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簡介

  堪稱“中國文壇祖母”的冰心,不僅是中國現代文學的開拓者之一,中國女性文學和兒童文學的先鋒,而且還被譽為“偉大的謳歌‘愛’的作家”。下面就是小編給大家整理的,希望大家喜歡。

  

  冰心,現、當代女作家,兒童文學作家。原名謝婉瑩,筆名冰心女士,男士等。原籍福建長樂,生於福州,幼年時代就廣泛接觸了中國古典小說和譯作。1918年入協和女子大學預科,積極參加五四運動。1919年開始發表第一篇小說《兩個家庭》,此後,相繼發表了《斯人獨惟悴》、《去國》等探索人生問題的“問題小說”。同時,受到泰戈爾《飛鳥集》的影響,寫作無標題的自由體小詩。這些晶瑩清麗、輕柔雋逸的小詩,後結集為《繁星》和《春水》出版,被人稱為“春水體”。1921年加入文學研究會。同年起發表散文《笑》和《往事》。1923年畢業於燕京大學文科。赴美國威爾斯利女子大學學習英國文學。在旅途和留美期間,寫有散文集《寄小讀者》,顯示出婉約典雅、輕靈雋麗、凝鍊流暢的特點,具有高度的藝術表現力,比小說和詩歌取得更高的成就。這種獨特的風格曾被時人稱為“冰心體”,產生了廣泛的影響。

  冰心作品一:一隻小鳥

  ─—偶記前天在庭樹下看見的一件事有一隻小鳥,它的巢搭在最高的枝子上,它的毛羽還未曾豐滿,不能遠飛;每日只在巢裡啁啾著,和兩隻老鳥說著話兒,

  它們都覺得非常的快樂。

  這一天早晨,它醒了。那兩隻老鳥都覓食去了。它探出頭來一望,看見那燦爛的陽光,蔥綠的樹木,大地上一片的好景緻;它的小腦子裡忽然充滿了新意,抖刷抖刷翎毛,飛到枝子上,放出那讚美“自然”的歌聲來。它的聲音裡滿含著清—輕—和—美,唱的時候,好像“自然”也含笑著傾聽一般。樹下有許多的小孩子,聽見了那歌聲,都抬起頭來望著─—這小鳥天天出來歌唱,小孩子們也天天來聽它,最後他們便想捉住它。

  它又出來了!它正要發聲,忽然嗤的一聲,一個彈子從下面射來,它一翻身從樹上跌下去。斜刺裡兩隻老鳥箭也似的飛來,接住了它,銜上巢去。它的血從樹隙裡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來。

  從此那歌聲便消歇了。那些孩子想要仰望著它,聽它的歌聲,卻不能了。

  冰心作品二:無限之生的界線

  我獨坐在樓廊上,凝望著窗內的屋子。淺綠色的牆壁,赭色的地板,幾張椅子和書桌;空沉沉的,被那從綠罩子底下發出來的燈光照著,只覺得悽黯無色。

  這屋子,便是宛因和我同住的一間宿舍。課餘之暇,我們永遠是在這屋裡說笑,如今宛因去了,只剩了我一個人了。

  她去的那個地方,我不能知道,世人也不能知道,或者她自己也不能知道。然而宛因是死了,我看見她病的,我看見她的軀殼埋在黃土裡的,但是這個軀殼能以代表宛因麼!

  屋子依舊是空沉的,空氣依舊是煩悶的,燈光也依舊是慘綠的。我只管坐在窗外,也不是悲傷,也不是悚懼;似乎神經麻木了,再也不能邁步進到屋子裡去。

  死呵,你是—個破壞者,你是一個大有權威者!世界既然有了生物,為何又有你來摧殘他們,限制他們?無論是帝王,是英雄,是……一遇見你,便立刻撇下他一切所有的,屈服在你的權威之下;無論是驚才,絕豔,豐功,偉業,與你接觸之後,不過只留下一扌不[POU]黃土!

  我想到這裡,只覺得失望,灰心,到了極處!─一這樣的人生,有什麼趣味?縱然抱著極大的願力,又有什麼用處?又有什麼結果?到頭也不過是歸於虛空,不但我是虛空,萬物也是虛空。

  漆黑的天空裡,只有幾點閃爍的星光,不住的顫動著。樹葉楂楂槭槭的響著。微微的一陣槐花香氣,撲到闌邊來。

  我抬頭看著天空,數著星辰,竭力的想慰安自己。我想:─—何必為死者難過?何必因為有“死”就難過?人生世上,勞碌辛苦的,想為國家,為社會,謀幸福;似乎是極其壯麗巨集大的事業了。然而造物者憑高下視,不過如同一個螞蟻,辛辛苦苦的,替他同伴馱著粟粒一般。幾點的小雨,一陣的微風,就忽然把他渺小之軀,打死,吹飛。他的工程,就算了結。我們人在這大地上,已經是像小蟻微塵一般,何況在這萬星團簇,縹緲幽深的太空之內,更是連小蟻微塵都不如了!如此看來,……都不過是曇花泡影,抑制理性,隨著他們走去,就完了!何必……

