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遊褒禪山記》原文翻譯及賞析

王安石《遊褒禪山記》原文翻譯及賞析

  在平日的學習中,我們總免不了跟文言文打交道,文言文的特色是言文分離、行文簡練。還記得以前背過的文言文都有哪些嗎?以下是小編為大家整理的王安石《遊褒禪山記》原文翻譯及賞析,歡迎閱讀與收藏。

  《遊褒禪山記》是北宋的政治家、思想家王安石在辭職回家的歸途中游覽了褒禪山後,以追憶形式寫下的一篇遊記。該篇遊記因事見理,夾敘夾議,其中闡述的諸多思想,不僅在當時難能可貴,在當今社會也具有極其深遠的現實意義。“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險遠”更成為世人常用的名言。

  該文是王安石34歲時(1054年)從舒州通判任上辭職,在回家的路上游覽了褒禪山,三個月後以追憶的形式寫下的。四年後(1058年)他給宋仁宗上萬言書,主張改革政治。12年後(1070年)罷相。他不顧保守派反對,積極推行新法。提出“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觀點,這與本文的觀點也有相似的地方。

  原文

  褒禪山亦謂之華山,唐浮圖慧褒始舍於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後名之曰“褒禪”。今所謂慧空禪院者,褒之廬冢也。距其院東五里,所謂華陽洞者,以其乃華山之陽名之也。距洞百餘步,有碑僕道,其文漫滅,獨其為文猶可識曰“花山”。今言“華”如“華實”之“華”者,蓋音謬也。

  其下平曠,有泉側出,而記遊者甚眾,──所謂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問其深,則其雖好遊者不能窮也,──謂之後洞。餘與四人擁火以入,入之愈深,其進愈難,而其見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盡”;遂與之俱出。蓋餘所至,比好遊者尚不能十一,然視其左右,來而記之者已少。蓋其又深,則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時,予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則或咎其欲出者,而餘亦悔其隨之,而不得極夫遊之樂也。

  於是餘有嘆焉:古人之觀於天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夫夷以近,則遊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與力,而又不隨以怠,至於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而不至,於人為可譏,而在己為有悔;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此餘之所得也!

  餘於僕碑,又以悲夫古書之不存,後世之謬其傳而莫能名者,何可勝道也哉!此所以學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四人者:廬陵蕭君圭君玉,長樂王回深父,餘弟安國平父、安上純父。至和元年七月某日,臨川王某記。

  譯文

  褒禪山也稱為華山。唐代和尚慧褒當初在這裡築室居住,死後又葬在那裡;因為這個緣故,後人就稱此山為褒禪山。現在人們所說的慧空禪院,就是慧褒和尚的墓舍。距離那禪院東邊五里,是人們所說的華山洞,因為它在華山南面而這樣命名。距離山洞一百多步,有一座石碑倒在路旁,上面的文字已被剝蝕、損壞近乎磨滅,只有從勉強能認得出的地方還可以辨識出“花山”的字樣。現在將“華”讀為“華實”的“華”,大概是(因字同而產生的)讀音上的錯誤。

  由此向下的那個山洞平坦而空闊,有一股山泉從旁邊湧出,在這裡遊覽、題記的人很多,(這就)叫做“前洞”。經由山路向上五六里,有個洞穴,一派幽深的樣子,進去便(感到)寒氣逼人,打問它的'深度,就是那些喜歡遊險的人也未能走到盡頭──這是人們所說的“後洞”。我與四個人打著火把走進去,進去越深,前進越困難,而所見到的景象越奇妙。有個懈怠而想退出的夥伴說:“再不出去,火把就要熄滅了。”於是,只好都跟他退出來。我們走進去的深度,比起那些喜歡遊險的人來,大概還不足十分之一,然而看看左右的石壁,來此而題記的人已經很少了。洞內更深的地方,大概來到的遊人就更少了。當(決定從洞內退出)時,我的體力還足夠前進,火把還能夠繼續照明。我們出洞以後,就有人埋怨那主張退出的人,我也後悔跟他出來,而未能極盡遊洞的樂趣。

