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調歌頭·建炎庚戌題吳江原文及賞析

水調歌頭·建炎庚戌題吳江原文及賞析

  平生太湖上,短棹幾經過。如今重到,何事愁與水雲多?擬把匣中長劍,換取扁舟一葉,歸去老漁蓑。銀艾非吾事,丘壑已蹉跎。

  膾新鱸,斟美酒,起悲歌。太平生長,豈謂今日識干戈。欲瀉三江雪浪,淨洗胡塵千里,不用挽天河。回首望霄漢,雙淚墮清波!

  譯文

  建炎四年庚戌年題於吳江

  我以前曾幾次乘舟經過太湖,如今我重來此地,為什麼總覺得愁恨像湖上的雲、湖中的水那樣多呢?我準備把匣中的長劍,換成一葉扁舟,歸隱江上。做官本不是我要做的事情,寄情山水的隱居生活都被耽誤了。

  切上鱸魚,斟起美酒,放聲悲歌。生長在太平盛世,萬萬沒有料到今天要飽嘗兵戈之苦。我想要傾瀉三江的水浪,消滅盡金人侵略者,決不要休戰求和。但回頭來看看朝廷,朝廷無意收復失地,讓人傷心垂淚。

  註釋

  吳江:即吳淞江,太湖的支流。

  “平生太湖上”二句:我以前曾幾次乘舟經過太湖。平生:從來。太湖:古名震澤,又名具區,位於江蘇、浙江之間。短棹:此指小船。經過:曾經經過。

  “如今重到”二句:如今我重來此地,為什麼總覺得愁恨像湖上的雲、湖中的水那樣多呢?

  擬把:意為準備把、想把。長劍:古人佩劍,表示要爭取功名。

  “換取扁舟”二句:以劍換舟,暗示報國無門。只好終老江湖。老:終老。

  漁蓑:漁人穿的蓑衣。此指漁釣之事,即隱居江上。

  “銀艾非吾事”二句:掌管印信本不是我要做的事情,即無意仕途,想寄情山水,也因被瑣事耽誤而未能成行。

  銀:銀印,即官印。艾:像艾草殷綠色的拴印用的絲帶。

  丘壑:山丘溝壑,泛指山水。

  蹉跎:虛度光陰。此指失時。

  膾(kuài)新鱸:燒煮新鮮的鱸魚吃。膾:把魚肉切細。鱸魚是吳江、松江、太湖一帶的'名產。

  “太平生長”二句:意謂自己生長在太平盛世,萬萬沒有料到今天要飽嘗兵戈之苦。

  豈渭:哪料到。

  干戈:古代兵器,這裡代指戰爭。

  三江:指流人太湖的吳淞江、婁江、東江三條支流。

  雪浪:白浪。

  淨洗胡塵:指消滅一切入侵的敵人。胡塵,指金人侵略者。

  挽天河:捲起天河之水(用以洗淨甲兵),暗指休戰。此句意謂北方失地未收復,決不能休戰求和。

  “回首望霄漢”二句:意謂作者滿懷報國志向,可是朝廷無意北伐收復失地,空使志士傷心垂淚。霄漢:本義是指天空,這裡暗指朝廷。

  賞析

  這首詞抒發了作者收復祖國山河的雄心和壯志難酬的悲憤。上片寫重遊太湖的感觸。太湖之景天下勝,而今淪陷,可自己又報國無門,只好終老江湖。下片著重抒情,作者先用鱸魚、美酒來強調太湖的美和平靜的生活,接著寫和平生活遭受破壞,激起報國雪恥的愛國熱忱。全篇悲愴激憤,波瀾起伏,首尾呼應,唱出了愛國志士的心聲,風格沉雄、豪放。

  此詞系題於吳江橋上,因而全篇緊緊圍繞江水立意。“平生太湖上,短棹幾經過”,這裡的“幾”含有說不清多少次的意思,它與“平生”“短棹”配合,把往日太湖之遊寫得那麼輕鬆愉快,為下文抒寫愁緒作了鋪墊。“如今重到,何事愁與水雲多”,陡然轉到當前。接下去的詞句是感情的連續抒發。一方面留下懸念,另一方面先把感情凸顯出來產生感染力。

