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抒情散文

聽雪抒情散文

  雪之妙,除卻可觀,更妙在可聽。

  暮雪瀟瀟。落雪紛紛揚揚,成團,成片,如瓊花,如碎玉,若蝶翅,若梨蕊。鬱郁霏霏,宛如花朵,雍雍涼涼,恍若秋月笛聲。湖水寒波,湛湛然做淡墨色。岸邊,婀娜多姿的垂柳化身“白髮三千丈”的雪柳,鐵黑色的樹幹上垂下一條條堆冰砌玉的銀色絲絛,宛若白色瀑布一般,從樹頂一瀉而下。蒼翠傲岸的青松,亭亭如蓋的樹冠上一簇簇銀花盛開,成了“玉菊怒放”的雪松。遠遠望去,一排排樹冠凝霜掛雪,戴玉披銀,如煙似霧,直接藍天,分不清天地的'界限了。

  恍惚間,似乎步入了一塵不染的琉璃世界,又似乎進入了太素之鄉,那份純淨使人慚愧曾經的俗氣與汙濁。沉浸在這片不可複製的不可思議的白色裡,心馳神蕩不能自已。那彷彿是靈魂的顏色,融化了世俗的紛繁複雜,滌盪了塵囂帶來的疲憊和滄桑,迴歸了嬰兒般清純的過去。空氣是如此純淨,純淨得能看見遠處小山頂上的紅亭子。這裡如此靜謐,沒有行人,沒有車轍駛過的痕跡,安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聽到雪落下的聲音。

  聽,簌簌,簌簌。

  車水馬龍人煙輻輳之地,是聽不到雪落下的聲音的。必得閒居靜室,或高齋敞廳,再不就是鄉間農舍也好。待得風聲停歇,人聲不聞之際,屏息側耳,凝神細聽:簌簌,簌簌,簌簌。

  而今日,此時,此地,原本是最深的紅塵。一場大雪,還原了它的本來面目。生命之本身,其實是純粹而乾淨的,而我們在成長的過程裡,漸漸沾染了太多的粉塵。無論是華麗的喧囂還是黯淡的安靜,都在死去的那一天煙消雲散,化灰,化煙,化為塵土。世界萬千風景,有時一陣大風就吹沒了,不知道,沉溺於紅塵的人們,還在樂此不疲地爭奪什麼?忘不了什麼?執著什麼?有一天,繁華終會落盡,有一天,我們都會孤獨老去。當看過生命裡的最後一個奼紫嫣紅的春天,我們的靈魂會飄向哪裡?

  通往湖心亭的白石曲折橋也積雪三寸了。彳亍前行,回顧所來徑,雪地裡留下一行深深淺淺的足跡。泥上偶然留指爪,身去哪復計東西?

  行至湖心亭,數位詩翁已至,言笑甚歡。我把我的詩句送給這裡:“清絕不隨流俗竟,淡妝如此也傾城”。古雪浣腸,盡歡而散。歸時感覺口齒清麗,俗夢若醒。放下在政界、商海、文壇的種種顧慮,我十分受用這閒中方寸闊於天的恬淡與喜悅。

  月夜雪窗,明澈異常,於几上爐中印一篆檀香,青煙縷縷,滿室熏熏然。一邊聽著窗外的雪聲,一邊讀書,一下不禁走了心魂,看那花瓶裡幾枝葦葉和蓮蓬,它們得了風露,那令人心爽的清香,也融於窗外的雪香了。

  我又想起少時讀書,看金庸先生筆下江湖高手,習武至一定火候,片葉可做致命武器,口、眼、身、形、意均靈敏異常至不可思議,甚至可以聽到螞蟻打架之聲。由此類推,在我的聽雪聞香裡,生活裡的沸騰、喜悅與安寧也於不知不覺中浸透於骨骼和血肉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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