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門歌》王維唐詩鑑賞

《夷門歌》王維唐詩鑑賞

  夷門歌

  王維

  七雄雄雌猶未分,

  攻城殺將何紛紛。

  秦兵益圍邯鄲急,

  魏王不救平原君。

  公子為停駟馬,

  執愈恭意愈下。

  亥為屠肆鼓刀人,

  乃夷門抱關者。

  非但慷慨獻奇謀,

  意氣兼將生命酬。

  向風刎頸送公子,

  七十老翁何所求!

  王維詩鑑賞

  此詩題材出自《史記·魏公子列傳》即信陵君竊符救趙的歷史故事。但王維的《夷門歌》,有創造性的變動:故事主人公由公子無忌(信陵君)變為夷門俠士侯,從而使這首詩成為對布衣之士的一曲讚歌。

  從藝術手法上看,把二千餘字篇幅的史傳改寫成不足九十字的小型敘事詩,對題材的重新處理,顯示了詩人爐火純青的剪裁和提煉藝術。

  詩共十二句,四句一換韻,按韻自成段落。

  “七雄雄雌猶未分,攻城殺將何紛紛。秦兵益圍邯鄲急,魏王不救平原君。”開始四句交代故事背景。

  前兩句寫七雄爭霸天下的局勢,後兩後寫“竊符救趙”的.原因。粗筆勾勒,筆力雄健。“何紛紛”三字將攻城殺將、天下大亂的局面形象地表現出來。傳雲:“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趙長平軍,又進兵圍邯鄲(趙都)”,詩只用三字“圍邯鄲”,然而“益急”二字卻渲染出一種緊迫氣氛,表現出趙國的燃眉之“急”來。於是,與“魏王不救平原君”的輕描淡寫,相應之下,又表現出一種孤立無援的絕望感。

  趙魏唇齒相依,平原君(趙國賢公子)又是信陵君的姊夫。無論就公義私情而言,“不救”都說不過去。無奈魏王懼虎狼之強秦,不敢發兵。詩筆到此忽然頓斷,開一筆,寫信陵君禮賢下士,並引入主人公侯生。“公子為停駟馬,執愈恭意愈下。亥為屠肆鼓刀人,乃夷門抱關者。”信陵君禮遇侯,本在秦兵圍趙之前,這裡是倒插一筆。旨在暫時中止前面敘述,造成懸念,同時運用“切割”時間的辦法形成跳躍感,使短篇產生疏緩的效果,即在後文接敘救趙事時,給讀者以一種隔了相當一段時間的感覺。

  信陵君結交侯生事,在《史記》有一段炙人口的、繪聲繪色的描寫。詩中卻將公子置酒以待,親自駕車相迎,侯生不讓並非禮地要求枉道會客等等情節,一略去。只選擇面對侯生的傲慢“公子執愈恭”的細節作突出刻畫。又巧妙運用“愈恭”“愈下”兩個“愈”字,顯示一個時間程序(事件發展過程)。略去的情節,藉助於讀者的聯想,得到補充,產生語短事長的效果。兩句敘事精煉,但緊接二句交代侯身份兼及朱亥,不避復,又出人意外地詳備。“乃夷門抱關者也”,“臣乃市井鼓刀屠者”,都是史傳中人物原話。“點化二豪之語,對仗天成,已徵墨妙”

  (趙殿成《王右丞詩集箋註》),而唱名的方式,使人物情態躍然紙上,頗具張力。兩句妙在突出二人卑微的地位,從而映襯出卑賤者的智勇:同時也表現了公子不以富貴驕士的精神。兩人在竊符救趙中扮演著關鍵角色,因此強調並不多餘。這段的一略一詳,正是白石道人所謂“難說處一語而盡,易說處莫便放過”,堪稱匠心獨運。

  “非但慷慨獻奇謀,意氣兼將生命酬。向風刎頸送公子,七十老翁何所求!”最後一段專寫侯生,既緊承前段又遙應篇首,回到救趙事上來。“ 獻奇謀”, 指侯贏為公子策劃竊符及賺晉軍一事,這是救趙的關鍵。“意氣”句則指侯於公子至晉軍之日北向自事。其自刎的動機,是因既得信陵君知遇,又已申燕刀一割之用,平生意願已足,生命已屬多餘,因此詩人著力突出這一點。末二句議論更作波瀾,點出侯生義舉全為意氣所激,並非有求於信陵君。慷慨豪邁,有濃郁抒情風味,歷來為人傳誦。二句分用謝承《後漢書》楊喬語(“侯生為意氣刎頸”)和《晉書·段灼傳》語(“七十老公復何所求哉!”)而使人不覺,用事不著痕跡。詩前兩段鋪敘、穿插,已蓄足力量,末段則以“非但”、“兼將”遞進語式,把詩情推向高峰。以樂曲為比方,有的曲子結尾要拖一個尾聲,有的則在激越處戛然而止。這首詩採取的正是後一種結尾,它如裂帛一聲,戛然而止,卻有“慷慨不可止”之感,這手法與悲壯的情事正好相宜。

  這首詩代表著王維早年積極進取的一面。唐代是中下層地主階級知識分子在政治上揚眉吐氣的時代,這時出現為數不少的歌詠遊俠的詩篇,決不是偶然的。

  《夷門歌》故事新編,溶入了新的歷史內容。因此,吳汝綸評論這首詩說“敘古事而別有寄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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