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與你無關抒情散文

愛你,與你無關抒情散文

　　那是情竇初開的青果年紀。

　　他自幼喪母，父親常年在遙地打工。他和弟弟相依捱著那悽苦清寒的日子。他們同在一個班級。每日天未拂曉便起床熬好早餐的稀飯，然後與弟弟一起翻山越河步行五公里到達縣裡的學校。那時，太陽剛剛升起。

　　因家境原因，他在學校裡成了個靦腆而寡言的學生。從不主動與人交流，所以他沒有朋友。

　　但從高一開始，他一直都在關注一個背影，看著消瘦而溫柔的背影，腦中便能浮現出她第一次對他那甜甜的笑。那笑對他而言是唯一沒有鄙視與不屑的笑，是能驅逐所有現實裡寒冷與陰霾的笑。

　　只有她會在新年與國慶贈予他一張清雅的賀卡，用靈秀的小字寫著：節日快樂，學習進步！雖然知道這班級裡每個人都收到這樣的祝福，但他還是有掩蓋不住的喜悅與激動。

　　她的成績優異，老師賦予她一些特殊職責，例如在堂批改作業。而她總是第一個批改他的，理由是讓他早一點步行回家。當聽到她說這樣的話時，他記得自己有淚盈眶。

　　然而，出於自卑，他卻不曾為她做過什麼，甚至一聲謝謝也沒有說過。每次擦肩而過，他總是臉紅地低著頭，像似了犯錯的孩子。

　　高二下半學期，是春天，他的父親積勞成疾，命絕異鄉。

　　至此，他消瘦的雙肩真正承擔了這個殘破家庭的責任。為了讓弟弟繼續完成學業，他不得不四處打著散工，遠離了摯愛的課堂，遠離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甜美笑臉。

　　他只能每日於弟弟口中得知有關她的點滴。例如她的著裝，她的心情，她的成績。

　　有一天，弟弟告訴他，她帶來口信，讓他好好保重自己，也一定不要放棄書本，等暑假了她會來看他。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如同看見她的真人，聽到她柔美的聲音般，他的臉一下子就緋紅了起來。

　　她的關心鼓勵對他來說是莫大的動力，從那時起，他白天工作，晚上便讓弟弟把在學校裡學到的知識都傳授給他。一天又一天，他都在為她的那句鼓勵而堅持，更期待著暑假的到來。

　　太陽火辣辣地照射著人間的時候，暑假來了。那天，他正在門前的一棵柳樹下看書，聽到腳步聲，抬頭，便見到她在人群裡，依舊是那清秀的模樣，笑著，笑得溫柔而甜美。她與另外幾個同學一起，給他送來了一些學習用品以及教材，甚至還有課堂筆記。

　　他們一起坐在柳樹下回憶剛進高中時的情景，一起回憶站在操場上對著天空說永遠。她對他說學校的事，對他說不要放棄，對他說人生有磨礪才會更坦然。

　　這一次，他終於，說了聲謝謝，含著淚說了聲謝謝。

　　她走的時候，他送她到小村的最後一個轉角。然後，看她消瘦的背影在夕陽下慢慢隱去。

　　高三是緊張而忙碌的一年，所有人都是。

　　當他得知她考取了名牌大學的時候，他高興得跳了起來。

　　當她得知他憑自學被大學錄取後，她高興之後便組織全班同學為他籌集學費。

　　之後的日子，天南海北，隔著千山萬水，再也沒了聯絡。

　　緊張的學業，大學裡的.戀情，讓她她漸漸淡忘了昔日那個靦腆的男孩。可他，帶著那些清雅的賀卡，依舊一個人獨來獨往，半工半讀，即使忙到日月倒轉亦忘不了那甜美的笑，消瘦的背影。

　　多少年以後，她已為人妻，已為人母。

　　一次同學聚會，她見到他的弟弟，突然就憶起當年那個靦腆的男生。詢問他的境況，弟弟說他憑自己的努力，跌倒了又爬起，現在已在一家軟體公司做高層管理，只是依舊一個人。她問為什麼，弟弟再也忍不住，把所有的隱情都說了出來。從高一，到現在，他根本忘不了她，他的心再也裝不下其他人。弟弟說既然忘不了就去爭取，可他說，她現在很幸福，不能去打擾，愛一個人，可以為她作一輩子的祝福，愛一個人，也可以與她無關。

　　她聽著，聽著，淚就滴落了。

　　她去她的公司看他，把車停在遠遠的地方。他緩緩地走出來，有中年人的穩重氣質，眉宇間還有當年的沉鬱氣息。她依舊站得遠遠地，看著他，再撥通他的電話，約他吃飯，他很驚訝，卻極快地迴歸平靜。

　　餐廳，他們相對而坐，他不再有當年的靦腆表現，她卻依舊有當年甜美的笑。話題，始終無關風月，只是互相談談生活、工作、然後祝福。

　　她說，早些成家吧，有歸屬感。

　　他答，嗯，有合適的就成家。

　　然後，微笑著分別。

　　他們都明瞭，過去，再也回不去了，是記憶，存放在腦海就好。相遇過，就夠了。

　　是新年了，他站在高樓上的落地窗裡，夾著一根菸，看雨。有郵件寄來，是一張清雅的賀卡。

　　展開，有靈秀的小字寫著：

　　那漸行漸遠的青春，以及那拉長了背影的錦繡時光，雖被拋在了光陰深處，但那記憶卻在生命里長存。沿著時光小徑回望，我還能看見我們彼此，對著天空說永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