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有關喜鵲的散文隨筆

  喜鵲熱情好動,歇落人家牆頭屋角,喀喀喀,喀喀喀,搖頭擺尾叫著,不忘梳理一下花衣裳,急匆匆地又趕路去了.下面是小編給大家精選的有關喜鵲的散文隨筆,供大家欣賞。

  :老家屋後大柳樹上的花喜鵲

  天邊泛出一絲兒白的時候,花喜鵲的叫聲響起來了。

  黎明,這是村子裡最準時的鬧鐘。

  喳,喳,兩隻花喜鵲像一對新婚的夫妻般竊竊私語,叫醒著村子裡的人們。

  母親起床了,拉開了家裡的堂屋門。村子裡,各家的大門,次第拉開了,間或發出吱吱的門軸轉動聲,算是和花喜鵲的聲音應和著。

  沉睡了一晚的小村子,開始了嶄新的一天。那黑底的天空,慢慢碧藍,慢慢亮白。有人開始在屋前的小路上慢慢地行走,和剛剛開啟大門的老鄰居說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兒。水塘邊慢慢熱鬧起來了,洗衣的,淘米的,挑水的,時不時蕩起一陣笑聲。

  喳喳喳喳,喳喳喳喳,花喜鵲們的聲音也大了起來。不只是一對了,兩對,三對,十多對,他們也起床了,立在柳枝上,開起了早會。又像是拙劣的歌唱選手比歌喉一樣,因為叫出的聲音並不宛轉。可是,他們的樣子卻是美的,叫著時頭和尾向下搖擺著,矜持著;不叫的間隙,頭和尾慢慢上揚,炫耀著。

  我們小孩子們也起床了,揉著惺忪的雙眼,顧不上洗把臉,卻站在我家屋前,對著屋後的大柳樹叫上幾句:“吵什麼吵,這麼早,我們還要睡呢!”說歸說,花喜鵲還是叫個不停。其實我們心裡也並不氣惱,其實這些花喜鵲是我們喜歡的鳥兒。他們在我家屋後的大柳樹上,已經生活了好些年。他們是我們最好的鄰居,她們就是我家自養的鳥兒。

  那時我家的老屋,是幾間矮小的平房。中間是堂屋,堂屋的房樑上擱置著一些農具,有犁,有耙,有“獨釣寒江雪”時穿著的蓑衣。堂屋兩邊是廂房,小小的兩間屋子,大約僅能放下兩張床罷了。右廂房前連著廚房,左廂房後就是那棵大大的柳樹。

  柳樹很大,我一直認為那是我們村子裡最大最老的樹。我後來上中學查過資料,這種柳樹,其實是楓楊樹,大喬木,大多生長在屋後,可長高至30米。它的名,也有地方叫它“麻柳”或“蜈蚣柳”。我猜想這名的來由,就想到這樹的特徵。樹皮上是一條條縱深的裂痕,像一條條麻線,名之“麻柳”。它的果實一串一串的,像綠色的糖葫蘆,又像長長的蜈蚣,名之“蜈蚣柳”正好。這果實,又像鴨嘴,我們小孩子親暱地叫它“鴨比比”。

  大大的柳樹下,是我們小夥伴遊戲的好天地。我們捉迷藏,我們滾鐵環,我們“跳房子”,我們“鬥腿架”。我們在大樹底下乘涼,我們在大樹下成長。靠近大柳樹的樹根,不到八歲的我曾經做過建築師。我從房屋四周找到些半截磚頭,又在旁邊用水和泥巴和成泥漿,用泥漿和半截磚頭砌成了小小的房屋。小小的房屋裡,下小雨的時候,我縮著身子居然可以進去避雨。

