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父親的散文故事

  老屋北牆上,掛著父親的照片。照片中的父親,依舊那麼矍鑠;記憶中的父親,永遠那麼隨和。可生活中,我再也觸控不到父親的衣角,看不到他缺了一顆牙齒的笑容。父親從身板硬朗的走進醫院,到骨瘦如柴的離開我們,歷時二百八十五天,我卻心疼了這麼些年。

  父親與共和國同齡,當過八年兵,是名老黨員。他不偉大,但他的品格,卻足以讓我學習終身。

  父親是位寬厚包容的人。九十年代,村子裡就兩個泵,每逢旱季,村民們因灌溉打架已是常態。有年大旱,地裡的苗苗把身子搓成了麻繩,努力地活著,村民們的心也被搓成了麻繩,焦慮的擰巴著。排了七八天隊,終於輪到我們家澆地了,可鄰家軍叔卻搶先把水引到了他家地裡。哥當時已是半大小子,愣頭青,扛著杴就去理論,軍叔也梗著脖子不肯讓步,兩個人劍拔弩張,眼看就要拼到一處了。父親來了,他大聲呵斥哥:“回家去!”哥瞪著一雙眼,胸脯吭哧吭哧地起伏著。“回去!”父親奪過哥手裡的杴,鏟了一些土,把軍叔地頭上的田埂加固了一下,扛起杴拉著哥回家了。“小子,我知道你憋著氣兒呢,可你想想,你真和你軍叔打起來,咱就是早澆一天地,以後和你軍叔咋見面?”不一會兒,花嬸就拽著軍叔來我家了,還沒開口,父親就喊我哥:“小子,去幫襯著你軍叔澆地去,晚上他一人不行,完了再讓你軍叔幫襯著給咱澆。”一場干戈就這樣化解了。後來父親病重,軍叔每天都要在他床前陪他小坐一會兒。

  父親總樂意為別人著想。他退伍後一直是村幹部,東家的雞刨了西家的菜,張家的牛啃了王家的樹,妯娌之間撒潑罵街,兄弟之間分家爭田……他總是耐心勸解,以至於我上小學時,同學們都喊我“閒事主任”。而他幾十年卻從未領過一分錢工資,每次換屆時,都會給他算一次工資,也就只是算算。在他病重時,母親曾找過村支書,想落實一點,給他看病用。他知道後很是不滿:“村上沒有,有的話能不給嘛,幹嘛要為難他們?”直到彌留之際,還再三叮囑哥:“娃呀,村上的錢,你就別追著要了,爸是黨員,做的也都是應該做的事。”

  父親樂於幫助別人。他救過村裡一個小女孩兒,那天很冷,他從田裡回家,路過王叔蓋房時挖的蓄水坑,看見兩歲半的豆豆站在坑邊,口齒不清的嗚啦著,他連忙跑上去,想把豆豆抱下來,可一上去,才發現兩歲的靜靜已經沉到水底了。用他的話說他當時懵了,想不了那麼多,就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水雖不深,卻也沒過了他的膝蓋,他用雙手撈起靜靜,扔上水坑,自己才手腳並用地爬了上來,邊拍打孩子,邊呼喊救人。孩子因發現及時,沒有大礙,直到孩子的奶奶把孩子抱走,他才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凍僵了。

  父親很孝順。爺爺是聾啞人,去世前,有兩年時間癱在床上,吃喝拉撒不能自理,父親總是揣摩著爺爺的心思,儘量讓老人活得舒心。記憶裡,爺爺經常在我們吃飯時解大手,這時父親會馬上放下筷子,去幫爺爺處理,他細心地給爺爺擦洗乾淨,然後會洗洗手,拿起筷子接著吃。有次我忍不住問他:“髒不?你還能吃得下?”他抬頭瞅著我:“丫頭,那是我爹,我小時他是這樣管我的!你和你哥小時我也是這樣管你們的!你說髒不?”父親身體力行地給我們闡述著孝順。在他生命的最後階段,因為不能進食,他沒有能力自己排便,每每,哥都會跪在床邊,用手指一點一點的幫他扣出來!

  父親很是疼愛晚輩,堂兄堂妹、表姐表弟,從不呵斥責備。我家小菜園,桃李瓜果,四季時蔬,總是盡著我們這群孩子。他總是樂呵呵的看著我們爭搶著他的勞動果實,寵溺的摸摸這個,逗逗那個。兒時上學,總盼著天突降大雨,父親就會踩著泥濘來揹我回家,爬在他寬厚的背上,勾著他的脖子,聞著屬於父親特有的味道,總是調皮的撓撓他的脖頸,或者對著他的耳朵大喊一聲,他總會輕拍我的屁股,“扔下去了!”然後用有力的雙手把我往上託託。那種幸福,總會讓我在想念他時淚流滿面!

  父親走了,不管有多不捨,我們終究無法改變。總在想起他時,我就無法遏制自己的情緒,想他,想他爬在床上,樂呵呵的衝我兒子喊:“陽陽,來!爺爺再馱著你跑一圈!”……

  夢裡如能再見這一場景,對我來說都是莫大的幸福。

  請您入夢來,一解相思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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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邵衛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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