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發隨遇而安之感的散文

抒發隨遇而安之感的散文

  繁華世景,終不及清風明月,隨遇而安

  天,竟不知曉,穿越了大半個江南,在此地覓了個好覺。

  本是因江南春曉撩人,至吳江,訪友到黎裡,不曾想,一腳踏進去,竟遇見魂牽夢縈的少年故鄉。

  古鎮綿長,抵達時,舊宅深巷裡,已是燈火闌珊。

  友人款待,相聊甚歡,不覺已至夜半。

  出來時,見一汪碧水穿鎮而過,兩岸皆為老宅舊屋,青磚黛瓦、雕花庭院,重門深鎖處,似掩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長長的簷廊,靜謐無聲,淺淡月影下,光陰落滿一地,無從撿拾。

  偶有行人經過,沉默不語,走過古老的石橋,在月色中朦朧成一道短暫的剪影。

  友人說,今日住宿,一人獨享一座宅院。

  宅院的門,開在廊橋邊,正對日常泊船的河埠頭,稀鬆平常,如舊商鋪的門爿。

  入內卻是大有乾坤,前後四進,上下兩層,古樸生香,兼有迴廊天井相通,倒不似方才尋思,灰塵滿地,棟樑結了蛛網,雜草叢生,青苔層疊的古宅悽景。

  這般宅院,在古鎮一座挨著一座,間或有明暗不等的弄堂隔分,舊時多為清代名臣周元理一族家產。

  因了少年家園也曾此般,對於老宅,我是心無所懼的。

  大抵住過老宅的人有過經驗,房子因為老了的緣故,常有不明生物同居,夜半總能聽到,院門的木栓,被輕輕拉開,之後便無聲息。或是忽聞有重物墜地,驚擾清夢,掌燈去尋,卻無一物。

  我是崇敬神明的,那些異界精靈,此生若有機緣,倒也願與之相逢,或可生一爐薪火,泡一壺野茶,抵足至天明,而後各尋歸途;或可託夢,我當焚香拜月,為他們祈求平安,去往無塵境界,魂魄有寄。

  臥室在二樓的第三進,臥榻仿古,雖未雕花,實木紅漆,敦實大氣,一頂蚊帳遮密四周,簷上有盞蓮花燈垂掛下來。

  友人恐我悽惶,於靜室烹茶閒聊良久,子夜歸去,聽得樓板一陣踢踢踏踏,忽又折身,問我,“真的不要陪你?”

  樓下也有臥室,格局與二樓大致,我笑笑,對他搖首,送至宅院外,自落了門栓,折返臥房,沐浴淨身後,擁被入眠,竟是一夜無夢。

  多年未曾有這般好覺,天剛矇矇亮,不覺醒來,漱洗後出門。

  朝霞尚未升起,淡月還在宅院的簷角懸掛,早有晨起的居民,蹲於河埠頭,洗洗涮涮。

  斜靠廊簷下的歇椅,看碧水微漾,古樸的橋,高大的飛簷,統統投影在水面,在薄霧中恍若水墨長卷。

  當年祖母體健,也是這般辰光,拉著我的小手,跨過故宅的木門檻,走在清晨的石板路上,沿途有霧氣,似稀釋的牛奶,包裹著晨起的`霞光,宛若仙境。

  正出神,忽聞一陣腳步輕盈,循聲目視,卻是一位年輕婦人,面目清淡,她手腕中的籃子裡,裝著新摘的水芹。一隻翠潤的玉鐲,掛在腕間,無端生了幾分嫵媚。

  見我瞧她,婦人竟也不惱,淡淡頷首一笑,翩然而過。

  晨光乍起,河岸石縫裡的迎春花,園圃裡的紅梅豔李,剎時清晰,刺晃的人緊忙閉上眼睛。

  高房院瓦,飛簷走壁,有年輪浸潤的痕跡,斑駁的令人心生親切。

  偶爾會有恍惚,這一座座宅院,歷經千百年的滄桑,那些雕樑畫棟的美麗,究竟有過怎樣興衰浮沉的故事?

  古鎮甦醒尚早,少有閒人遊走,經過一條暗弄,牆壁上燭火幽幽,彷彿看不到盡頭,不禁讓人擔心,會有鬼魅突然跳將出來。

  弄堂狹窄,若是前方有人,必得有一人緊貼牆壁,才不會阻礙交通。

  入得裡來,先前還能聽得幾聲犬吠,走過一段,周遭再無動靜,世界就這麼靜了下來。

  視線適應了光線後,我才驚覺,弄堂裡有一扇扇緊閉的木門,透過縫隙,窺探進去,竟是人家庭院,別有洞天。

  待得出來,將自己浸身於朗朗乾坤,驀然回首,巷裡巷外,恍若變幻了時空,光陰在這裡,彷彿不曾有過交錯。

  與暗弄遠遠並行的,必定有條明弄,剝落了白漿的青磚院牆,佈滿苔痕,厚重的木門與高牆,封鎖住庭院深深。

  我無心駐足,推開老舊的門扉,叩問它浮世的從前。因為我知道,繁華世景,終不及清風明月這般簡靜寧和。

  我雖在此邂逅少年的故鄉記憶,卻也瞭然,只是過客。

  浩蕩的風煙,因了久遠的時光,終將歸於平靜。與其費盡一生力氣去爭奪輸贏,不如安心做一株浮萍,隨波逐流,隨遇而安。

  (文圖/應志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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