  這棵粗大的柳樹,應該有20多米高,小時的我幾乎望不到樹梢,但我卻可以看到樹上的鳥巢。

  這鳥巢,其實是在幾裡外也是能看見的。鳥巢不只一個,最多的時候有五個。最大的那個鳥巢,應該有接近1個平米大。我曾細心觀察過喜鵲築巢的過程。喜鵲會選擇柳樹偏高的枝頭,築巢的工作得由雌雄喜鵲共同完成。築巢的材料主要是枯樹枝。丈夫當然疼愛自己的妻,銜樹枝的任務當然交給了雄喜鵲。這大概是體力的原因,因為有些枯樹枝確實有些重,即便是雄喜鵲銜來時也有些吃力。雌喜鵲呢,則負責設計共同的愛巢了。這巢,遠看是一堆亂枝,其實精緻得很。喜鵲不但善於編織,還善於抹砌。巢分為四層:最外層由楊、槐、柳枝疊成,枝粗細如鉛筆,雖長短不一,但交錯編搭非常牢靠,想單獨抽掉一根是十分費力的;裡面一層大多為垂柳的柔細枝梢,盤旋橫繞成一個半球形的柳筐,鑲在巢內下半部;再裡面,第三道工序最為奇特,這是用河泥塗在柳筐內塑成的一個“泥碗”,碗壁上留下了深深的爪痕,顯然這是用喙銜來一塊一塊的河泥,再用腳趾抓著“踏”上去的;最裡面,還有一層貼身的鋪墊物,這是用蘆花、棉絮、獸毛、人發和鳥的絨羽混在一起壓成的一床“彈簧褥子”。造巢的起初,喜鵲先在三根樹枝的支點上堆積巢底,待鋪到相當面積時,便站在中央沿四周壘起“圍牆”,然後在“圍牆”上支搭橫樑,進一步封蓋巢頂。巢頂厚實,枝條緻密,驟雨下落,經久不漏。巢側留一個圓洞,口徑正適合喜鵲的出入。喜鵲營巢,常歷時很久,從開始銜枝到初步建成巢的外形要兩個多月,加上內部工程全部結束,約需時4個月左右。

  喜鵲營巢,我家中的父母也在營巢,在經營著我們的家。

  我們兄弟三人先後出生,家境一般,日子過得有些艱難。村子裡一位上了年歲的長者對父母說:“你家不用擔心啊,屋後有喜鵲,鵲登高枝,一定會喜上眉梢的。”後來村子裡有人新婚,婚房的玻璃上總會張貼剪紙,那剪紙的內容正是“喜鵲登枝”。幼小的我於是知道,喜鵲是吉祥的寓意,是好運與福氣的象徵了。

  一年又一年,我家屋後的花喜鵲不停地在叫著。喳喳喳喳,喳喳喳喳,應該是叫著“喜事到家,喜事到家”的話語吧。喜鵲叫喳喳,好事到我家。我們兄弟三人成年後,我順利參加了工作,大弟外出賺錢,小弟有了自己的公司。我們大家庭的家境越來越好。也許,這裡邊真是有花喜鵲們的一份功勞。

  後來大學時讀到唐代張鷟《朝野僉載》中的一個故事《鵲噪獄樓》,覺得也是記載著喜鵲的神奇:

  貞觀末,南唐黎景逸居於空青山,有鵲巢其側,每飯食以喂之。後鄰近失布者,誣景逸盜之,系南康獄月餘,劾不承。欲訊之,其鵲止於獄樓,向景逸歡喜,似傳語之狀。其日傳有赦。官司詰其來,雲路逢玄衣素衿所說。三日而赦至,景逸還山。乃知玄衣素衿者,鵲之所傳也。

  “玄衣素衿”,不正是喜鵲的服裝形象麼?一隻喜鵲因為老吃“鄰居”喂飼的飯食,對人起了感激之心,當主人落難的時候,不但親自到獄樓上去傳好訊息,還化身為人,假傳聖旨,幫助恩人脫難。這真是一個值得傳頌的故事。

  又讀到蘇東坡先生的詞《喜鵲》:

  喜鵲翻初旦,愁鳶蹲落景。終日望君君不至,舉頭聞鵲喜。

  牧童弄笛炊煙起,采女謠歌喜鵲鳴。繁星如珠灑玉盤,喜鵲梭織喜相連。

  這時的喜鵲,是給人以美好期盼的象徵了。人們說“鵲橋相會”,是一種磨難之後的驚喜也甜蜜。喜鵲啊,總是給人們帶來美好!

