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想蓑衣的散文

懷想蓑衣的散文

  在江南一個靜靜的夜晚,我突然想起老家的蓑衣。

  老家的蓑衣極為平常,它和鐮刀、鋤頭、竹笠一樣終年被農事纏繞著,它就是在四季的風雨中為主人遮風擋雨的一個家用物件。風雨中的勞作是歡悅而艱辛的。記得小時候,父親總是那樣篤定,房中忙碌的母親用眼瞟了瞟那闊大的蓑衣,便從來不會有什麼擔心;因為父親背上披著蓑衣。

  但我一直很少聽到有關歌唱家鄉蓑衣的歌謠。倒是在我記憶中蓑衣一直與我所處的江南有關,它一直很古典的沉睡於我遙遠的記憶之中,那“青箸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的西塞山總是那樣離我很近。或者在滿目彤雲裡,寧靜極致的江南在一個夜裡下起了小雪,那有一半的景色也依然是屬於蓑衣的,獨酌寒江的'孤舟蓑笠翁,也還是那麼靜靜的浸沒於悠遠的江南山水;一蓑風雨,一葉孤舟,一片蘭漿,一彎寒月,一壺老酒,一江碧流,在不遠的岸邊,逐草而居的茅屋冷峭的雕刻於意象的源頭,一陣寒風吹過,整個都瀰漫著陳年的酒香。

  然而老家的蓑衣就一直沒有這份靈動,它就僅僅是一件為了耕作方便的家用物件,它與鋤頭、莊稼等一直靜默和諧地相處著。主人出工了,它就跟著主人上山,黃昏的時候,它們又跟著主人踏歌歸來,帶著一身泥水,帶著初夜微涼的憂鬱。所以後來在很多個獨處的日子,我一直揣摸著蓑衣是不是在想一些微妙的心事:主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耕作,在滄桑和艱辛的背後,主人該是怎樣的一種對於幸福的願望?當他們披上蓑衣的景象就像張開的翅膀即將飛翔的樣子時,主人想沒想過怎樣去改變命運的軌跡?

  可是蓑衣依然歸居於斑駁的老牆,它的身上落滿紅塵!

  它一直與主人的命運息息相關,它和鋤頭,鐮刀等樂享著清貧,它們和主人一起勞累和憔悴,即使歲月的風霜雪劍撕裂了它的前襟,但它總歸會在黝黑的而深邃的夜中誕生或者寂滅遠大的理想。其實蓑衣最怕的,是在某一個日子,主人背對蓑衣逃離,與它不惜而別。

  在江南一個偏隅的茶室,一個曾經披過蓑衣的人忽然想起了久違的蓑衣,他的眼中噙滿淚水,在喧囂和煩躁的人流之中,在漠漠對映的燈光之下,他在異鄉苦澀的茶味中翻檢起塵封的空間,他依稀感覺到千里之外的故鄉,那蒼黃而斑駁的木壁之上,故鄉的蓑衣,還依然眷戀著主人已經蒼老的容顏。

  這遠方的城市也下雨也下雪,一陣風吹過,寒冷也隨之而來了,這時如果說主人誠心穿戴起蓑衣,這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溫暖和感動啊!

  而遠離蓑衣的主人躲在暗角,在城市中作一個匆匆的過客,他兩眼噙淚,他的內心在等待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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