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溫庭筠詩詞的評價

關於溫庭筠詩詞的評價

  引導語:溫庭筠的詩詞,歷來倍受詞評家關注,仁智之見,清代的張惠言,民國初年的王國維,還有當代的葉嘉瑩老師等人,都曾對此作過深度的解讀,今天我們就來談談,歷來諸家對於溫詞是怎麼研究的?

  菩薩蠻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貼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在溫庭筠現存的七十首詞中,《菩薩蠻》十四首是其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如果要在這十四首中選擇一首來品讀,毫無疑問,這一首是最合適不過的,不僅因為《花間詞集》以這一首開篇,更因為其集中體現了溫庭筠的文學藝術水平和諸多美學風采。

  那麼,歷來諸家對於溫詞是怎麼研究的`?

  古來諸家對溫詞之評論,可謂眾說紛紜,不過大抵分作兩派,以張惠言為代表的常州詞派認同溫詞有風騷比興之意,另一派則以劉熙載為代表,認為其詞“精妙絕人,然類不出乎綺怨”。

  張惠言對溫詞極為推崇,在其《詞選續》中說:“溫庭筠最高,其言深美閎約。”又在《詞選》中評價溫飛卿的《菩薩蠻》道:“此感士不遇也,篇法彷彿《長門賦》,而節節逆敘。”又認為:“照花四句,《離騷》初服之意。” 可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中說“固哉,皋文之為詞也。飛卿《菩薩蠻》、永叔《蝶戀花》、子瞻《卜算子》,皆興到之處,有何命意?皆被皋文深文羅織。”譏諷這種字比句附如同猜謎似的品詞方法,可是他並沒有深究張惠言如此解詞的深層次因由,而以“深文羅織”簡單概況又使得讀者陷入了另一種迷茫的困境中。

  為什麼張惠言在溫飛卿的《菩薩蠻》中竟讀出了屈騷寄託之意呢?永叔的《蝶戀花》和子瞻的《卜算子》到底有沒有政治寄託此處暫且不論,可張惠言之讀溫詞,難道就真的是毫無根據嗎?不是的,其實也非張惠言如此讀法,南宋時已有人這樣讀詞,且從張惠言的身份探究,這種讀法就並不難解釋。張惠言是清代著名的經學家,致力儒學,曾任官學教習,學生對溫詞很感興趣,可是溫詞多為閨綺麗豔之詞,於是張惠言便從儒道的角度對其作出解讀,這大概是張氏解詞的出發點。

  溫飛卿的詞,比如這首《菩薩蠻》,不過是描寫一個深閨女性“欲妝臨鏡慵”的情形而已,並無喻意,可張惠言從儒學角度出發,發現了一些語碼,例如“娥眉”。“娥眉”在中國的文學中是一個重要且常見的意象,本來,女子畫眉乃是自我修飾和完善,可卻與才人志士對高貴品格的追求相類,屈原在《離騷》中寫道:“眾女嫉餘之娥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表達小人對自己美好德性的嫉妒,自此“娥眉”便有了一種寄託之意,代表著美麗的內心和高潔的品格,其後在失意文人的詩詞中頻頻出現。李商隱《無題》詩中有言:“八歲偷照鏡,長眉已能畫。”

  表明自己對仕途的渴望和不受賞識的鬱悶;辛棄疾在《摸魚兒》中也寫道:“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抨擊朝廷得勢的小人。那麼在溫庭筠的《菩薩蠻》中,是不是也有屈騷寄託呢?這應該從溫庭筠的平生遭際來看,溫庭筠歷經晚唐三代,身逢“甘露之變”,對於國勢漸微、地方割據和宦官專權應該是深有所感的,這在他的《書懷百韻》中就可以看出來;加之他性格乖張輕浮、放蕩不羈,科舉屢不得意,長期流落江湖,才人不遇的失落感更可能流露在字裡行間,即使他並沒有主動去表達,可是《毛詩序》中曾說:“情動於中而行於言。”也許,他在無意之中就洩露了自己的內心世界卻不自知。

  那麼,張惠言在溫飛卿的《菩薩蠻》中讀出含蓄寄託也情有可原,至少這種寄託是有存在可能的,並非王國維先生所說,只是一個簡單的“深文羅織”。至於從“照花四句”解出《離騷》“初服”的意味,其實也在情理之中,有“照”必有“鏡”之象,有“鏡”必有“省”之意,再念及屈原的“進不入以離尤兮,退將復修吾初服。”有此觀照,也是自然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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