  喜鵲,曾被儒家尊稱為“聖賢鳥”。這應該是有原因的。喜鵲一年到頭,不管是鳴還是唱,不管是喜還是悲,不管是在地上還是在枝頭,不管是年幼還是衰朽,不管是臨死還是新生,發出的聲音始終都是一個調,一種音。這正與儒家所倡導的君子品格相同:恆常、穩定、明確、堅毅、始終如一。

  喜鵲如儒家的君子,我們卻做不了君子。前些年,有人發現,如今的喜鵲,居然將巢安在了低矮的小樹上,或者是光禿禿的電線杆上。有生物學家說,這是人類對喜鵲生存環境的破壞所致,值得人類思考。而我老家屋後的大柳樹,也因為我家的房屋改造,而被迫將其砍伐。大柳樹被砍伐的當天,我故意不在家,因為我不想面對這樣的現實。據說,那天下雨了,砍伐的時候花喜鵲們不停地叫著,大聲地叫著,喳喳,喳喳,短促而有力,苦痛而無奈。大柳樹倒下的時候,花喜鵲們的巢也倒下了,幾個巢裡有五六顆鳥蛋。我回家時沒見過鳥蛋,倒認認真真地觀察過花喜鵲的鳥巢。那一刻,其實我的心裡流著淚。我沒有碰鳥巢的一根樹枝。

  如今的我,生活在城市,有著滿意的工作,有著幸福的家庭。有時看到喜鵲,甚或只是聽到一聲鳥鳴,也總會想起我老家屋後的大柳樹,想起大柳樹上的花喜鵲。那幾聲喜鵲的叫聲裡,有著我童年的影子。那時午後的陽光裡,總是流淌著我快樂的歌謠。

  :喜鵲喳喳喳

  “喳喳喳,喳喳喳……”我被一陣陣喜鵲的叫聲叫醒了。

  在老家獨庫壟睡覺,寧靜的鄉村養瞌睡,常常天大亮了很久都醒不來。小時候醒不來時常常是母親叫醒的,如今老母親已經不好意思再叫醒在城市裡弄得一身疲憊的老兒子了,還是這一陣陣喜鵲叫聲把人叫醒。

  穿好衣服、鞋襪,出得門來,在氤氳的晨光中循著喜鵲叫聲傳來的方向踱步整修一新的院壩前坎。

  駐足,眺望,卻只聞喜鵲聲,不見喜鵲影。

  揉揉惺忪的雙眼,再將視角降低一些仔細觀察,原來五十米開外的下方一叢青青翠竹和幾株高大的白楊樹掩映著的鄰居楊元明家的平房頂上一大群喜鵲在快活地歡叫。房頂上有淺淺的蓄水池,蓄水池裡有淺淺的水,身著藍、白、黑三色相間盛裝的喜鵲們正在其中嬉戲,看樣子可能是在就著池裡的水在洗臉洗澡或飲水。

  估計一些喜鵲已經把它們的晨課做好了,“喳喳喳”地叫著飛向白楊樹大枝椏上的窩,但旋即又飛出來,還帶上別的喜鵲——它們可能是去叫醒貪睡的孩子,把孩子們叫起來做晨課。不多久,楊元明家房頂上的淺淺水池裡就佈滿了盛裝的喜鵲,怕有四五十隻吧?

  我被喜鵲們的忘情快樂迷住了,一直注目著它們這場盛大的聚會和舞蹈,傾聽著它們這場龐大的交響樂演奏,以至於母親在廚房裡連叫了我幾聲叫我趕緊洗臉我都沒有聽到。鬧了整整半個小時,這場盛大聚會才宣告結束。喜鵲們紛紛飛向小寨的四面八方的時候,我才怏怏走回廚房,在母親天不亮就起來為一大家人熱的一大鐵鍋洗臉水裡舀水倒在洗臉盆裡洗臉。

  吃了早餐,把比較能夠懂點楹聯撰寫而又比較擅長書法的兄弟們組織起來寫春聯。兄弟們剛你上聯我下聯地編好對聯,用鐮刀裁好大紅紙,按照每一聯的字數將大紅紙摺好暗格,用溫水把毛筆泡好,把散發著墨香的墨汁倒進硯臺裡。正要動筆寫對聯,又聽到了小寨北邊李家新修的黔西北民居旁邊的白楊樹上又傳來了一陣陣喜鵲聲。忍不住望一望,高大的白楊樹的枝椏上有一個巨大的鳥窩,幾隻喜鵲正站在鳥窩旁的白楊樹光光的枝上對著我們的方向歡快地鳴叫。

  再將目光向小寨四周逡巡,我又有了驚喜的發現:小寨四周人家戶旁的那些高大的白楊樹上都有喜鵲們建造的窩,窩旁的枝椏上都站著幾隻身著藍、白、黑相間的盛裝的喜鵲在鳴叫,喳喳喳,喳喳喳……

