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小雅·伐木》譯註賞析

《詩經·小雅·伐木》譯註賞析

  【作品介紹】

  《伐木》是《詩經》裡面《小雅》中的一首古詩。這首詩的作者及創作年代則前人沒有深考,我們認為:周厲王不聽“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勸諫,終於導致了國人暴動。同時也導致王室內部人心離散、親友不睦,政治和社會狀況極度混亂和動盪。周宣王即位初,立志圖復興大業。而欲舉大事,必先順人心。《伐木》一詩,正是宣王初立之時王族輔政大臣為安定人心、消除隔閡從而增進親友情誼而做。

  【伐木】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於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聽之,終和且平。

  伐木許許。酒有。既有肥,以速諸父。寧適不來?微我弗顧!於灑,陳饋八。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寧適不來?微我有咎!

  伐木於阪。酒有衍。豆有踐,兄弟無遠。民之失德,乾以愆。有酒我,無酒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我暇矣,飲此矣。

  【註釋】

  1、丁丁(爭zhēng):刀斧砍樹的聲音。

  2、嚶嚶(鶯yīng):鳥鳴聲。

  3、相:視。

  4、(沈shěn):況。

  5、終:既。以上二句是說人類友好和愛,神聽到之後也會給予人既和且平之福。

  6、許許:一作“滸滸”,一作“所所”,剝木皮聲。

  7、(師shī):用筐(路lù)酒去掉酒糟。(序xù):甘美。

  8、(zhù):五月小羊。

  9、速:召。諸父:對同姓長輩的尊稱。

  10、寧:猶“何”。這句是說諸父何往而不來呢?言其必來。

  11、微:訓“無”,就是勿。顧:念。微我弗顧:就是勿弗顧我。

  12、於:發聲詞,猶“”。:鮮明貌。:古讀如“叟”。

  13、饋:進食品給人叫做“饋”。(鬼guǐ):古讀如“九”,盛食品的器具,圓筒形。八:言陳列食器之多。

  14、牡:指之雄性的。

  15、諸舅:對異姓長輩的尊稱。

  16、咎:過。

  17、阪:山坡。

  18、衍:水溢叫做“衍”,這句言酒多。

  19、踐:陳列貌。

  20、兄弟:指同輩親友。無遠:言別疏遠我。也是希望對方應邀赴宴的意思。

  21、失德:言失和而相仇怨。

  22、(候hóu):乾糧。“幹”代表食品之粗薄的。愆(牽qiān):過失。以上二句言人與人反目失和,往往因飲食細故。

  23、(許xǔ):澄濾。我:語尾助詞,猶漢樂府《烏生》篇“(借jiè)我”之“我”。以下三句仿此。

  24、(沽gū):買酒。

  25、坎坎:擊鼓聲,見《陳風?宛丘》篇。

  26、蹲蹲(存cún):舞貌。

  27、暇:古讀如“戶”。

  【題解】

  這是燕親友的樂歌。第一章以鳥與鳥的相求比人和人的相友。以神對人的'降福說明人與人友愛相處的必要。第二章言備酒餚,勤灑掃,專待長者們到來。第三章寫醉飽歌舞之樂。末尾兩句是再約後會。

  【餘冠英今譯】

  砍樹響丁丁。鳥兒叫嚶嚶。出了深谷底,飛上高樹頂。鳥兒為何叫嚶嚶,要把朋友聲音找。請看鳥兒多殷勤,要把朋友聲音找;人比鳥兒更有情,反而不把朋友交?人的友愛神聽著,既保平安又和好。

  鋸樹呼呼響。篩酒撲鼻香。我家宰了小肥羊,眾位伯叔請來嘗。哪兒去了還不來?可別不肯來賞光!打掃屋子生光彩,八大件兒席上擺。我把肥壯公羊宰,眾位長親請過來。哪兒去了還不來?千萬別見我的怪!

  砍樹砍倒山坡上。篩酒漫出酒缸邊。盤兒碗兒排齊整,老哥老弟別疏遠。有些人們傷和氣,飲食小事成禍源。咱們有酒把酒篩啊,沒酒也得把酒買啊。咱們鼕鼕打起鼓啊,跳跳蹦蹦一齊舞啊。趁著今兒有功夫啊,來把清酒喝個足啊。

  【講解】

  《毛詩序》雲:“《伐木》,燕朋友故舊也。至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親親以睦,友賢不棄,不遺故舊,則民德歸厚矣。”歷代學者一般也都認為這是一首宴享詩。但詩的作者及創作年代則前人沒有深考,我們認為:周厲王不聽“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勸諫,終於導致了國人暴動。同時也導致王室內部人心離散、親友不睦,政治和社會狀況極度混亂和動盪。周宣王即位初,立志圖復興大業。而欲舉大事,必先順人心。《伐木》一詩,正是宣王初立之時王族輔政大臣為安定人心、消除隔閡從而增進親友情誼而做。作者很可能就是召伯虎(詳見趙逵夫《論西周末年傑出詩人召伯虎》,收《詩經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

  在抒情方式之選擇上,《伐木》的作者採用了一種先迂迴後正面的表達方式。詩一開頭,就以“丁丁”的伐木聲和“嚶嚶”的鳥鳴聲,令我們彷彿置身於一個遠離塵世的仙境。在這裡,時間彷彿停止,一切自在自為。只有這伐木之聲和悅耳的鳥鳴在空曠的幽谷裡迴盪。一個孤獨的伐木者,一個出谷遷喬去尋找知音的鳥兒,這兩個意象在這仙境一般的氛圍中被不斷地進行視覺和聽覺上的重疊和加強:聲音使人聯想到形象,形象又賦於聲音特殊的內涵。從而最終幻化出一個遠離現實政治的、藉以寄託內心苦悶的超然之境。這一境界是詩人內心的人生理想在潛意識中迂迴曲折的表露。同時也是厲王暴政下朝臣們心有餘悸、不敢談論政治而另尋寄託的普遍心態。現實畢竟是現實,隨著這一比興手法的完結,作為政治家的詩人終於強迫自己面對這冷酷的存在世界:“相彼鳥矣,猶求友生。伊人矣,不求友生。”號召人們起來改變現實,敘親情,篤友誼,一切從頭開始。然後又申之以“神之聽之,終和且平”。從人情天理處說起,避開政治而為政治,這就是詩人既體察人心,又深諳做詩勸戒之道的地方。

  第二章,詩人批評了不顧情誼、互相猜忌的不良現象:“既有肥”,“於灑,陳饋八”,邀請“諸父”、“諸舅”而 “不來”,又於我“弗顧”。顯然,這樣的局面是不利於重振祖業的政治理想的。第三章作者為失去的友情和親情而振臂高呼,他用飽經滄桑的筆調描繪著自己的希望和要求:普通人之間以誠相待絕不“乾以愆”。親友之間相互理解(“有酒我,無酒我”)、信任,和睦快樂地相處。人和者政必通,最後,作者又是以一個超越於現實之上的境界結束全詩:在咚咚的鼓聲伴奏下,人們載歌載舞、暢敘衷情……一派昇平景象。這分明是作為政治家的詩人中興周室之政治理想的藝術展示。

  綜觀全詩,理想——現實——理想,三重境界的轉換,既生動地表達了作者順人心、篤友情的願望,又造成了詩歌虛實相生的意境美。還給我們提供了一種以意境的營造為手段的構思方法。此詩對友情的歌頌給後世留下了極為深遠的影響,以致“嚶鳴”一詞常被人用做朋友間同氣相求或意氣相投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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