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詩人余光中的《鄉愁》

賞析詩人余光中的《鄉愁》

  臺灣鄉愁文學誕生於20世紀50年代,它是歷史發展的必然產物。

  20世紀50年代開始兩岸局勢緊張,兩岸處於隔絕狀態,禁止任何的交往。許多人的懷鄉思親之情無法表達,他們便藉助文字來抒發自己的懷鄉思親之情。隨著這種文學現象的發展,逐漸形成了一種專門抒發自己懷鄉思親的文學題材——鄉愁文學。

  鄉情,一隻永遠唱不完的歌;鄉愁,一種無藥可醫的病;鄉愁是沒有年輪的樹,是遊子永遠的情結。它們蠱惑了無數漂泊的遊子,也形成了海外中國人永遠掙不脫的心結,多少年又是多少代。臺灣文學中的鄉愁意識,是臺灣特定歷史中產生的特殊的社會現象,它既是社會生活的反映,也是詩人的生命體驗。三百多年以來,臺灣這塊土地上反覆上演著分離與迴歸,在這個歷史場域中發展起來的臺灣文學籠罩著濃厚的鄉愁意識。

  在描寫鄉愁的作品中,余光中一首《鄉愁》把鄉愁表達的淋漓盡致,不但廣泛流傳於海內外,還被人譜成曲傳唱。

  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後來啊,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 /母親在裡頭. /而現在, /鄉愁是一彎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該詩情深意切,既渴望了祖國的統一,又將鄉愁描寫的淋漓盡致.閱讀此詩,首先呈現給讀者的是四幅鮮明而又具體的生活畫面。第一小節:幼年求學,母子分離,借書信以慰別情;第二小節:成年後,告別新婚妻子,離鄉背井,天各一方;第三小節:生離死別,母子不得相見;第四小節:同胞難得相聚,國家不能統一。詩人的鄉思之愁不是直白地說出來的,而是透過聯想、想象,塑造了四幅生活藝術形象,使之呈現在讀者眼前。作者把對母親、妻子、祖國的思念、眷念之情熔於一爐,表達出渴望親人團聚、國家統一的強烈願望。。《鄉愁》一詩,側重寫個人在大陸的經歷,那年少時的一枚郵票,那青年時的一張船票,甚至那未來的一方墳墓,都寄寓了詩人的也是萬千海外遊子的綿長鄉關之思,而這一切在詩的結尾昇華到了一個新的高度:“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有如百川奔向東海,有如千峰朝向泰山,詩人個人的悲歡與巨大的祖國之愛、民族之戀交融在一起,而詩人個人經歷的傾訴,也因為結尾的感情的燃燒而更為撩人愁思了,詩人的《鄉愁》是我國民族傳統的鄉愁詩在新的時代和特殊的地理條件下的變奏,具有以往的鄉愁詩所不可比擬的廣度和深度。

  在意象的擷取和提煉上,這首詩具有單純而豐富之美。鄉愁,本來是大家所普遍體驗卻難以捕捉的情緒,如果找不到與之對應的獨特的美的意象來表現,那將不是流於一般化的平庸,就是墮入抽象化的空泛。《鄉愁》從廣遠的時空中提煉了四個意象:郵票、船票、墳墓、海峽。它們是單純的,所謂單純,絕不是簡單,而是明朗、集中、強烈,沒有旁逸斜出意多文亂的蕪蔓之感;它們又是豐富的,所謂豐富,也絕不是堆砌,而是含蓄。有張力,能誘發讀者多方面的聯想。在意象的組合方面,《鄉愁》以時間的發展來綜合意象,可稱為意象遞進。“小時候”、“長大後”、“後來呵”、“而現在”,這種表時間的時序像一條紅線貫串全詩,概括了詩人漫長的生活歷程和對祖國的綿綿懷念。

