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樹

如果有選擇,我希望。

這棵樹不能長在幽遠的山谷,那裡太寂寞;也不應長在道路旁,那裡太喧囂。

我想我應該長在某一個山坡上。清晨,輕而暖的陽光,漫過我的軀體,投在地上星星點點的小草上,綴成疏密有間的圖景。微風吹過,那圖便輕輕的動,和著沙沙的響聲,新的一天便在天籟伴著美景中徐徐啟動。

我應該能成為畫家眼裡的景緻,會在某個寫滿畫意的落日黃昏,觸動達芬奇梵高們的靈感,他們湧動的才情,為人類創作永恆的藝術傑作。

我不僅僅孤獨的站在那裡,山坡下河流的倒影和著蒼茫的天穹,還有鑲嵌在天穹裡的圓月,都是我和睦的鄰居。這樣,徐徐將船泊岸的遊子才會在蒼穹與樹的比較裡,在樹與圓月的組合裡,無盡的鄉愁如水般漫開,於是,才有了千古傳誦的古詩:“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這樣一棵樹,還應是才子消遣苦情愁緒的好去處,用微風拂動的枝條,輕輕梳理鬱郁不得志的詩仙李白,點燃他飄狂的才氣,觸發他豪邁的氣概: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用弄亂月光的斑駁的樹影,溫撫貶謫他鄉的東坡居士: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這樣一棵樹,會靜靜將枝條伸向深藍的天空,也將枝條垂向皓月淺影的河面,會為每一個嬉鬧的孩子微笑,為每個棲息的生靈祈禱,他的根牢牢的抓住坡上的泥土,迎接每一天的日升日落,凝視每一刻的雲聚雲散,風清天高時舒目遠眺,風雨侵襲時低首默立,不張揚不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