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的散文:如果中國古代文學是個“人”

優美的散文:如果中國古代文學是個“人”

  如果中國古代的文學是個人的話。

  《楚辭》《詩經》便是五臟六腑,諸子百家散文便是思想,漢賦便是錦繡華服,魏晉之文便是風骨血液,唐詩便是靈魂皮肉,宋詞就是談吐言語,元曲就是此人的音律才華,明清小說便是眉目眼神吧。

  綜上之特徵,如果將這些字尾都具體化,這個人可能就是屈原吧,也只有屈原在帝高陽之苗裔兮錦繡華服的貴族氣息下,有文采斐然的曠世才華,有眾女嫉餘之蛾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的風骨,有香草美人的才藝絕倫,有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一眼望穿世事的眼神眉目,只是這個人註定命途多舛。

  在《楚辭》一嘆一詠之間,是謂在帝子降兮北渚,目渺渺兮愁予,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奠定了感情基調,在望眼欲穿的憂傷下,映入眼簾的是蕭瑟的秋枝和吹皺的枯葉,是何等感性的靈魂。

  是此時的你一眼開始展望。

  這雙眼還看到了什麼?是《詩經》十五國風的紛亂,雖有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的恬靜,但是更多的是獫狁之故的征戰,鼓瑟吹笙的廟堂,不死何為的仇怨,娓娓道來的還有一曲此人此生最輝煌的交響樂——儒墨道法名農兵陰陽等等諸子百家的和鳴,沒有比這更動聽的了。只是,映入眼簾的還有這個國度——秦,《秦風》從開始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到最後竟是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秦終於奮六世之餘烈終定天下版圖。

  也就是這略輸文采的秦皇有意的做了兩件虐待此人的事——焚書、坑儒,當然,他也無意的做了兩件善待此人的事,便是秦皇統一了中國,還統一了文字,讓這人在烈火的灼燒和黃土的掩埋下顫顫巍巍、步履蹣跚地走出來,得以如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一般喘了一口氣後又繼續璀璨奪目的活了下來。

  這口氣便是漢賦,雖然喘的很虛,但極其之漂亮,你的確累了,是不是想身披華服那麼休息一下?只見此人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一側,也算是與那句眾女嫉餘之蛾眉兮遙相呼應了罷,雖然此人此時妖豔魅惑,高喝一曲你只知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卻不曉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

  咦?這句是誰說的?當是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了,只見曹植那天酩酊大醉,夢遇洛神,摘葉彈筆便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耀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閉月,飄搖兮如流風之迴雪,也不枉那謝靈運妄稱天下一石才華,便分予你八斗了吧。試問你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

  這句本是杜甫問李白的,問曹植也恰當吧。原來你並未消沉,如果說命途多舛的你在秦皇一擊後精氣神飽滿的好好站起來的`話,《楚辭》《詩經》這兩顆內臟最好的寫照便是這盛唐雙子星的肝膽相照了。這一仙一聖真是暢遊三界內,穿梭五行中,一人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一人便大鵬一日同風起,摶搖直上九萬里;一人曉看紅溼處,花重錦官城,一人便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一人問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一人問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作答者誰?韓愈,一場古文運動轟轟烈烈,一蓑煙雨任平生。

  又一次,山河破碎風飄絮吶,這個在風雨中逍遙的人,遠遠望去,長衫綸巾,綠杖芒鞋,酒壺腰懸,直上竹林深處,細細一嗅,還有股滷香的肉味兒,無愧於唐宋八大家之一耳!真乃東坡居士耳!只聽得東坡大吼一聲大江東去,千古風流人物便地動山搖,真的太動盪了,這個波瀾的兩宋,有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的李易安,有深夜還在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的稼軒,當然還有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三變,太苦了,或許這些人更能體會屈原當初的心情了吧,就連作為軍人的岳飛也喊出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闕的壯言。

  這種心情綿延千里,終於國破山河在,在蒙古的鐵蹄下,可謂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可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詠唱這些的物件恐怕叫竇娥吧,冤嗎?

  冤!不然何來孫悟空大鬧天宮,腳踏南天門,棒打凌霄殿;冤!不然何來上應星宿的一百零八位好漢快意人間,聚義梁山泊;冤!不然何來又將那動盪的三國再說一遍,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吶,這一眼便望穿千古,試問如此良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宵?這人化為曹雪芹,比起屈原,雖不缺錦繡華服的貴族氣息,雖不缺絕世獨立的曠世才華,雖不缺犀利獨到的眉目眼神,但這根風骨飽受風霜,只見那興衰之間嘆了一曲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可謂千年一嘆。

  我總在想,你幾千年間,韶華白首,帶著如此多的人,波瀾壯闊亦是命途多舛的走通了這麼一條路,但總有人抱怨,你為什麼不去另闢蹊徑,試試走其它的路?你含辛茹苦的養活了這麼多人,投以如此豐沛的精神養料,守護一方家業,但總有人抱怨你形體不美,風度不佳,皺紋太多,談吐不好,我撣了撣那些書本上已落定的塵埃,遙望一眼和你同齡的西方東方,終於理解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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