  《鄉愁》的形式美也令人矚目。它的形式美一表現為結構美,一表現為音樂美。《鄉愁》在結構上呈現出寓變化於傳統的美。統一,就是相對地均衡、勻稱;段式、句式比較整齊,段與段、句與句之間又比較河蟹對稱。變化,就是避免統一走向極端,而追逐那種活潑、流動而生機蓬勃之美。《鄉愁》共四節。每節四行,節與節之間相當均衡對稱,但是,詩人注意了長句與短句的變化調節,從而使詩的外形整齊中有參差之美。《鄉愁》的音樂美,主要表現在迴旋往復、一唱三嘆的美的旋律,《鄉愁》,有如音樂中柔美而略帶哀傷的“回憶曲”,是海外遊子深情而美的戀歌。

  鄉愁是一種綿延在心底的苦,就像愛情在某男某女間的生離死別一樣;鄉愁又是一種偉大的情愫,它佔領了我們心靈中最深邃的部分。鄉愁是源於對往昔之物的特別緬懷,當夜雨響在耳邊,鄉愁也就如約而至在我們精神的海底。因為每次的歸去來兮,所以我們的鄉愁像西出陽關的旅人,充滿了驀然回首的美感。鄉愁是一本歷史的鉅著,它送給我們的不僅是沙漠甘泉,也給人間的旅人澆灌上心智的露水。寄願鄉愁伴隨人類思想者的新生而在精神的墳冢中重新復甦,不要再讓我們人類丟失為數不多的幾畝夢田。

  拓展:

  余光中《鄉愁》的故事

  一

  1972年1月21日,余光中在臺北廈門街家裡,寫了《鄉愁》,只用了二十分鐘。二十分鐘的腦力勞動,影響持續了三十多年,遍及四海五湖,感動了億萬個炎黃子孫,近年則引起一些評議。

  《鄉愁》發表後,最早予以好評的,應是陳鼎環。陳在《臺灣時報》1972年3月29、30日發表《詩的四重奏──從余光中的〈鄉愁〉談起》,說它唱的是“自古至今中國人的繁茂幽深、激盪微妙的.鄉愁”。陳氏喜愛此詩,並把它譯為古體詩(這使人想起余光中的組詩《三生石》1991年秋髮表後,小說家高陽即把它譯寫為四首七絕)。《鄉愁》在臺灣、香港等地傳播。1975年6月,余光中在臺北參加“民謠演唱會”,同年楊弦譜曲的《中國現代民歌集》唱片出版,內有《鄉愁》等詩。這應是《鄉愁》首次被譜曲成歌。

  《鄉愁》面世近十年後,於1980年代初登上大陸,在內地傳播,而且是熱播。香港作家劉濟昆說他把余光中等臺灣詩人的詩集,寄給四川詩人流沙河,流沙河把《鄉愁》等詩交給大陸的報刊發表。長沙的詩評家李元洛偶然讀到報紙上登載的《鄉愁》,又讀到餘氏的另一首詩《鄉愁四韻》,於是撰寫《海外遊子的戀歌》一文,賞析此二詩。此文刊於大陸的《名作欣賞》1982年第6期,翌年香港的《當代文藝》轉載。李氏徵引中西詩歌以助說明,指出這兩首詩是“海外遊子深情而美的戀歌”。李文說:“《鄉愁》在國內的一些文藝集會上朗誦過。”然則李氏撰文時,這首“戀歌”已傳誦了。

  筆者於1984年夏天在北京拜訪錢鍾書先生,錢氏說,他曾在《人民ri報》上讀到《鄉愁》。當時我忘記了問是何年何月的事。袁可嘉1998年在紐約寫的《奇異的光中》一文說,在餘氏《臘梅》、《呼喚》、《鄉愁》諸詩中,他最愛《鄉愁》,“此詩經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出後,已是家喻戶曉”。袁文沒有說明何時播出,我相信是距袁文寫作很多年前的事了。《人民ri報》刊出,人民電臺播出,此詩廣泛被人民目睹耳聞,不必多說。使《鄉愁》更家喻戶曉的,應是“春節聯歡晚會”的演出。每年農曆大除夕,中央電視臺第一套(臺)有數小時的表演藝術節目,聽眾以數億計。《鄉愁》上“春晚”,據說在1992年。它也上過端午節、中秋節等“夏晚”、“秋晚”和絃歌悠揚的其它晚會。入樂的《鄉愁》,有多個版本。大陸的語文科教材,選入了《鄉愁》,更使它深入少兒易感之心。此外,大陸學者、批評家撰文賞析《鄉愁》及餘氏相同主題的其它詩,篇數之多,難以統計。