  “擬把匣中長劍,換取扁舟一葉,歸去老漁蓑”,以劍換舟,暗示報國無門,只好終老江湖。但是這三句用“擬”字領起,分明說只是打算。“銀艾非吾事,丘壑已蹉跎”,這兩句申足前三句句意:先說自己無意做官,後說歸隱不能。上片把出處進退的各個方面都已說盡,全篇似乎可以就此收束,然而作者並沒有說明,他何以有進退之想,以及最終是進是退,這又預示著必有新意要說。用這種似收似起的句子結束上片,是填詞家所追求的勝境。

  下片起頭“膾新鱸,斟美酒,起悲歌”三個三字句,音節疾促,勢如奔馬,作者的感情從中噴湧而出。“膾新鱸”字面上直承“漁蓑”“丘壑”。不過上邊已說“歸去老漁蓑”未成,”丘壑”之隱也已蹉跎,因而它同上片又好像無關。這種似承似轉的過片法,也是大手筆的絕技。從內容著眼,“新鱸”“美酒”都是至美之飲食,但後面接上的是“起悲歌”。此所謂以樂襯悲、愈轉愈深者也。“太平生長,豈謂今日識兵戈”,這裡開始回答“何事愁與水雲多”,也呼應“平生太湖上,短棹幾經過”。“豈謂”表達作者沒有想到、出於意外。全句意謂自己生長於太平盛世,萬萬沒有想到今天飽嘗了兵戈之苦。

  “欲瀉三江雪浪,洗胡塵千里,不用挽天河。”“挽天河”出自杜甫《洗兵馬》“安得壯士挽天河,淨洗甲兵長不用”。杜甫這首詩,是東、西兩京收復後,官軍繼續進擊安、史叛軍時所寫,設想天下大定之後,便如周武王既克殷,可以“偃干戈,振兵釋旅,示天下不復用”(《史記·周本紀》)。詞用這句氣勢磅礴的“挽天河洗甲兵”,移用於“淨洗胡塵”,這是一個改造;接著又說“不用挽天河”。只須“瀉三江雪浪”去“淨洗胡塵千里”。這又是一個改造。以“三江雪浪”這一“本地風光”代替“天河”,構想新奇。南宋愛國詩詞運用“挽天河”這個出典,多隻用其字面,要“洗”的已不是“甲兵”,而是蒙了“胡塵”的山河。這首之外,如張元斡詞《石州慢·己酉秋吳興舟中作》“欲挽天河,一洗中原膏血”,陸游詩《八月二十二日嘉州大閱》“要挽天河洗洛嵩”都是。不過,這三句用“欲”字領起,也分明說只是有此打算。正因為有了這一打算,上片中所說的以劍換舟的打算才未實現,丘壑之隱也才蹉跎。結尾“回首望霄漢,雙淚墮清波”,“霄漢”這裡暗指朝廷,作者滿懷報國志向,可是面對朝廷只能使濃愁變成傷心的雙淚,因為統治者並不允許人民透過戰鬥收復失地,作者的一切設想,也都因朝廷的妥協投降而變成了泡影。

  這闋詞慷慨悲壯,每個字的後面都激烈跳蕩著一顆被壓抑的愛國心。詞中不斷掀起的波折,反映了在國事不寧的情況下個人身心無處寄託的彷徨和苦悶。千百年後讀之,仍然使人感嘆無已。

  創作背景

  公元1130年(宋高宗建炎四年庚戌),金兵在杭州大肆擄掠後,於北返途中,遭到韓世忠和夫人梁紅玉在鎮江黃天蕩的阻擊,大敗;岳飛和錢需在建康和鎮江之間又大敗金兵;吳蚧在青溪嶺、彭原店再次挫敗金兵。在節節勝利的大好形勢下,南宋朝廷仍重用奸臣秦檜當宰相,大肆迫害抗金愛國人士,推行投降賣國之策。因此,無名氏在吳江長橋上寫下這首《水調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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