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勃的送別詩的名句

王勃的送別詩的名句

  王勃的送別詩融入了強烈的時代氣息與個人情感,主要是如何體現出來的?下面是王勃的送別詩的名句,歡迎參考閱讀!

  《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重別薛華》

  王勃

  明月沉珠浦,秋風濯錦川。

  樓臺臨絕岸,洲渚亙長天。

  旅泊成千裡,棲遑共百年。

  窮途唯有淚,還望獨潸然。

  《別薛華》

  送送多窮路,遑遑獨問津。悲涼千里道,悽斷百年身。

  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無論去與住,俱是夢中人。

  《秋江送別二首》

  早是他鄉值早秋,江亭明月帶江流。已覺逝川傷別念,復看津樹隱離舟。

  歸舟歸騎儼成行,江南江北互相望。誰謂波瀾才一水,已覺山川是兩鄉。

  《江亭夜月送別二首》

  江送巴南水,山橫塞北雲。

  津亭秋月夜,誰見泣離群?

  亂煙籠碧砌,飛月向南端。

  寂寞離亭掩,江山此夜寒。

  附:分析王勃送別詩

  一、雄渾壯闊的送別詩

  提起王勃的送別詩,我們立刻會想起《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中的詩句:“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它概括精煉,氣勢磅礴,昂揚向上,千百年來,打動跟激勵過無數人,成為人們傳誦不衰的名句。吳北江曾讚賞道:“憑空挺起,是大家筆力。”(高步瀛《唐宋詩舉要》)

  其實,這首律詩通篇境界壯闊,氣勢浩大,音調爽朗,一洗古代送別詩淒涼傷感的風格,表現出初唐文人特有的昂揚灑脫的精神風貌。首聯“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直切題旨,用嚴整的對仗句,分別交代送別的地點跟赴任的地點――長安跟蜀州。詩人的目光跟心思極盡馳騁:從長安越過三秦直擊蜀州。“望”字極為出色地表現出詩人送別好友時極目縱橫的傲岸神態跟豪放氣概,給人一種無限的開朗壯闊之感。頷聯緊承首聯寫惜別之感,“與君離別意”,寫離別時欲吐還吞的情態,依依不捨的情感自然而然地從筆尖流淌出來。“同是宦遊人”一句稍加寬解,既然你我境遇相同,就不必為一次離別而感傷。把分別看得如此之灑脫,充分表現出詩人心繫天下,胸襟開闊,對前途充滿憧憬跟信心的精神風貌。尾聯“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以勸慰朋友作結。希望不要在分別時傷感流淚,像普通小兒女一樣。詩人抑離愁,抒壯懷,與友人慷慨道別。“共”字既是勸友,也是自勉。感情真摯深沉,情調爽朗樂觀。

  明代施光重《唐詩近體》評價道:“前四句言宦遊中作別,後四句翻出達見,語意迥不猶人,灑脫超詣,初唐風格。”詩之字裡行間分明流露出詩人傲岸灑脫的性格,活脫脫地再現詩人昂揚自信的形象。與前代相比,初唐文人胸襟更加開闊,氣魄更加宏大,洋溢著大唐社會的時代氣息。

  王勃被逐出沛王府後,儘管生活境遇發生巨大的改變,但他的一些送別詩依然寫得雄渾壯闊。格調雖然低沉許多,但卻極耐人尋味。《江亭夜月送別》其一:“江送巴南水,山橫塞北雲。津亭秋月夜,誰見泣離群。”前兩句境界雄厚而蒼涼,工整的對仗寫出山勢連綿,江面開闊的景色。“送”字一如長江之水奔騰澎湃,一瀉千里之勢。“橫”字又準確地表達出山勢高峻奇險,上接雲天,綿延不斷之景,雖然誇張但不失其真,出人意表又在人意之中。一句俯視,一句仰視,一山一水,蜀地的奇山異水之風貌展現在讀者面前,氣勢磅礴,十分壯觀。後兩句重在抒發惜別之情,皓月當空的秋夜,詩人與好友痛哭流涕,不忍遽離。全詩成功運用反襯手法,營造出雄渾壯闊的背景,在它面前,離群的.行人顯得如此孤獨無依與微不足道。孤微的自身與雄壯的自然發生強烈碰撞,產生巨大反差,讓人震撼之餘又不禁黯然神傷。

  二、隱約迷濛的送別詩

  王勃交遊廣泛,遊蜀期間,與許多賢人雅士都有很深的交情,他們一起遊宴,共敘情懷,王勃內心的痛苦與幽憤得到發洩跟排解,甚感安慰。但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匆匆相聚後終將送別,極富才華的王勃常常把心頭難遣之情付之於詩,一首首深沉動人的送別詩產生。

