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宰相張九齡

文人宰相張九齡

  張九齡是唐玄宗朝最後一任儒家宰相,最後一任文人宰相,也是最後一任能犯顏直諫的宰相。他的執政,是唐玄宗勵精圖治精神的最後表現;他的下臺,則是開元之治在中央政府人事上的終結。

  張九齡這個名字,在流傳後世的歷史名人中,或在唐朝名人中,很難說是著名還是不著名。現代人瞭解他的角度僅在文學,在於他寫有“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等感傷詩句。除此之外,似乎對他就不再有更多的印象。

  其實(筆者在這裡著重用了“其實”二字,以強調轉折的語氣),張九齡的人生經歷及其意義,遠非這麼簡單。他是盛唐時代的一個關鍵人物,由於盛唐是中國歷史的關鍵時代,由此而推,他當是中國歷史的關鍵人物之一。

  張九齡作為盛唐的關鍵人物,在於他有過幾年的宰相生涯。他這個宰相,不是有名無實或聊勝於無的政治陪客,而是一個實打實的真宰相,一個秉執中樞大權的宰相,一個能與唐玄宗坦誠對話的宰相。若沒有顯耀的相位,張九齡至多不過是個出色的文人,絕對無法影響盛唐的政治程序。

  張九齡,又名博物,字子壽,曲江(今屬廣東)人。從相關的傳記來看,他在孩童時極為聰明,並鍾情於文學,七歲能寫出流暢的文章,十三歲時上書廣州刺史王方慶,刺史大人讀後,口中蹦出了這樣一句話:“此子必能致遠。”

  好文學,是當時的社會風尚,這個風尚的流行,自然有傳統的精神因素,但直接刺激它的,則是能換取富貴官爵的科舉制度,其中最為體面的進士考,包含著大量的詩賦等文學內容。從小打下的紮實底子,加上出眾的天賦,使張九齡一舉金榜題名,年紀輕輕就成為被人們視為天之驕子的進士。時為太子的季隆基拔舉天下文藻之士,張九齡對策高第,被正式任命為向皇帝進言的諫官之一—右拾遺(一人仕途就做諫官,伏下了張九齡日後禍福雙重之機,唐玄宗起先欣賞他的敢諫,以此對他產生了高度的信任,然諫多了,卻開始煩他的諫,終因無法忍受他的諫,而產生了將他調出中樞之心)。

  李隆基走上帝位二十多年後,將當年他親自提拔的張九齡,任命為中書令(宰相之一,且時居宰相之首)。張九齡一步一個臺階,從右拾遺做到了宰相。他能走到這一步,前宰相張說起了很大的作用。

  張說是幫助唐玄宗登臺的功臣之一,為相期間進行了從府兵到募兵的兵制改革,主持過邊境戰爭,並寫得一手好文章,被人譽為“大手筆”,文韜武略,是不可多得的相才。可遺憾的是,此人貪得很,為貪財,中過仇家姚崇臨終留下的遺計,為姚崇撰寫碑文;為收受錢財,他丟掉了相位,銀檔入獄。貪,使他貪小失大,毀了一世的英名(此足為有才者復欲成為有財者戒)。

  張說看中張九齡,是看中他的文才,並預言他將是“後來詞人稱首”。兩人都姓張,由此認為同宗。根據(開元天寶遺事》的記載,好文學的唐玄宗,對張九齡的文學才幹更是稱讚備至,對侍臣說:“張九齡文章,自有唐名公皆弗如也,聯終身師之,不得其一二。此人真文場之元帥也。”史家分析說,張九齡之所以能人主中樞,除政治德能之外,其主要原因在於他的文學才能與成就。

  張九齡被拜為宰相及其結局,是唐玄宗在個人政治轉型之際的特殊產物。已取得“開元之治”輝煌成就的唐玄宗,在慣性的驅使下,需要一個有濃重儒家意識的仁人君子來主持政局,以體現德澤天下的浩蕩皇恩;需要一個有高度文學成就的文壇巨匠來粉飾朝廷,以體現歌舞昇平的祥和氣象。二者合一,張九齡是最合適的人選。然而,這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唐玄宗在長期的政治勞作之後,對政務事必躬親的做法已產生厭倦,想退進深宮享受享受人生,由此他需要一個帶有強烈法家色彩的人物來主持政局,以推行法制來鎖定政治模式,便於他放鬆對政權的控制;需要一個擅長領導吏治的務實人物,來使大唐帝國的事務從上到下都得到有序的管理,便於他坐享其成。二者合一,他發現了李林甫。

  出於奇恃的政治構思,唐玄宗在將張九齡推人中樞後不久,又醞釀提名李林甫為宰相候選人(宰相不是一個,是多個並存)。道不同不相為謀,對君主的提名,張九齡表示了反對。然反對無效,李林甫還是順順當當地進了中樞。繼而,李林甫以宰相的.身份,再提名以吏治見長的涼州都督牛仙客為相。張九齡再一次反對,可有唐玄宗做後臺,李林甫又佔了上風。整個鬥爭過程是漫長的,也夾進了各種其他的事端,最後,出於唐玄宗政治轉型設計的完成,張九齡徹底敗給了李林甫,被貶出中樞。

最近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