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上課議論文

為什麼要上課議論文

  為什麼上課?這似乎不是問題,但確是我長期不能回答的問題。十幾年來,炮製過按部就班照本宣科式、為了考試急功近利式、炫材揚己天馬行空式等各類課堂,最終發現並沒有駕輕就熟,更沒有深得人心,反而陷入了課堂“信仰”的危機中。語文課是這樣的嗎?為什麼要這樣?憑什麼昂然自得了無愧畏?

  近日,聽了幾節新課程展示課,關漢卿《竇娥冤》(節選)、辛棄疾《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錢鍾書《談中國詩》,三節課敦促我漸漸釐清了對於問題的思考——“我們為什麼上課?”

  首先,為了學生的需要。課堂的存在不是因為我們要“展示”什麼,而是學生有需要,學生的需要是我們存在的理由和價值。尤其母語的學習,尤其是高中生的學習。因為是母語,人人都懂一點,並非零起點,並非空白,因為是高中生,知情行意“不必不如師”。這就要求我們必須明瞭兩個問題:學生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簡而言之,就是研究學情。從學情入手,立足文字,研究學生的已知和未知,研究學生的需要,研究文字的價值方向和利用點。這裡的研究不是備課時的單相推定,而是基於細緻的瞭解、徵詢,尤其是課堂現場的因勢象形。要讓學生自己知道自己的需要,要讓學生說出自己的需要,這就要求我們給時間、給空間,給指導、給方法。備課的著力點不在於怎樣教,而在於讓學生怎樣學,學什麼,學到什麼程度,基於“學”,定乎教。課堂的起點應該始於學生的閱讀、思考、體驗,以及隨之而來的疑惑和需要。這才是“教-學”的本義。

  錢鍾書《談中國詩》一文處在必修五第三單元,該單元是必修中唯一的文藝評論和文藝隨筆,閱讀有一定的難度,但因為“唯一”其教學價值更重要。單元提示即要求把握文章的基本觀點,學習關於欣賞、評論文藝作品的規律的知識,參照文章的寫法嘗試作一點分析和評論,以提升學生的審美品位,增強文藝評論能力。研究學生的需要就是研究學生的“能”與“不能”,作為高二的學生是能夠理清本文思路把握基本觀點的,也就是說不需要我們幫助。本文所談的中國詩的四個特點以及最後的觀點是很明朗的,如果作為重點,可以訓練學生快速閱讀並用簡潔的語言高度概括之,這一點倒是學生未必都“能”的。對於其中的“不能”也未必都是我們教學的目標,有些是我們“教也不能”的,比如本文的錢式語言的幽默智慧。而有些是我們“能教”的,也是必須教的,否則文字的教學價值將被流失。比如本文作為“唯一”的文藝評論性隨筆,其比較文學的立場,(談中國詩的傳統方法一般是縱向的,而錢鍾書先生則從橫向的角度,在全球詩境中談中國詩特徵,具有很高的智性)對於詩歌等文藝作品欣賞評論的規律方法,以及此類隨筆的寫法(開篇取其大意,卒章顯其精神,中間橫加鋪排,一以貫之,形成一個整體)是值得我們研習追摹的。此外,大家學者嚴謹周密的論述風格也是“需要”追隨的。學生的“不能”在此,需要在此,我們的價值也在此。

  其次,為了課程的目標。準確地說,是課程目標的分解細化與落實。具體到文字,應該就是其教學價值的設定。尤其當文字的價值因為學生的未知而不知道“需要”的時候,我們必須“強加”,否則就是“”。當前,學生主體地位、教學的非指示、課堂的生成等等概念常常被誤解,造成課堂的媚俗與低就,喪失教學的引領拉動功能。我們之所以“教”不僅基於學生的“不能”還要著力於學生的“不知”,目的之一就是對學生的空白有所填補。

  關漢卿《竇娥冤》(節選)出自必修四第一單元,節選的是《竇娥冤》第三折。應該認識到,戲劇教學一直是中學語文教學的“盲區”或者說薄弱環節,儘管新課程設計了《中外戲劇名作欣賞》選修,但我們實際上未必“選修”,這就造成學生對於戲劇這一悠久藝術門類認識的空白,不能不說這是極大的缺失。所以,必修中的`這一單元顯得尤為難得,值得重視。但我們處理戲劇文字時常常把它混同於小說和詩詞教學,分析其情節設計、人物形象無異於小說,欣賞曲詞又幾近乎詩詞鑑賞,全然不關乎戲劇文字的特點,失去了“這一篇”的教學價值,即教會學生讀劇本,看出劇本的特殊“門道”。本文屬於元雜劇,對諸如結構設計、情節推進、人物塑造、舞臺佈置等分析,都應體現這一“類”的不同。譬如,劇本中的說白主要是為了推進故事情節,曲詞只是輔助,曲詞主要為表現人物的內心情感。對於戲劇(劇本)這一文學樣式的認識是本文教學不可或缺的“需要”。當然,不能陷入知識性講座的誤區,也不必上升到專業的高度。結合文字,接觸樣式,認識規律,就是“門道”。

  此外,更深遠的取向是為了學生的“不需要”。教學上,牽手就是為了放手,辛棄疾《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一課的教學幾乎就是大包大攬,從作者簡介到注音解詞、從詞意概括到即興寫作。這首詞出自教材必修四,單元目標設定為品味賞析,這節課的實際教學兩點都沒有完成,至少沒有到位,尤其品味語言這一目標。這裡,我想說的是,所謂文字只是一個例子,長期誤導了我們。因為把它當例子,只顧遷移拓展,舉一反三,忘卻了文字、語言本身,大而無當,玄遠縹緲。基礎教育的語文學習在於培養語言的敏感、美感,在於深入、細讀,語文教師慣常以似是而非、若即若離的東西滿足學生的好奇心,順便顯示自己的“淵博”、“高深”。正是這種遊離使得我們的學生長不大、放不了手,高三備考時的窘迫即全線暴露。就本課而言,並不是教學內容的問題,而是達成方式的問題,主要是結論給出得太快,課堂陷入“聽講”的窠臼,學生只是被動的受眾。當然,這與課堂內容“太滿”有關。詩詞的學習關鍵在於讓學生靜心、盡力地深入文字、深入語言,體察、還原作者的情緒,進而瞭解詩詞。

  表現情感的特殊體式和方法,最終達成“不需要”我們也會讀詩詞這樣的目標。為此,根本在於還給學生課堂的時間和空間,而不是為了把自己的“準備”盡數傾瀉。日常教學的“慢”功,才是真正的以學生為主體,且為之計深遠。

  我們為什麼上課?為了學生的“不知”、為了學生的“不能”、為了學生最終的“不需要”。所謂學生是課堂的主體,一直是一個口號。學生是我們課堂的服務物件,而不是被動的受眾,我們不知道所服務物件的需要,或者根本不管不顧物件的需要,只是一味地灌輸下去,不管其已知還是未知。久而久之,學生也就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被動充當老師“多情”的受眾,作虔誠狀,作欣欣狀。坐在課堂上,面對母語的學習,居然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能幹什麼,是我們語文課堂最大的悲哀,但學生是無辜的。我們讓學生忍受這樣的“被服務”時日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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