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莊子》寓言的思想藝術特色

論《莊子》寓言的思想藝術特色

  導語:寓言故事是《莊子》一書的主要特色。本文從該書寓言的說理性、形象性、情感性三個方面談了《莊子》的寓言藝術特色,旨在探討莊子的寫作技巧性與思想性。

  莊子是戰國時期著名的哲學家、思想家和文學家,是道家的集大成者。在中國古代文學上有其不同一般的貢獻,他善長於用寓言故事來闡釋他的思想與表述其對自然界道的理解。司馬遷在《史記・老莊申韓列傳》一書說:“其學無所不窺,然其要本歸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萬餘言,大抵率寓言也。”劉熙載《藝概・文概》中也說:“莊子寓真於誕,寓實於玄,於此見寓言之妙。”莊子認為透過寓言可以曲折見意,把作者不容於世、不容於時的思想掩蓋不在莊語之中,讓人容易接受自己的觀點,達到“十言而九見信”的目的。魯迅在《漢文學史綱要》中說:“著書十萬言,大抵寓言,人物土地,皆空言無事實……晚周諸子之作,莫能先也。”《莊子・寓言》篇自謂:“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可見《莊子》一書用寓言故事寫文闡道是其主要特色,下面就其寓言故事的藝術性來談談個人的見解。

  一、《莊子》寓言故事闡釋事理說理性強

  莊子一書十萬言,大抵率寓言,這些寓言都是莊子哲學思想的形象描述,其意圖都是為了表達莊子的無為而治、順乎天理的思想。《莊子》一書的寓言故事處處不離這一主旨,並且達到故事與哲理的自然和諧地統一。如“莊周夢蝶”,原是一個簡單的做夢故事,莊子卻由此及彼將現實與虛幻聯絡起來進行思考,想他人所想,首先提出了“物化”的概念。他認為:不論客觀萬物還是人的內心世界都受“道”的主宰,因而事物的彼此認識上的是非,都是相對的,一切都是“道”的“物化”現象。如莊子夢為蝴蝶,蝴蝶夢為莊周,只不過是一種幻覺,故應放棄一切對立和爭論,做到無知無覺,恢復到虛無的“道”那裡去。寓言故事本身以夢境的不可捉摸性形象地表明自己抽象的相對主義觀點,作為其無為的政治論與混事的人生哲學的理論基礎,真是再恰當巧妙不過了。

  莊子寓言故事說理性有時有虛構的成份,但不僅不影響其說理性,有時反而增強其說理的邏輯性與嚴密性。如《秋水》篇就記載了這則寓言故事:惠子相梁,莊子往見之。或謂惠子曰:“莊子來,欲代之相。“於是惠子恐,搜於國中,三日三夜。莊子前往看望惠子,說:“惠子相梁,莊子往見之。或謂惠子曰:‘莊子來,欲代子相。’於是惠子恐,搜於國中三日三夜。莊子往見之,曰:‘南方有鳥,其名為鳶雛,子知之乎?夫鳶雛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於是鴟得腐鼠,鳶雛過之,仰而視之曰:‘嚇’今子欲以子之梁國而嚇我邪?”這則寓言故事生動有趣,辛辣深刻,莊子以“腐鼠”喻梁之相位,這倒是明擺的比喻;鳶雛志在高潔,“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也可能是真的,但其仰視鴟得腐鼠而發之言顯然是虛構的。莊子不是直截了當地說明,而是借用空虛虛構的動物故事婉轉、含蓄地表白自己的觀點,諷刺了惠子之貪戀祿位以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下劣;思想觀點是故事的比喻義,被“寄寓”在故事之中。這就是莊子的寓言故事的說理性。莊子的寓言故事的說理性非常有效地提高了論辯的戰鬥力量與論說的真實性。

  二、《莊子》寓言故事具有形象性的藝術特色

  莊子的哲學思想是比較高深玄妙的,這些抽象的說理如果僅僅用抽象的論述來講述是令人費用難懂的。可是,莊子為了讓更多的人領悟其哲學思想,卻用生動形象的寓言故事來說理,把自己深奧玄妙的哲學思想寄寓在生動活潑的故事之中,讓藝術形象來說理。莊子的寓言故事可謂形象逼真,讓讀了的人深深牢記,銘刻於心。