  我突然想到剛才我們對的對聯裡應該有“喜鵲登枝”之類的字眼。我們以前對的對聯中也出現過這樣的字眼,但都是在別人對的對聯裡得到的“套板反應”,現成的詞對現成的詞,與現實生活中活生生的感受並不相干。現在,眼前景觸動的字眼出現在對聯裡,終於有了生活的根。有了根的文字寫在大紅的紙上,彷彿那“喜鵲”二字都要飛動起來了,那“喜鵲”要“登”的“枝”也鮮活起來了。

  在我的印象中,喜鵲“喳喳喳”的叫聲正如有關資料上所介紹的那樣是報喜的鳴啼。報什麼喜呢?記得小時候的我們在天寒地凍長達兩個月的日子裡,在灰黃的天底下,感到這寒冷的日子長得沒有一個盡頭的時候,忽然在某一天的清晨,聽到老屋門前的杉樹上一陣“喳喳喳”的叫聲的時候,就立即預知到明日必將紅日高照,冰消雪融,美好無比的豔陽天馬上就要來臨。或者就是一陣陣喜鵲“喳喳喳”的叫聲之後,大雪封山月餘的僻遠小村就會有遠方的親戚或父親的友人光臨,雖然雪凌天氣還沒有終止的跡象,卻覺得小寨並沒有為世所棄,於是就又對艱難的生活再次燃起希望。記得那時貴州出版了一本叫做《深谷槍聲》的民兵讀物,我和二弟都很愛看,其中有一個故事裡就引用了“昨夜燈花爆,今早喜鵲叫,定有貴客到”這樣一句俗語,很是吸引人,所以一直記得。

  以後許多年裡,為了消滅因自然生態環境日趨惡化而日益猖獗的鼠害,不少農村裡大量投放鼠藥,短短几年中,鼠害還沒有絕跡,“喳喳喳”的喜鵲聲卻消失了。“喳喳喳”的喜鵲聲消失的日子裡,農村裡少了喜氣,少了詩意,也少了希望。

  這幾年來,隨著農村裡自然生態的恢復,鄉村裡那些自然的精靈也漸漸多了起來。就以我的老家為例,這“喳喳喳”鳴啼的喜鵲似乎已經成為家家戶戶飼養的“家雀”,幾乎每一戶房前屋後的大樹上都有它們做的窩,一年四季都有它們歡快的身影和舞姿,都有它們獨到的歡快演奏。還有春天裡成對成雙的燕子在家家新修的黔西北民居的屋簷下銜泥做窩,還有秋天裡一隻只在秋收後的稻田上空劃過的潔白的鶴……山村裡再次綻放出鮮活一年四季的詩意!

  然而我是在日益繁華的城市謀食,城市林立的高樓沒有喜鵲們做窩的領地,沒有喜鵲們洗臉洗澡的天然浴池,沒有喜鵲們歡快地躍動舞姿的舞臺,沒有喜鵲們詩意地演奏的天地舞廳,喜鵲們的身影輕易不會在城市出現的!而看不見喜鵲、聽不到喜鵲歡歌的城市又是多麼讓人覺得生活乏味啊……

  想到這些,我頓時覺得這個甲午年的春節在鄉下老家過得多麼有詩意,而這詩意就來自那“喳喳喳”鳴啼的喜鵲聲!

  曾幾何時,象徵著“喜事來”“貴客來”的喜鵲已經昇華為一種詩意了?不得而知。但在我,甲午年春節前前後後十天裡的老家生活因有“喳喳喳”的喜鵲聲相伴而讓人過出心的寧靜,過出新的希望。

  :喜鵲

  我尋找一隻喜鵲,整整用了二十年的時間。

  二十年間,這隻喜鵲總是和我的夢境擦肩而過,卻又每每在不經意的時刻,悄無聲息地闖入我的生活。但是,當我努力地想去捕捉的時候,它那一息灰黑色的翅影卻又彷彿過往的浮雲,不給記憶的湖心留下哪怕一丁點兒的映像。

  映像,或許還是有的,只不過我的意識出了問題。院外的高樹上,我能聽見它們喳喳的鳴唱,不管晨昏還是冬夏;收穫後的地壟裡,我能看見它們啄食的影子,貪婪而又小心翼翼;疾馳的大巴上,我能感覺的出,厚厚的玻璃窗外,幾乎每一棵大樹,每一根線杆,都有它們儘管粗糙卻又溫暖的家。它們無處不在,就像腳下的沙子,林間的風響,即使最為靜寂的冬夜,如果細心聆聽,也會有它們細微的鼾聲響起在大地之上天空之下的每一個角落。就算偶有例外,也不過每年的七月七日一天而已,只是不知道,當它們合力搭建完成了橫渡的大橋,可會暫時收斂了聲息,凝聽一下牛女的私語。