  二

  《鄉愁》的“愁”,有兩種:(1)與親人生離死別後的愁懷,此詩首三節所寫的。(2)離開故鄉後的愁懷,此詩末節所寫的。余光中自己曾把《鄉愁》譯為英文,題目定為Nostalgia。 Nostalgia在英文中有兩個意義:(a)懷念過去的人、事、物;(b)懷念親人、故鄉。人有懷舊之情,譬如在電氣化火車時代,懷念噴煙的火車;在冷氣機時代,懷念搖著扇子在天井乘涼的日子;在周杰倫風行的年代,懷念周璇的舊歌。這懷舊的意義,包含在nostalgia的(a)之內。余光中的《鄉愁》,其意義和nostalgia一詞並不全同。相同之處為:懷念親人、故鄉。不同之處為:《鄉愁》沒有“懷”念“舊”時事物之意;《鄉愁》之“鄉”明顯有家國之思。

  《鄉愁》在中國大陸唱遍大江南北,余光中另一首詩《民歌》所希望做到的──從黃河至長江,從高原到平原,從青海到黃海,魚也聽見,龍也聽見,夢也聽見,醒也聽見──《鄉愁》做到了。《鄉愁》處處聞的原因很簡單:大陸的政府和民間,都希望臺灣早日迴歸大陸,完成兩岸統一大業;臺灣有人懷念大陸,大陸當政者當然認為應該讓這個心聲在大陸內外廣為傳播,以加強宣傳統一大業的正確性以至迫切性。此外,此詩屬歌謠體,意象鮮明,曉暢易誦,詩意乘著音樂的翅膀,就更容易飛入尋常百姓家了。

  中國國務院總理溫總理2003年12月訪問美國,在多個場合宣示其兩岸和平統一的主張和政策。12月8日溫氏在紐約與僑界代表晤談時,解說臺灣的問題一貫的政策外,還說:“這一灣淺淺的海峽,確實是我們最大的國殤、最深的鄉愁。”《鄉愁》已是名詩,余光中已是名詩人,溫總理這一席話,把詩和詩人的名向上推得更高,一夕間名滿天下。各地華人社會的傳媒都報導溫氏引詩的事。

  這裡只說臺灣幾份報紙對此事此詩此詩人的評述。

  12月9日《聯合報》的“A3焦點”版作頭條處理。通欄的大標題是:《溫總理先硬後軟:臺灣是最深的鄉愁》。頭條的內文包括這樣的句子:“溫總理並以中共領導人少見的感性口吻,引用余光中的詩《鄉愁》……溫總理這番軟性言語,讓不少在場僑界人士為之動容。”頭條之外,還辟欄附一短文《余光中的鄉愁》,內文為此詩全文,以及相關的評介:溫的“感性談話,讓各界人士強烈感受到他的‘溫氏柔情’。”又說餘是“風靡海峽兩岸的詩人”,其《鄉愁》等詩,“在大陸廣受歡迎”。

  同日《中國shi報》“A3焦點新聞”版頭條報導溫總理談話內容,頭條的小標題有“向僑界喊話‘淺淺的海峽是最深的鄉愁’”字句,內文說溫氏引此詩句,是溫的“感性喊話”。同版還有餘光中的訪問記,其大標題為《余光中:鄉愁是對大陸的懷念》。

  國民d前主席李x輝“被問到溫總理的說法時”,對“鄉愁”二字似乎不解,問道:“啥米鄉愁,啥米意思,啥人講的”(鄉愁是什麼意思,誰講的)。《中時晚報》只引述李的話,內容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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