  想到這裡,我的腦子似乎脹大了,身子也似乎起在空中。

  勉強定了神,往四圍一看:─—我依舊坐在闌邊,樓外的景物,也一切如故。原來我還沒有超越到世外去,我苦痛已極,低著頭只有嘆息。

  一陣衣裳的聲音,彷彿是從樹杪下來,─—接著有微渺的聲音,連連喚道:“冰心,冰心!”我此時昏昏沉沉的,問道:“是誰?是宛因麼?”她說:“是的。”我竭力的抬起頭來,藉著微微的星光,仔細一看,那白衣飄舉,蕩蕩漾漾的,站在我面前的,可不是宛因麼!只是她全身上下,顯出一種莊嚴透徹的神情來,又似乎不是從前的宛因了。

  我心裡益發的昏沉了,不覺似悲似喜的問道:“宛因,你為何又來了?你到底是到哪裡去了?”她微笑說:“我不過是越過‘無限之生的界線’就是了。”我說:“你不是……”她搖頭說:“什麼叫做‘死’?我同你依舊是一樣的活著,不過你是在界線的這一邊,我是在界線的那一邊,精神上依舊是結合的。不但我和你是結合的,我們和宇宙間的萬物,也是結合的。”

  我聽了她這幾句話,心中模模糊糊的,又像明白,又像不明白。

  這時她朗若曙星的眼光,似乎已經歷歷的看出我心中的癥結。便問說:“在你未生之前,世界上有你沒有?在你既死之後,世界上有你沒有?”我這時真不明白了,過了一會,忽然靈光一閃,覺得心下光明朗澈,歡欣鼓舞的說:“有,有,無論是生前,是死後,我還是我,‘生’和‘死’不過都是‘無限之生的界線’就是了。”

  她微笑說:“你明白了,我再問你,什麼叫做‘無限之生’?”我說:“‘無限之生’就是天國,就是極樂世界。”她說:“這光明神聖的地方,是發現在你生前呢?還是發現在你死後呢?”我說:“既然生前死後都是有我,這天國和極樂世界,就說是現在也有,也可以的。”

  她說:“為什麼現在世界上,就沒有這樣的地方呢?”我彷彿應道:“既然我們和萬物都是結合的,到了完全結合的時候,便成了天國和極樂世界了,不過現在……”她止住了我的話,又說:“這樣說來,天國和極樂世界,不是超出世外的,是不是呢?”我點了一點頭。

  她停了一會,便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我就是萬物,萬物就是太空:是不可分析,不容分析的。這樣─—人和人中間的愛,人和萬物,和太空中間的愛,是曇花麼?是泡影麼?那些英雄,帝王,殺伐爭競的事業,自然是虛空的了。我們要奔赴到那‘完全結合’的那個事業,難道也是虛空的麼?

  去建設‘完全結合’的事業的人,難道從造物者看來,是如同小蟻微塵麼?”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含著快樂信仰的珠淚,指頭望著她。

  她慢慢的舉起手來,輕裾飄揚,那微妙的目光,悠揚著看我,琅琅的說:“萬全的愛,無限的結合,是不分生─—死─—人─—物的,無論什麼,都不能抑制摧殘他,你去罷,─—你去奔那‘完全結合’的道路罷!”

  這時她慢慢的飄了起來,似乎要乘風飛舉。我連忙拉住她的衣角說,“我往哪裡去呢?那條路在哪裡呢?”她指著天邊

  說,“你迎著他走去罷。你看─—光明來了!”

  輕軟的衣裳,從我臉上拂過。慢慢的睜開眼,只見地平線邊,漾出萬道的霞光,一片的光明瑩潔,迎著我射來。我心中充滿了快樂,也微微的隨她說道:“光明來了!

  冰心作品三:圖畫

  信步走下山門去,何曾想尋幽訪勝?轉過山坳來,一片青草地,參天的樹影無際。樹後彎彎的石橋,橋後兩個俯蹲在殘照裡的獅子。

  回過頭來,只一道的斷瓦頹垣,剝落的紅門,卻深深掩閉。原來是故家陵闕!何用來感慨興亡,且印下一幅圖畫。半山裡,憑高下視,千百的燕子,繞著殿兒飛。城垛般的圍牆,白石的甬道,黃綠琉璃瓦的門樓,玲瓏剔透。樓前是山上的晚霞鮮紅,樓後是天邊的平原村樹,深藍濃紫。

  暮靄裡,融合在一起。難道是玉宇瓊樓?難道是瑤宮貝闕?何用來搜尋詩腸,且印下一幅圖畫。

  低頭走著,—首詩的斷句,忽然浮上腦海來。“四月江南無矮樹,人家都在綠陰中。”何用苦憶是誰的著作,何用苦憶這詩的全文。只此已描畫盡了山下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