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集卷之一詩四言《榮木並序》

陶淵明集卷之一詩四言《榮木並序》

  《榮木並序》是《陶淵明集卷》之一四言詩,下面是小編收集原文註釋,歡迎大家閱讀學習。

  [說明]

  這首詩共四章,寫作年份當與前兩首詩相同,時已當夏季。這首詩是詩人為感念老之將至而作。詩人由朝開夕落的木槿花而產生了關想與感悟:第一章寫人生短暫的悲哀,第二章寫依道從善的心願,第三章寫無所作為的內疚,第四章寫自強不息的壯志。此詩雖為“念將老”而作,但詩人並非一味嘆老嗟衰,而是以此為契機,激勵自己發奮圖強,實現宏偉的理想志願。詩歌語言果斷堅毅,頗有催人奮進的力量。

  《榮木》,念將老也。日月推遷(1),已復九夏(2),總角聞道(3),白首無成(4)。

  采采榮木,結根於茲(5)。

  晨耀其華,夕已喪之(6)。

  人生若寄,憔悴有時(7)。

  靜言孔念,中心悵而(8)。

  采采榮木,於茲託根。

  繁華朝起,慨暮不存。

  貞脆由人,禍福無門(9)。

  匪道易依,匪善奚敦(10)?

  嗟予小子,稟茲固陋(11)。

  徂年既流,業不增舊(12)。

  志彼不捨,安此日富(13)。

  我之懷矣,怛焉內疚(14)。

  先師遺訓,餘豈之墜(15)。

  四十無聞,斯不足畏(16)。

  脂我名車,策我名驥(17)。

  千里雖遙,孰敢不至(18)。

  註釋

  (1)推遷:推移,遷延,即執行之意。

  (2)九夏:即夏季。夏季三個月,共九十天,故稱“九夏”。

  (3)總角:古代未成年男女的髮式,因將頭髮結成兩個髻角,故稱。這裡代指童年。道:指聖賢之道和做人的道理。

  (4)白首:指老年,老人頭髮變白。無成:無所成就。

  (5)采采:繁盛的樣子。榮木:即木槿(jín僅),屬木本植物,夏天開淡紫色花,其花朝開暮落。茲:此,這裡。

  (6)耀:形容木模花開時的豔麗,光彩奪目。“華:同”花“。喪之:指木惶花枯萎凋零。

  (7)人生若寄:人生在世,好像旅客寄宿一樣。這是比喻人生的短暫。《古詩十九首》:“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至。”憔悴(qiáocuì瞧粹):枯槁黃瘦的樣子。

  (8)靜言:靜靜地。言:語助詞。孔:甚,很。念:思念。中心:內心。悵而:即悵然。而:語尾助詞。

  (9)貞脆:堅貞和脆弱,指人的不同稟性。禍福無門:語出《左傳。襄公二十三年》:“禍福無門,惟人所召。”意思是說,禍與福的降臨,並不是有什麼特殊的門徑,而是人們行為的好壞所招致的必然結果。

  (10)匪:同“非”。易:同“何”。依:遵循。奚:何。敦:敦促,勤勉。這兩句的意思是說,不遵循正道還遵循什麼?不勤勉為善還勤勉做什麼?

  (11)嗟:嘆詞。予:我。小子:作者自指。原意指地位低下、無德無能之人,這裡是自謙之辭。稟:稟性,天性。固陋:固執鄙陋。

  (12)徂(cú粗陽)年:過去的歲月。徂:往,逝。流:流逝。業不增舊:是說學業比過去沒有增加。

  (13)彼:指上章所說“道”與“善”。不捨:孜孜不倦,奮鬥不息。《荀子。勸學》:“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捨。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安:習慣於。日富:指醉酒。《詩經。小宛》:“壹醉日富。”這兩句的意思是說,我本來的志向是孜孜不倦地依道、敦善,可我現在卻安於酣飲的.生活。

  (14)懷:心懷,思量。怛(dá達):痛苦,悲傷。內疚:內心感覺慚愧不安。

  (15)先師:指孔子。遺訓:留下的教導。之墜:動賓倒裝,即“墜之”。墜:跌落,即拋棄。

  (16)此二句語出《論語。子罕》:“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聞:聞達,有所成就而名聲在外。斯:這。畏:害怕,恐懼。

  (17)脂:油,這裡用作動詞,以油脂潤滑車軸。策:鞭,這裡用作動詞,以鞭趕馬。驥:千里馬。名車、名驥:以車、馬比喻功名,是說準備駕馭車馬去建立功名。

  (18)孰:誰。按:晉元興三年二月,劉裕起兵勤王,打敗桓玄。陶淵明於本年夏季出任劉裕鎮軍軍府參軍。這一章詩就表現了詩人出任鎮軍參軍前的思想動力和決心。

  譯文

  《榮木》這首詩,是為感念衰老將至而作。日月更替,時光流逝,又到了木槿花盛開的夏季。我從童年就開始聆聽聖賢之道,可如今白髮已生,衰老將至,卻一事無成。

  當夏盛開木槿花,泥土地裡把根扎。

  清晨綻開豔麗色。

  日暮凋零委泥沙。

  人生一世如過客,終將枯槁黃泉下。

  靜思默唸人生路,我心惆悵悲年華。

  當夏木槿花開盛,於此紮根長又深。

  清晨繁花初怒放,可憐日暮竟無存。

  堅貞脆弱皆由己,禍福哪得怨別人。

  聖賢之道當遵循,勤勉為善是本心。

  嘆我無德又無能,固執鄙陋天生成。

  匆匆歲月已流逝,碌碌學業竟無增。

  我本立志勤求索,誰料沉溺酣飲中。

  每念及此心傷痛,慚愧年華付東風。

  先師孔子留遺訓,銘刻在心未拋棄。

  我今四十無功名,振作精神不足懼。

  名車名驥皆已備,揚鞭策馬疾馳去。

  千里路途雖遙遠,怎敢畏難而不至!

  陶淵明《榮木》賞析

  《榮木》一詩更表達了一種自強不息的功業追求,該詩第四章寫到:“先師遺訓,餘豈之墜?四十無聞,斯不足畏。脂我名車,策我名驥。千里雖遙,孰敢不至。”從以上詩句中我們可以見出,淵明內心鬱勃著昂揚的進取之心、功業之志。“四十無聞,斯不足畏”,這句話活脫了淵明另一面孔,它與後人心目中那位吟唱著“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隱者形象,相距實在太遠。我們以往對陶淵明的印象只是其中年思想成熟以後的形象,是淵明豐富人格之一角。以“一斑”而概其“全豹”有時會出現以偏概全的弊病。淵明早期功業之心,主要是傳統文化的薰陶、影響使然。對於古代大多數知識分子,“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是他們最大的夢想,在“學而優則仕”的時代,誰能天生就超越歷史的侷限而對功業榮名不屑一顧、視如糞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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