  王勃的送別詩中常常出現“煙霧”意象,寒霧暮煙是詩人反覆描寫的自然景觀。《秋日別王長史》中“野色籠寒霧,山光斂暮煙”,田野籠罩在濃濃的秋霧中,淒寒而朦朧,遠處的山峰在沉沉暮靄中聚斂而凝重,山光野色在寒霧暮煙中顯得隱約迷濛,似夢似幻。《江亭夜月送別》其二中“亂煙籠碧砌,飛月向南端”,茫茫煙霧籠罩著臺階,凌亂而迷濛;月亮快速移動,照著房室南端。詩中用“亂煙”描繪江邊月夜煙霧瀰漫,久久難以消散的情景,意新語精,意蘊豐富。《別人四首》其二中“江上風煙積,山幽雲霧多”,江上江風不起,雲煙聚積;山中雲霧繚繞,幽深邃遠。其四中“霜華淨天末,霧色籠江際”,天邊霜華洗淨,白茫茫一片;雲霧籠罩著江面,迷迷濛濛。這裡描寫的景物特點還是雲煙繚繞,重重雲霧瀰漫著江面山中。

  為什麼詩人在詩中反覆描寫寒霧暮煙、風煙雲霧這樣的自然景色呢?我認為主要有以下幾方面原因:

  首先,寒霧暮煙、風煙雲霧反覆出現在王勃詩中,他的送別詩因此而形成獨特的境界。王勃彷彿透過一層薄紗觀察周圍景物,詩歌呈現出隱約迷濛的朦朧美。《江亭夜月送別》其二“亂煙籠碧砌,飛月向南端。寂寂離亭掩,江山此夜寒”,描繪的是一幅美麗的江邊月夜圖,天地間籠罩著濛濛煙霧,一切都顯得凌亂而迷濛。月亮在雲間快速向南移動,月光如水傾瀉下來,萬物顯得更加朦朧,離亭悄然虛掩,遠處的江山隱約可見,淒寒凝寂。畫面是如此優美靜謐,隱約迷濛,讓人心醉。

  其次,寫寒霧暮煙、風煙雲霧的自然景色是為抒情服務的,詩人悲傷而淒涼的心情蘊含於眼前凝重而淒寒的景物之中。雖然是寫景,卻離不開情的表達,詩人濃厚的分別之情就像濃濃的秋霧暮靄,渺渺茫茫,瀰漫不散。借景抒情,情隨景生,情景交融,寄託深厚。《別人四首》其二:“江上風煙積,山幽雲霧多。送君南浦外,還望將如何”,前兩句的景物描寫突出江上山中的風煙雲霧聚積繚繞,沒有涉及別的事物,但透過重重雲霧,卻可感受到籠罩於詩人心頭的離情別恨,就像眼前的風煙雲霧,無邊無際而又揮之不去,難以驅遣。後兩句抒情,詩人化用江淹《別賦》中的句子“送君南浦,傷如之何”,直接點出令人黯然銷魂的離別,照應題目,在寫景詩句的鋪墊下,情感達到高潮。

  最後,寒霧暮煙、風煙雲霧屢屢出現在王勃詩中,從側面烘托出他對前途命運的迷惘跟困惑。如前所述,被逐出沛王府之前,王勃精神風貌昂揚向上、開朗樂觀,自信憑藉傑出的才能,英雄終有用武之地:“微臣學不照古,才不曠時。窺宇宙之神功,睹郊之盛節。時非苟遇,懷雅頌而知歸;道不虛行,想謳歌而有志。”(《上拜南郊頌表》)他氣壯山河,身手不凡,“大丈夫荷帝王之雨露,對清平之日月,文章可以經緯天地,器局可以蓄洩江河,七星可以氣衝,八風可以調合。獨行萬里,覺天地之崆峒;高枕百年,見生靈之齷齪。雖俗人不識,下士徒輕,顧視天下,亦可以敝寰中之一半矣。”(《山亭思友人序》)對前途、人生充滿幻想,甚至認為“拾青紫於俯仰,取公卿於朝夕”《上絳州上官司馬書》)。

