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國詩歌舒婷《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

愛國詩歌舒婷《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

  舒婷《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

  我是你河邊上破舊的老水車

  數百年來紡著疲憊的歌;

  我是你額上燻黑的礦燈,

  照你在歷史的隧洞裡蝸行摸索;

  我是乾癟的稻穗;是失修的路基;

  是淤灘上的駁船

  把纖繩深深

  勒進你的肩膊;

  ——祖國啊!

  我是貧困,

  我是悲哀。

  我是你祖祖輩輩

  痛苦的希望啊,

  是“飛天”袖間

  千百年來未落在地面的花朵;

  ——祖國啊!

  我是你簇新的理想,

  剛從神話的蛛網裡掙脫;

  我是你雪被下古蓮的胚芽;

  我是你掛著眼淚的笑渦;

  我是新刷出的雪白的起跑線;

  是緋紅的黎明

  正在噴薄;

  ——祖國啊!

  我是你的十億分之一

  是你九百六十萬平方的總和;

  你以傷痕累累的乳房

  餵養了

  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騰的我;

  那就從我的血肉之軀上

  去取得

  你的;富饒、你的榮光、你的自由;

  ——祖國啊,

  我親愛的祖國!

  賞:

  《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是舒婷的代表作之一,旨在表達詩人對祖國的一種深情.與以往同類的詩作相比,它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徵與個性特色——既有當代青年那迷惘的痛苦與歡欣的希望,又有女兒對祖國母親艾艾的不滿與獻身的真情.全詩立意新穎,感情真摯,一反過去某些詩的浮泛與“神話”式的歌頌,從一個別致的角度來吟唱祖國母親的歌.正如詩中所唱:“我是你簇新的理想,/剛從神話的蛛網裡掙脫”,詩人以赤子的目光,掃瞄著祖國的貧窮與落後,以拳拳的女兒之心,表達著哀怨的深情:“我是貧困,/我是悲哀./我是你祖祖輩輩/痛苦的希望啊,/是“飛天”袖間/千百年未落到地面的花朵”,在沉迷的痛苦之後,又表達出希望的歡欣:“我是你簇新的理想”,“我是你掛著眼淚的笑渦”,“是緋紅的黎明/正在噴薄”.為實現這美好的希望,詩人表達了一種獻身的願望:“那就從我的血肉之軀上/去取得/你的富饒、你的榮光,你的自由.”

  為表達這種赤子的深情,詩人採用了由低沉緩慢走向高亢迅疾的節奏.低沉緩慢方能如泣如訴、似哀似怨;高亢迅疾才可熱烈奔放、一往無前.為表達詩人對祖國的交融感與獻身感,全詩運用了主體與客體交錯換用、相互交融的手法.主體是詩人的“我”,客體是“祖國”,而在全詩的進展中,讓其合二而一——我即是祖國,祖國也就是我.祖國是我的痛苦,我是祖國的悲哀;祖國是我的迷惘,我是祖國的希望;我是祖國的眼淚和笑渦,而祖國正在我的血肉之軀與心靈上起飛和奔跑.

  習慣上,人們將《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致橡樹》、《這也是一切》、《暴風雨過去之後》這類作品稱為舒婷詩歌的“高音區”.由於它們直接表達詩人的政治情緒與時代理想,因而獲得較多的稱譽與讚許.

  這首詩,在句法上借鑑了蘇聯詩人沃茲涅先斯基《戈雅》的圓周句式:“我是戈雅!……我是痛苦.我是戰爭的聲音.……我是飢餓!……我是……被吊死的女人的喉嚨.……我是戈雅.”沃茲涅先斯基寫的'是我和戰爭的關係,用圓周句式強化對戰爭的悲傷和憤怒.舒婷寫的是我和祖國的關係,也用了這種句式,增加痛苦和摯愛的深度,但又有創造性的發展.圓周句式大多出現在抒發強烈情緒的作品中,悲傷痛苦的情調最宜用它來渲染.

  重複是詩歌創作常用的一種藝術手法,而圓周句式則是重複同類型的句子或詞語的一種修辭方法,即把十分完整的語言單位的幾個部分,按圓周形進行連線排列,組成在意義和音調兩方面和諧統一的整體.它可分雙成分,三成分,四成分和多成分.這首詩用的便是多成分.

  詩一開始就進入高潮,這是舒婷的一貫手法.第一節頭兩個副句是平衡句,寓有音響和色彩的描繪.三、四句則縮短,不描繪;五句卻伸長,行短意緊,強度超過前面四個副句,於是主詞(祖國)出現.

  第二節開始一反前節方式,直敘,連形容詞都不用;三、四句是總結前面,然後主詞出現.

  第三節又是一個變化.五個副句分列七行,節奏鬆緊交錯.如果一、二節是寫過去(“‘飛天’袖間千百年來未落地面的花朵”),用現在式;這第三節則是寫未來(“新刷出的雪白的起跑線”),也用現在式,這就更富具體性和現實性,承上啟下,痛苦上升為希望,於是主詞又再次出現.

  第四節頭兩行,十億分之一是小,九百六十萬平方是大,大和小統一在一起,是對比中的強化,意即“我”是祖國的一分子,但“我”的胸中又包容著整個祖國.接下去,傷痕累累的乳房餵養了我,和從我的血肉之軀取去,又是一種對照,從中突出我同祖國不可分割的聯絡;甚至迷惘、深思、沸騰,與富饒、榮光、自由,也是性質相反的對襯,以見出痛苦和歡欣的無限.如果前三節在句法上是寫我與祖國的關係,第四節便是反過來寫祖國和我的關係,這才是主題所在.句法參差正是心情激動至極的表現,在主詞的雙重呼句中結束全篇(前三段末的主詞都是單一呼句),達到最高潮.

  詩只有三十四行,卻用了十四個分號.這些分號內的副句,時長時短,體現著節奏旋律的變化.這首詩帶有政治色彩,但它不議論,只描繪,也是一個特色.詩中所有的象徵和比喻,既質樸,又漂亮,每一個詞都與被描繪的景物、形象緊密契合.詩人既用含有自己民族要素的眼睛觀察,又以人民能理解的民族語言手段和表達方法,寫出人民內心生活和外部生活的精神實質和典型色調,她感到和說出的也正是同胞所感到和所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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