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聲色散文

春之聲色散文

  每週一次例行的戶外暴走。近二十公里的路,來回走了一冬,進了三月,有了些變化。變化來自路邊的田間。一排排果樹,還是灰頭土腦的沒有半絲綠意;陽光下的土地,還是一副漠漠的灰褐色,但,真的有了變化——凍了一冬的支楞著的枝條,捂了一冬的僵硬的土地,軟了。是實物的變化,還是視覺上的變化?枝丫間(藥習慣稱丫丫)的《癢》,讓藥豁然——萬物總是先於人的感知,在變化。若有若無軟了觸角的微風;悠悠盪著的幾片浮雲;枝條間,日漸飽滿的孕蕾……春天,已露聲色。而恰是這暫露頭角的聲色,被丫丫纖手一指,藥便有了領悟,有了心有靈犀的會心一笑。

  丫丫文字一向是溫軟的、柔情的、粘膩的.。文字可以脫離開作者獨立存在?藥覺得那幾乎不可能。我們來看,丫丫筆觸間流動的那景那物那人那事,所散發出的“癢”,是一玫葉芽,一樹桃花,是樹枝的耳朵,是母親滿滿一懷的親……於是,由景及物、由物及人,丫丫以“癢”為題所做的情感調動,讓她二月的春天聲色,粘膩暖陽,直抵藥心窩最最柔軟處。“含苞欲放的蓓蕾在枝頭的攢動,讓春天從頭癢到腳。”一個“癢”字,精妙、傳神,一陣酥軟,藥痴了眼、迷了心。只有對生活細緻入微、充滿溫情的觀察體悟,才能啟用視覺、感官的超能力,才能生髮靈動得如同露珠般晶瑩剔透的文字。

  結構呢?對文字一向隨了心性、“走”哪兒算哪兒的藥,這次也對文字結構這樣的“硬體”有了著意的注目。丫丫這些癢得讓人酥了骨架的影像何以依附?要做如何的編排才能引領讀者,與她一同入境入心地癢到目光粘膩、心懷春光?對自然存在感性得“一塌糊塗”的丫丫,顯然,在文字結構的處理上,及時地終止了感性,玉指一點,你在這兒、他在那兒……便有了由花說樹、由他及己的層次。層次,必須的。否則,我們會在粘膩的溫軟中,迷路,會生生地壞了一春好聲色。

  “碧綠的葉子,(是)長在枝梗上的耳朵。它們聽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蟲鳴織網,日夜不息;風把一朵夜來香的影子貼上牆,牆便滴溜起黑色的眼珠……”葉芽兒,這枝梗的耳朵。聽到了風聲,聽到了蟲鳴,聽到了鳥語……那麼,我們的耳朵呢?我們是誰的耳朵?於是,我們的母親來了。於是我們張開了耳朵,聽母親細碎的腳步,聽母親絮叨的家常,聽母親來自胸腔的輕嘆,聽寂在母親眼睛裡的落寞……小時候,那玫如嫩嫩的葉兒般的、附在母親這棵大樹上的耳朵,什麼時候,閉塞、淡漠了對母親的聆聽?直到丫丫“懺悔”般的心動,牽動了我們。

  “在每一天有限相處的時間裡,我沒想到要用親情將母親包圍。我把自己種植在電腦這方土地上,千年老樹一般根深蒂固。”多麼熟悉的場景,多麼理直氣壯的各自為陣。突然軟了下來,藥一悸、一動,對母親已吝嗇了多年的眼淚,此刻,溫溫地溼了心、溼了眼簾。真的是,在不經意間,我們長大、父母變小。他們對我們的小心翼翼,讓我們經常錯覺,我們真的已經足夠強大、足夠強勢,不再需要父母的懷抱,不再需要父母的掛念和追隨的目光。於是,父母如凋零的花,入土為泥,緘愛於懷,落寞地活在往事中。“時間在此刻向我裂開了一條縫隙,讓我得以窺見自己對母親到底有多疏忽。”不過是回家陪父母吃頓晚飯。不過是放棄一兩次遊玩。不過是有事沒事回家遛遛。多麼簡單的事,藥卻覺得什麼時候“回家”已成為一種刻意的計劃,而不再是心的自然牽引。這其間的變化……滄海桑田麼?附在母親身上的耳朵,居然早已失聰。並不難的面對面,被毫無溫度的電話號碼替代。母親眼裡盛開的絢爛,藥已忽略了很長時間。還深刻地記得去年陪伴母親做的旅行。面對美景,面對朝夕相處,面對陌生的世界,母親是欣喜的,母親是小心翼翼的,母親是惶恐的。手牽了手,經常的感覺是,母親已是孩子,需要藥隨時牽著,才不至於走失。“我和我丫頭在一起旅遊呢。”時不時地,母親自豪地向朋友的炫耀,讓藥當時覺得有些誇張,但,今天,回放中,藥知道,與女兒在一起,是母親的春天,是母親的花季。於是,藥願意沉於十字繡,與母親同坐於明豔的陽光中,綵線飛舞,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一些無關原則、無需記住的話兒。於是,小時候蜷縮在母親懷抱的嬌暱又來。我們的懷抱呢?長大的我們,貌似可以成為母親投靠的懷抱,卻實質上,這個懷抱,遠遠不及母親懷抱十分之一的溫熱和安全。

  除了母親,還有誰讓我們如此心醉神迷、氣定神閒?丫丫說:以這一個字,愛/作抵押/指引我們回家。藥說:驚堂木起落間,註定我在你的世界,終生服役。夫妻間,正統說,是相親相愛、相隨相伴。戲謔說,是逃也無處可逃的畫地為牢。其實,夫妻之間,當愛的激情化作平淡的流年,有多少情感,會是永不凋謝的花朵?你們咋樣好嘛?這個問題來得突然,突然到我們很難在極短的時間裡,說出彼此的“好”。但實際上,“好”早已絲絲縷縷地融入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個會心一笑。

  情感。是我們傾聽世界、傾聽愛情的耳朵。一直感慨、一直感動、一直感恩,造物者讓藥“投胎”為擁有情感的人類。

  丫丫為我們帶來春天,帶來一樹桃花,帶來密密匝匝、綿綿軟軟的母女情懷……誰說只有小說才能編織出入絲入扣、跌宕起伏的精當文字?藥更為附著於散文紀實姿態本身的精妙,深度感動。具體到丫丫作品,具體到《癢》,多重影像、多重粘膩,藥並不覺得繁複冗餘,而是心甘情願、越陷越深地沉溺。

  《癢》,用心用情、傾聽傾訴,成就曼妙靈動的超視聽、超感官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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