  但是無情的現實擊碎他所有的夢想,因一紙無足輕重的檄雞文,葬送錦繡前程,他彷徨、憤懣、憂鬱、感傷。“天地不仁,造化無力。授僕以幽憂孤憤之性,稟僕以耿介不平之氣。頓忘山嶽,坎坷於唐堯之朝;傲想煙霞,憔悴於聖明之代,情可知矣。”(《夏日諸公見尋訪詩序》這是他此時心情的總結。他的詩歌中明快蓬勃的寫景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常常是隱約迷濛的水光山色。葛曉音先生曾經指出這是因為生活對於王勃,“也有看不清的許多東西,如影如霧,有時罩著難以驅散的迷惘。”而這“看不清的東西”我認為首先應該是王勃最關心、對他至關重要的個人前途命運問題。

  對這個問題,王勃有自己的思維方式,他認為:“天地作極,不能遷否泰之期;川嶽薦靈,不能改窮通之數。豈非聖賢同業,存乎我者所謂才;榮辱異流,牽乎彼者所謂命?”(《為人與蜀城父老書》)悲嘆自己才命不合於時,把否泰、窮通與天地、山嶽聯絡起來,把才與聖賢同業聯絡起來,“並不到社會制度跟政治關係中去尋找原因,而是更多地從宇宙變化、歷史興衰的角度中思索人生的意義”,力求消解痛苦的同時也難免會產生許多迷惘跟困惑。

  儘管王勃心頭愁雲不散、迷霧重重,但並不妨礙他筆下的送別詩因此而呈現出隱約迷濛、縹緲朦朧之美。我們固然欣賞開朗壯闊的陽剛之美,但也不能排斥隱約迷濛的陰柔之美。清代古文大家姚鼐曾經形象地闡釋陽剛之美與陰柔之美:“其得於陽與剛之美者,則其文如霆,如電,如長風之出谷,如崇山峻崖,如決大川,如奔騏驥;其光也,如杲日,如火,如金鐵;其於人也,如馮高視遠,如君而朝萬眾,如鼓萬勇士而戰之。其得於陰與柔之美者,則其文如升初日,如清風,如雲,如霞,如煙,如幽林曲澗,如淪,如漾,如珠玉之輝,如鴻鵠而入寥廓;其於人也,乎其如嘆,邈乎其如有思,暖乎其如喜,愀乎其如悲。”文如此,詩亦然。雷霆閃電、崇山峻崖壯觀神奇、激奮人心,給人以恢宏壯闊的審美感受;而云霞煙霧、幽林曲澗則迷濛靜謐、幽邃深遠,亦給人以心醉神迷的夢幻色彩,王勃的這些送別詩就屬於後者。姚鼐在另一篇文章中又強調:“吾嘗以謂文章之原,本乎天地;天地之道,陰陽剛柔而已。苟有得乎陰陽剛柔之精,皆可以為文章之美。”(《海愚詩鈔序》)詩歌中陽剛之美跟陰柔之美二者同樣不可偏廢,這正如人們既讚美波瀾壯闊、洶湧澎湃的江河巨川,也喜愛清澈見底、波光粼粼的涓涓細流一樣,只是二者給人以不同的審美愉悅而已。

  三、抒發自我身世之感的送別詩

  王勃借送別詩抒發對自我身世的悲切之感,原因大概是因為內心的痛苦鬱積太多,在與友人分別之際,千萬般感慨湧上心頭,特別是艱難的處境跟辛酸的遭遇,讓年輕的詩人難以承受,沉重的慨嘆不可遏制地噴發出來。

  《別薛華》詩:“送送多窮路,遑遑獨問津。悲涼千里道,悽斷百年身。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無論去與住,俱是夢中人。”首聯一方面是設想分別後友人旅途的艱難與辛苦,另一方面也是詩人自身處境的真實寫照。頷聯詩人直接傾訴悲苦,呼喊不平的遭遇,尤其是“千里”之長與“百年”之短的對比,充滿“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古詩十九首》)的悲涼意蘊。頸聯“同”跟“共”把詩人跟摯友的處境統一起來,同病相憐之感異常突出。尾聯用互相入夢傳神地寫出彼此在對方心目中的地位,既表明自己對朋友的真誠情誼,同時也勸慰對方,我亦深知你對我真切的相思之情。整首詩並不著意抒寫惜別之情,而是時時處處抒發對自己身世的悲切之感,哀傷之痛。明代陸時雍曾雲:“率衷披寫,絕不作詩思。末語解愁,愁情轉甚,須知此等下語,意味深厚,後人便道出箇中矣。”(《古詩鏡》)