  私語,是的,當我有一天終於明白了這兩個字的意思,關於那隻喜鵲的一點一滴,便開始了在我心頭的不斷地醞釀。我知道,很多時候,我是在刻意迴避的,就像越是鬱悶沮喪的時候,卻越是要顯露一個笑臉在人前一樣,我的迴避只是更大程度地縱容了它在我記憶之中的分量。這種分量,不在樹上,不在路上,也不在地壟中,那些眼能所見,耳能所聞,心能所感的一切可以自由飛翔的喜鵲,都於此無關。有關係的只有一點,它們都是喜鵲,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嗎?連我自己都不敢承認。的確,它的小命是我從貓嘴裡奪下來的。那個木葉蕭疏的早晨,那場激烈的人貓大戰,現在想來,就像昨天一樣。但我不想花費過多地筆墨描述這些,包括此後的一年多時間,這隻喜鵲帶給我的驕傲和欣喜的感覺。這是那個年月的孩子共同的心理特徵,哪怕是一支鋼筆,一個鉛筆刀都足以慰藉一個充滿了好奇和嚮往的幼小心靈了,何況,還是一隻歡蹦亂跳的活的喜鵲呢?只要心理沒有異常,誰都會認真仔細地餵養,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好奇心是把雙刃劍,既可以讓腐朽化神奇,也能把美玉變瓦礫,尤其是對於一個尚未經歷世事的孩子,一個極其微小的錯誤,就足以造成一生無法彌補的遺憾。

  最為遺憾的是,迄今,我都搞不懂,那個冬日的下午,那架衣櫥的後面,那件不光彩的幾近無恥的行為,究竟是因何發生的,雖然,責任並不完全在我。然而,不是我的默許,不是我的內心生髮出來的怪誕念頭,一份培養了一年多的彼此的信任,彼此的包容,會這麼輕易地就喪失殆盡,一隻幾秒鐘前還活生生的喜鵲忽然之間就香消玉損了呢?每每想到那一時刻它歪著小腦袋,睜著烏溜溜的小眼睛,扎撒著折斷了的灰褐色的翅膀一瞬不瞬的盯著我看,彷彿想從我的眼睛裡研究出晚上的伙食,或者想從我的心底深處感知出我的每一絲波動起伏,一種悔恨,一種哀傷,甚而還有一絲恐懼,頓時如蛆腐骨一般沿著我的全身每一根血脈周遊不息起來。

  《閱微草堂筆記》裡沒少描寫因為傷生而遭到報應的情節。有的是現世,有的是來生,有的激烈,有的清婉卻綿長。這在無神論者的眼裡,幾乎都是無稽之談的故事,卻總是讓我忐忑不已。我知道,故事總歸是故事,現實世界是不會有仙狐鬼怪的,即使有,也斷不能鬥得過人類,為了生存,為了更好的生存,人類世界早已鍛鍊成了百毒不侵的境界。但我也知道,一個故事的出籠,總會有它自身的價值存在,要麼勸誡,要麼警示,是不能當做純粹的消閒看待的。就像報應,難道不是為了告訴人們應該如何對待生命嗎?就像那隻喜鵲,不正是因了我一時的放縱而失去了繼續生存的機會了嗎?多年的偃蹇,並不足以消弭那個下午的愛恨情仇。

  我以為朋友只是開個玩笑的,也沒有想到,他會真的把喜鵲放到了衣櫥的頂端,更沒有想到,他乘我不注意的時候,把一隻小秤砣拴在了喜鵲的左腿上,尤其沒有想到,他在把喜鵲拋落的時候加上了力量。但我看見了結果,它只撲稜了兩下翅膀,便停止了呼吸。黑色的小嘴大張著,像在呼救;烏溜溜的小眼睛圓睜著,一副驚異的表情。如果它彼時有靈,我想,它是一定會憤恨於我的愚蠢和無情。因為,無論怎麼樣,我都是不應該默許這樣的試驗的,哪怕完全是一場玩笑。

  我只有悔恨而已。

  我只有悲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