  《秋水篇》裡有一個“濠梁之上”的寓言故事: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莊子曰:“�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魚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這則寓言故事表現莊子相對主義哲學思想,他以寓言故事的形式,提出了人的認識能力問題,以及認識主體觀察事物的角度問題,莊子卻透過想象,在簡短的故事中說明了一個玄奧的哲理,在生動的故事和藝術形象之中,表達出了莊子自己深奧的哲學思想。莊子的寓言故事形象性生動,將深奧的哲理化為簡潔的情節之中。

  莊子寓言故事形象生動,但作者往往用筆不多,簡短的幾句就能把達到生動傳神的藝術深度。如《大宗師》裡的“大治鑄金”的寓言故事::“今夫大冶鑄金,金踴躍曰‘我且必為鏌邪,’大冶必以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為大爐,以造化為大冶,惡乎往而不可哉。” 莊子強調“自然”的重要性,任其自然,任其自化,是人工巧奪天工的基礎,無論是鑄“金”為劍的“金”,還是範“形”為人的形,若其自以為“必為鏌邪”, “人耳人耳”,異於眾物,離於自然,則造化亦必以為“不祥之金”,“不祥之人”。惟有“安時”、“處順”,才能達到巧奪天工的目標。而要達到這種境界也只有“以天地為大爐,以造化為大冶”才能惡乎往而不可哉。這個寓言故事生動形象,只用簡短的幾句話用把一個自命不凡的人物性格形象地表現出來了。在簡短的寓言故事中說明一個玄奧的哲理,在生動的故事和藝術形象之中,表達出自己的`哲學思想,依靠的就是寓言故事的形象性。

  三、《莊子》寓言故事洋溢著濃烈的情感性

  在莊子的人生觀中,他的主張很明確,清心寡慾,與塵世無爭,但透過這形象而典型的寓言故事,我們卻可以看到他對人世間萬物的深沉的情感。在《徐無鬼》篇中,莊子用“匠石運斤”的寓言故事,來表達與抒發了人世間知音難遇的感慨。莊子寓言故事中那洋溢的情感首先表現在對所自由往的理想的人和事物的極其高度地讚美。如《逍遙遊》中,寓言故事極多,通篇洋溢著對自己理想的人和事極盡讚歌。如文章開篇對大鵬鳥的描寫“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 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字裡行間包含著對大鵬的喜愛與讚揚之情。

  莊子還善於在對比之中,鞭撻醜惡的人和事。《外物》篇裡對監河侯形象的描寫也是極為生動活潑的。莊子家裡青黃不接之時,來向監河侯借糧暫渡困難。可是監河侯卻說,等我收了地方稅,再借給你。於是莊子向他講了一個著名的寓言故事:昨天我也從這個地方過,路上忽然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四下看一看,發現在路上大車軋出來的四轍裡,有一條小鯽魚,在那兒跳呢。我就問鯽魚,在那裡幹什麼呢?小鯽魚說:“我是東海的水官,現在你要有一斗一升的水,就能救了我的命。”我說:“好啊,我這就要去吳越那個地方,引來西江的水救你。”這小鯽魚說:“你要這麼說,不如早一點去賣魚乾的鋪子裡找我吧!”莊子對這種見死不救,大言欺人的吝嗇鬼透過寓言故事進行了尖銳而辛辣地嘲諷,揭露了那些見死不救,反而用貌似慷慨大方的大話掩飾自己一毛不撥的卑劣的所謂“貴族、高尚”的人。

  莊子寓言的抒情性非常鮮明,聞一多先生在《古典新義・莊子》一文中對莊子進行高度的讚美“是一個抒情的天才”。

  《莊子》一書寓言故事的藝術特色不只這三方面,其表現手法的浪漫性、題材選取廣泛性、語言簡潔性等各個方面都有其藝術特色。但我們透過研究《莊子》寓言故事的說理性、形象性和情感性等三個方面的藝術特色,就可以進入老莊哲學的思想體系裡面去,俯拾一片莊子思想的鱗片,�望到老莊哲學浩瀚無垠思想哲理的精粹所在。莊子的寓言故事為我們展現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境界,讓我們在輕鬆愉悅中領悟人生的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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