春雨的有無。他只關心他 的車,他的車能產生烙餅與一切吃食,它是塊萬能的田地,很馴順的隨著他走,一塊活地, 寶地。因為缺雨,因為戰爭的訊息,糧食都長了價錢;這個,祥子知道。可是他和城裡人一 樣的只會抱怨糧食貴,而一點主意沒有;糧食貴,貴吧,誰有法兒教它賤呢?這種態度使他 只顧自己的生活,把一切禍患災難都放在腦後。

  賞析:寫出祥子的樂觀,也從側面寫出了戰爭的壞處,和作者對戰爭的厭惡

  他越想著過去便越恨那些兵們。他的衣服鞋帽,洋車,甚至於繫腰的布帶,都被他們搶了去;只留給他青一塊紫一塊的一身傷,和滿腳的皰!不過,衣服,算不了什麼;身上的傷,不就會好的。他的車,幾年的血汗掙出來的那輛車,沒了!自從一拉到營盤裡就不見了!以前的一切辛苦困難都可一眨眼忘掉,可是他忘不了這輛車!賞析:寫祥子幾年血汗買來的車被搶還被打傷,深刻的揭露了當時社會的黑暗吃苦,他不怕;可是再弄上一輛車不是隨便一說就行的事;至少還得幾年的工夫!過去 的成功全算白饒,他得重打鼓另開張打頭兒來!祥子落了淚!他不但恨那些兵,而且恨世上 的一切了。憑什麼把人欺侮到這個地步呢?憑什麼?“憑什麼?”他喊了出來。這一喊——雖然痛快了些——馬上使他想起危險來。別的先不去管吧,逃命要緊!

  賞析:從祥子力圖透過個人奮鬥擺脫悲慘生活命運,最後失敗以至於墮落的故事,無情地批判了那個社會——不讓好人有出路的主題思想。

  《駱駝祥子》這部小說以二十年代末期的北京市民生活為背景,以人力車伕祥子的坎坷悲慘生活遭遇為主要情節,深刻揭露了舊中國的黑暗,控訴了統治階級對勞動人民的壓迫。祥子是北京舊三十年代一位青年車伕,善良,正直,他的理想是車,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車。於是,他省吃儉用,起早摸黑。

  三年之後終於得償所願,但是那時是抗戰時期,北平亂成一團,祥子稀裡糊塗地被抓去打雜,更痛苦的是他的寄託—車,也被奪走了。千辛萬苦逃了出來,回到“仁和廠子”繼續拉車。但是痛苦還沒結束:廠主劉四爺的女兒虎妞看上了祥子,並誘惑他,祥子上了當,不得不娶了虎妞,不多久虎妞就死於難產。虎妞死後,小福子又表示和他一起過,可是當祥子找到一份穩定工作後去找小福子時,才知道小福子已進了“白房子” 並上吊死了。

  從此以後祥子就墮落了,以前的善良正直不見了,他憎恨任何人。拉車也不去了,吃喝嫖賭的惡習也染上了,他可以為金錢出賣朋友,徹底淪為了行屍走肉。

  祥子的悲劇,是他所置身的社會生活環境產生的。小說,真實地展現了那個黑暗社會的生活面目,展現了軍閥、特務、車廠主們的醜惡面目,如果不是他們的迫害,祥子也不會從充滿希望走向墮落,一個曾經勤勞堅忍,有著自己目標的人最後卻淪為了社會垃圾————這不就是可悲的人生嗎?也許這才是現實,殘酷、悲哀、無可奈何。

  理想和現實總是充滿了矛盾,它們往往不能調和,然而它們卻又同時存在。社會是現實的,它不會為了一個人的理想而改變,也不會是完美無瑕的。對於駱駝祥子,我感到遺憾,感到惋惜,也感到無奈,但也感到敬佩,我佩服他從前的堅強,他的上進。然而他最終沒能戰勝自己,沒能戰勝社會,終究還是被打敗了。

  雖然這只是一本小說,但是它折射出了人性的懦弱,畢竟能夠一生都堅忍不拔的人是少數,但我們可以在追求的過程中慢慢改變。畢竟明天會怎樣?我們都不得而知,但是我們可以把握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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