  《重別薛華》詩:“明月沉珠浦,秋風濯錦川。樓臺臨絕岸,洲渚亙長天。旅泊成千裡,棲遑共百年。窮途惟有淚,還望獨潸然。”後四句詩隨心而發,直抒胸臆。面對好友,詩人心頭的憤懣悽苦又一次傾瀉無遺。“惟有淚”、“獨潸然”強調詩人孤獨無依,淒涼悲苦的處境,撼人心魄,催人淚下。

  《羈遊餞別》詩:“客心懸隴路,遊子倦江干。槿豐朝砌靜,筱密夜窗寒。琴聲銷別恨,風景駐離歡。寧竟山川遠,悠悠旅思難。”前兩句詩直接描寫身為羈客的詩人在旅途中歷盡千辛萬苦的情形。“懸”、“倦”兩詞,意蘊豐富,旅途險情不斷,以至遊子的心始終懸浮著,如此之境況,詩人自然身心疲憊;長途跋涉,風餐露宿,旅途的勞頓與艱辛都隱含在其中。詩人寫羈遊的艱難,其實是又一次申訴自己處境的悲涼。長期在異地他鄉漂泊,前途未卜,世事難料,詩人此時的疲倦之感跟傷感之情異常強烈。

  上元二年(675),王勃南下交趾途中的《白下驛餞唐少府》詩“下驛窮交日,昌亭旅食年。相知何用早,懷抱即依然。浦樓低晚照,鄉路隔風煙。去去如何道,長安在日邊”,依然抒發悲切的身世之感。首聯寫詩人在白下驛艱難的生活,不得不像韓信那樣經常去唐少府家中吃飯。這裡用《史記淮陰侯傳》中韓信常常在淮陰縣南昌亭長家寄食的典故,寫自己的生活處境,語氣中充滿無限的悲涼。詩的尾聯寫詩人離長安越來越遠,用《世說新語夙惠》中的晉元帝詢問明帝長安與日孰遠的典故,委婉地表達詩人離朝廷很遙遠,感嘆前途渺茫,惆悵傷感之情溢於言表。

  王勃在送別詩中抒發自我身世之感,雖然是一己之悲,但“這樣的感情既是詩人們自身生活遭遇的反映,也是當時命運相似的人的共通的感情。像遊學、求官、宦遊、赴邊,常常是封建社會里士人探求政治出路的生活經歷,在失意中常常會喚起這樣的感情來”。因而又代表著失意士人的感情,極具普遍性,很容易引起廣泛的共鳴。

  綜上所述,王勃的送別詩溶入強烈的時代氣息與個人情感。一方面,初唐社會經過唐太宗的銳意治理,國力日漸強大,國泰民安。《新唐書食貨志》雲:“貞觀初,戶不及三百萬,絹一匹易米一斗。至四年,米鬥四五錢,外戶不閉者數月,馬牛被野,人行數千裡不齎糧,民物蕃息,四夷降附者百二十萬人。是歲,天下斷獄,死罪者二十九人,號稱太平。此高祖、太宗致治之大略,及其成效如此。高宗承之,海內艾安。太尉長孫無忌等輔政,天下未見失德。數引刺史入,問民疾苦。即位之歲,增戶十五萬。”唐代士人生活在如此之大唐社會,對人生普遍持有積極、進取的態度,王勃也不例外。他開朗樂觀,昂揚向上,信心十足。開明的擇士制度,又為士人們提供更多的入仕機會。《新唐書選舉志》雲:“其科之目,有秀才,有明經,有俊士,有進士,有明法,有明字,有明算,有一史,有三史,有開元禮,有道舉,有童子。而明經之別,有五經,有三經,有二經,有學究一經,有三禮,有三傳,有史科。此歲舉之常選也。其天子自詔者曰制舉,所以待非常之才焉。”成熟的開科取士制度吸引王勃這樣出身低微的寒門士人,他堅信有朝一日能夠建功立業,實現人生理想。因此他的送別詩灑脫超逸,雄渾壯闊,洋溢著強烈的初唐社會氣息。另一方面,當夢想破碎之後,王勃猝不及防,一落千丈,猶如跌入深淵,不斷舔著滴血的傷口,久久難以平復,感嘆“志遠而心屈,才高而位下”的不平遭遇(《澗底寒松賦》),卻又無從尋找答案,送別詩中就時時籠罩著寒霧暮煙,時時不忘慨嘆自己悲涼的身世。

  不論是豪情壯思,還是悲吟低嘆,都是發自肺腑,都是流淌在心頭的真情,因而真醇深厚,感人至深。與齊、梁同類詩歌相比,王勃的送別詩更注重意境的淨化與提純,更重視抒發一己情懷,直接開啟有唐一代詩歌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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