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小說的現代性

張愛玲小說的現代性

  導語:存在主義主張“自我”透過自由選擇和創造性的努力來賦予存在以意義。存在主義認為世界是荒謬的,人生存於這個世界上是痛苦的。存在主義文學的重要主題是“失去自我”、“尋找自我”和“發現自我”。 下面我們一起來看下張愛玲小說的現代性。

  中國現代小說深受這一哲學思想的影響,魯迅從存在主義文學中汲取了“自我”意識,認為中國國民的生存“失去自我”,暴露了國民深刻的劣根性。30年代的現代小說,如“現代派小說”的寫作,他們明顯地開始疏離於主流文學,不攝取現實中革命與反革命的激烈較量,不反映人民的反帝反封建的時代主題,而是遠離意識形態,從個體生存狀態著手。張愛玲更深一步地借鑑並深化了西方現代主義中存在主義在小說中的運用。張愛玲接受了存在主義的影響,使我們從她的小說中“發現自我”,看到了“失去自我”的那些人。她熟悉日益金錢化的都市舊式大家庭的醜陋,如她那驚人的語句:“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用華美絢麗的文辭來表達滬、港兩地男女間千瘡百孔的經歷,這是她的主要文學切入點。她從中看到了中國都市人生中新1日交錯的一面,即都市的生活方式已經發生現代的改變,但人們的習慣、觀念仍然是傳統的。她所提供的,正是處於現代環境下依然頑固存留的中國式封建心靈的文化錯位。可以說,張愛玲小說的女性解剖和都市發現,都相當的具有現代性。

  這種現代性首先表現為她小說主題關於普通人的生存狀態及從中挖掘人性中真實的東西;其次便是她以世俗化的空間場景來編排故事,便消解了“傳奇”的經典語義,使“傳奇”變成平常瑣事,平常瑣事便成為“傳奇”,使作品具有了審美化的意趣。

  (一)從主題中窺探現代性

  “人性中的確有許多未被認知的東西,它們有時來得好像不經意卻令人驚訝與困惑,但其實隨時都會發生,只是沒有特定的環境與誘因罷了。”而人性中這些令人驚訝與困惑的真實東西就是透過日常生活的瑣碎事件而發生在人面前,張愛玲抓住了日常瑣事這一誘因。奮力地勘探著人性,在亂世的背景下不曾被人認識的人性中卑微、自私的一面。儘管張愛玲的作品描寫的是日常生活中的個人命運,但她卻關注了每個人在社會上的`最關鍵問題,即關於每個人生存狀況的問題的思索,這是任何一個時代都不可能迴避的大問題。於是,張愛玲所提供的文學想像和情感體驗,又都與當下普通的生存狀態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契合。張愛玲專注於平淡生活中平民的人生,她的關懷遍及日常生活的每個人,於是便迎合了大多數的讀者心理。從此意義上講,張愛玲的作品更具有現實意義,更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張愛玲曾經很長一段時間被中國社會遺忘,因為與主流文學中那些宏大敘事相比,張愛玲的世俗的日常生活,實在是瑣碎、務實、平淡,只注重個人生存,這些都是對人類崇高人文精神(高尚理想、激昂鬥志、大公無私等)的一種消解.是受著時代主潮鄙視的。但是,時代發展到今天,在這個競爭激烈的年代裡,人人都為生計奔波憂慮時,日常生活中人的生存狀況又成為平常人關注的熱點,張愛玲的作品又重新被認識,被接受,受到大多數人的歡迎,就是因為她表現了永恆的生存主題。

  存在主義有這樣的觀點,人是被拋到這個世界上的。人生存於世上,處於被拋的狀態,人便是孤立無助的個體。張愛玲以中國式或本土化的存在主義著力於人物內在的衝突,描寫了自私、愚蠢、庸俗、勢利、空虛等一些雜亂無章的堆砌物。“人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人更是他的選擇的總合。我們必須學會真實的生活,否則就根本沒有生活;我們必須選擇心中的善,否則就會被周圍的邪惡吞噬。”孟子主張人性本善,然而這一人性的預設並非放之四海而皆準的。人性中的“惡”的構成通常是一種內心衝突形成,而且這種惡的因素,有時僅僅是軟弱,無力主宰非理性慾望而不由自主地拋棄了身邊的善,使邪惡吞噬了自我。張愛玲關注的就是這些世俗社會中的“軟弱人兒”,著力於人物心理的內在衝突,暴露他們的軟弱、自私、與卑劣人性的陰暗面。她的寫作,或許不能給我們疾病叢生的生存提供拯救的力量,但他至少讓我們看到了存在的疾病本身,看到了現代人的傷口,這何嘗不是一種文學力量?

  (二)“傳奇”的現代性

  張愛玲筆下所謂的傳奇,原來就是發生在你自己的身邊。它不是一個遙遠的、浪漫的時空演繹的浪漫的故事,它只不過是日常生活中每個人都可能碰到的、貼身的、世俗世界的故事,是普通人的故事,也是靜靜地在普通人中間演繹了多少年的故事。因此,張愛玲消解了“傳奇”的經典語義,或者說,她賦予了這一傳統文學以新的期待視野,使傳奇在現代文學中具有了更多、更復雜的可能性,便使這種文學的想像力“打開了一個左翼文學實踐和一般‘大都市風’作家都不曾深入的寫作領域即一個沒有完成的‘現代’給中國日常生活帶來的種種參差的形態,以及在這個時代中延續的中國普通社會”。

  現在讓我們審視一下張愛玲編排傳奇故事的典型空間場景,我們會發現在“公寓”和“街道”這種普普通通的日常空間中,濃縮著直覺的、體驗的、審美的、社會的、文化的諸種形態的內涵,從中可以透視張愛玲對現代經驗特有的感受和把握方式。

  張愛玲正是從街道、小菜場這樣的世俗化的尋常圖景中,發現和感悟到傳奇的審美化的意趣。這是一種關注世俗的入世精神.在這種精神的指引下,她寫出了她獨具特色的傳奇小說。張愛玲這樣形容她的“新傳奇”的事業:“在傳奇中尋找普通人,在普通人裡尋找傳奇。”

  張愛玲把流蘇及流蘇的家視為“古中國的碎片”。這種古中國的“碎片”並不是以古董和文物的形態存留在現代大都市的社會生活中,而是作為現代文明的結構性因素,參與到現代歷史程序。“多少年來井邊打水的女人,打水兼照鏡子情調”就是這樣參與了現代性的美感生成之中。張愛玲看到了傳統觀念和習慣與現代文明在日常生活中互相交錯的一面,於是,便有了現代性的傳奇。自然而然,傳奇的典型場景裡就涉入了日常生活的影子,傳奇中的故事便是發生在我們身邊的故事,這樣的故事讓人讀起來自然親切且意味濃厚。

  張愛玲小說的現代性主要是歸於她小說描寫了日常凡人的生存狀態及人性的真實這一關注個體本身的主題。張愛玲是把自己的作品呈現給大多數普通人看的,她說過,將自己歸入讀者群中去,自然知道他們所要的是什麼。要什麼,就給他們什麼,此外再多給他們一點別的 ――作者要什麼可給的,就拿出來,用不著扭捏地說:“恐怕這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的吧?”那不過是推諉。任何一個時代讀者地大多數都是生活中的普通人,張愛玲便關注了這些普通人,她站在普通人行列,把傳奇描寫成身邊普通人的日常瑣事.在這些瑣事中挖掘人性深處固有的東西。她以她獨具的文學想像和藝術天分,給她的小說增添了無限濃厚的現代性品格。

最近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