  於是我有所感慨。古人觀察天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往往有所得益,是因為他們探究、思考深邃而且廣泛。平坦而又近的地方,前來遊覽的人便多;危險而又遠的地方,前來遊覽的人便少。但是世上奇妙雄偉、珍異奇特、非同尋常的景觀,常常在那險阻、僻遠,少有人至的地方,所以,不是有意志的人是不能到達的。(雖然)有了志氣,也不盲從別人而停止,但是體力不足的,也不能到達。有了志氣與體力,也不盲從別人、有所懈怠,但到了那幽深昏暗、令人迷亂的地方卻沒有必要的物件來支援,也不能到達。可是,力量足以達到目的(而未能達到),在別人(看來)是可以譏笑的,在自己來說也是有所悔恨的;盡了自己的主觀努力而未能達到,便可以無所悔恨,這難道誰還能譏笑嗎?這就是我這次遊山的收穫。

  我對於那座倒地的石碑,又感嘆古代刻寫的文獻未能存留,後世訛傳而無人弄清其真相的事,哪能說得完呢?這就是學者不可不深入思考而謹慎地援用資料的緣故。

  同遊的四個人是:廬陵人蕭君圭,字君玉;長樂人王回,字深父;我的弟弟安國,字平父;安上,字純父。至和元年七月,臨川人王安石記。

  賞析

  《遊褒禪山記》是以借遊山探洞為題,闡述治學之道。它是以議論為主、記遊為次,透過記遊進行說理的優秀散文。

  王安石這次遊褒禪山,因未能窮究山洞奇險之景,“不得極夫遊之樂”敗興而歸。然而他在自我引咎追悔、反覆思辯中,深刻地領悟了“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的道理,並由此對治學之道進行深入的思考。

  先敘後議,結構嚴謹自然。文章從介紹褒禪山得名之由落筆,既而簡要地敘述了華山前洞和後洞的概況,然後透過詳細地描寫他們進入幽暗深邃的後洞的經過寫出了作者“入之愈深,其進愈難,而其見愈奇”的真切感受,真可謂一語雙關,既是對遊洞實景實情的描寫,也是對全文中心議題的表示。接著,作者又用入洞越深,記遊者越少的事實來強化自己的切身感受,慨嘆自己在“力尚足以入、火尚以明”的情況下,卻隨著人群畏難退縮、半途而廢,乃至追悔莫及的惆悵之情。文章從客觀上的記敘向主觀的議論逐漸自然過渡,記敘和議論緊密結合。上下文一氣呵成,顯得氣勢流暢。

  前呼後應,議論層層相關。文章圍繞著“入之愈深,其進愈難,而其見愈奇”這個中心議題逐層展開,文意由敘探洞轉向議治學。作者學習古人求思之深,故“往往有得”的治學精神,認識到在客觀條件許可下,做任何事情都必須樹立雄心壯志,才會不避險遠、百折不撓;矢志不渝,勇往直前,最終必定能取得奇偉、瑰怪、不同凡響的成就。只要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即使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也決不會因為遭到他人的譏諷而後悔。文章緊緊扣住“深”“難”“奇”三字,從志向、力量、物質條件三方面,進行遊洞和治學二者間的相互比擬,由實而虛,因事明理;觸類旁通,融敘事與議論為一體。讀者從字裡行間可以感受到作者從消極悔恨到積極反省、從感到不盡興變為有所得的思想情緒的變化。

  在遊山途中,一塊字跡模糊而仆倒在地的碑石,竟引起了王安石極大的興趣,他從碑石上“花山”二字考證出當時人們把“華山”的“華”,讀作“華實”的“華”是錯誤的。並且由此聯想到因為古代文獻資料的不足,在治學過程中,常常出現以訛傳訛的現象,於是他強調指出:治學中應具有“深思而慎取”的態度。作者借殘碑議治學,以小喻大,首尾貫通;不僅加深了文章議論的深度,更表現出作者嚴謹的章法和奇妙的構思。

  這篇遊記語言凝鍊且富有邏輯性,準確而概括地表達了文章曲折深奧的哲理。

  拓展:

  王安石(1021年12月18日-1086年5月21日),字介甫,號半山,諡文,封荊國公。世人又稱王荊公。漢族,北宋撫州臨川人(今江西省撫州市臨川區鄧家巷人),中國北宋著名政治家、思想家、文學家、改革家,唐宋八大家之一。歐陽修稱讚王安石:“翰林風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老去自憐心尚在,後來誰與子爭先。”傳世文集有《王臨川集》、《臨川集拾遺》等。其詩文各體兼擅,詞雖不多,但亦擅長,且有名作《桂枝香》等。而王荊公最得世人哄傳之詩句莫過於《泊船瓜洲》中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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