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園中棗樹原文賞析

朝代唐代 詩人白居易

人言百果中,唯棗凡且鄙。
皮皴似龜手,葉小如鼠耳。
胡為不自知,生花此園裡。
豈宜遇攀玩,倖免遭傷毀。
二月曲江頭,雜英紅旖旎。
棗亦在其間,如嫫對西子。
東風不擇木,吹喣長未已。
眼看欲合抱,得盡生生理。
寄言遊春客,乞君一回視。
君愛繞指柔,從君憐柳杞。
君求悅目豔,不敢爭桃李。
君若作大車,輪軸材須此。

哲理

譯文

譯文
人們都說在各種果樹中,唯有棗樹既平凡,又粗鄙。
樹皮像開裂的凍手,樹葉像細小的鼠耳。
它為什麼沒有自知之明,也來開花在這杏園裡。
它怎能受到攀折賞玩,幸而沒有遇到傷害摧毀。
在二月的曲江江邊,各種花紅得風光旖旎。
棗樹也在它們中間,好像是嫫母對著西子。
春風對樹木倒沒有偏愛,它在溫暖的吹拂下成長,從不停止。
眼見得樹幹將要合抱,得盡了生生不息的天理。
且讓我傳話給春遊的客人,請回過頭來細細注視。
您如喜愛繞指的柔軟,聽憑您去憐惜柳和杞。
您如追求悅目的美麗,它不敢去競爭桃和李。
可是您要造一輛大車,那車輪車軸的取材必須在此。

註釋
杏園:園名。故址在今陝西省西安市郊大雁塔南。唐代新科進士賜宴之地。
百果:泛指各種果樹。
凡:平庸,尋常。鄙:粗俗,鄙陋。
皴(cūn):面板因受凍或受風吹而乾裂。龜(jūn)手:凍裂的手。
胡為:何為,為什麼。
幸:僥倖,幸而。
雜英:各色花。旖旎(yǐ nǐ):柔美的樣子。
嫫(mó):嫫母,據《列女傳》,嫫母是黃帝的妃子,長得很醜,但有賢德。西子:西施,,是春秋時越國美女。
吹喣(xǔ):吹籲,呼氣。輕者為喣,急者為吹。
生生:孳生不絕,繁衍不已。
寄言:傳話。
繞指柔:語出劉琨《重贈盧諶》:“何意百鍊鋼,化為繞指柔。”原指鋼韌性極好,不易折斷。
柳杞(qǐ):泛指柳樹。杞,柳的一種,也叫紅皮柳。
輪軸:車輪與車軸。

參考資料:

1、吳大奎 馬秀娟 .元稹白居易詩選譯 .成都 :巴蜀書社 ,1991 :87-90 .

創作背景

  元和二年(807年)白居易由盩厔縣尉遷翰林學士。次年五月,授左拾遺。一時間,詩人似乎仕途通達,春風得意。於是他勉力於“有闕必諫,有違必陳”。以至任職一月,既“諫紙忽滿箱。”然而,他的直言敢諫,並不被統治者所欣賞。因此,他常常感到苦悶和孤寂。這首詩大約就是在這種思想背景下寫出的。

  

參考資料:


鑑賞

  “人言百果中,唯棗凡且鄙,皮皴似龜手,葉小如鼠耳。”一開始,詩人似乎只是客觀地陳述了當時人們對棗樹的普遍看法:“在各種果樹中,唯有棗樹平凡而又低賤,原因是它樹皮裂,像凍裂的手,樹葉細小,像老鼠的耳朵。”詩人以“龜手”的醜陋,鼠耳的猥瑣來刻畫棗樹,描繪得很真實,也很形象,彷彿意在突出它的“凡”和“鄙”,引起讀者對它的厭惡。前面冠以“人言”,就顯得既不足信更值得懷疑。

  詩人巧妙地利用了讀者的這種模糊的感覺,為最後的急轉直下,憑空出奇作好了鋪墊。

  “胡為不自知,生花此園裡,豈宜遇攀玩,倖免遭傷毀。”這四句是前一部分的遞進和展開。詩人先以一種指斥和嘲諷的口吻批評棗樹“怎麼這樣沒有自知之明,在這杏園中開花呢?”唐代科舉習俗,新中的進士都要到杏園設宴遊玩。園內佳木雲集,景色秀麗。因此詩人嘲弄它不該到此爭芳鬥豔,以貽笑大方。詩人在這裡抒發了自己心中憤激的感情。那些氣焰炙人的達官顯要,專橫跋扈,目中無人,外表雍容華貴,內心卻空虛骯髒。詩人躑躅其中,不免有力單勢孤之感,同時更有對這些人的深深的蔑視。這裡的嘲諷是一種清晰的反嘲。接著,詩人筆鋒一轉,又對棗樹進行安慰:“哪裡適宜人們攀折賞玩,不過也幸而免遭傷害毀壞。”詩人對棗樹孤獨寂寞不受賞識的際遇表達了自己的同情,憤激之餘,借道家“無所可用,安所困苦”的消極思想以自慰。

  詩人在《雲居寺孤桐》中表達了類似的思想:“直從萌芽拔,高自毫末始,四面無附枝,中心有通理。言寄立身者,孤直當如此。”詩人後期避禍全身,大約和這種思想是有一定關係的。

  “二月曲江頭,雜英紅旖旎;棗亦在其間,如嫫對西子。”曲江即曲江池,在長安城東南,是唐代著名的風景遊覽區,與杏園相距不遠。詩人將讀者引出杏園,拓寬視野,在更大的範圍上進行比較,以加深主題。“早春二月,曲江池畔,百樹生花,風光旖旎,棗樹孤立其間,猶如嫫母和西施相對而立。”古人常以嫫母和西施作為醜、美兩極的象徵。詩人把棗樹置於婀娜多姿、爭芳鬥豔的二月春樹的環繞中,更加襯托出了它的醜陋、卑瑣,以及它立身尷尬的情形。這是繼開頭的貶抑後的進一步的渲染,通過鮮明的對比形成強烈的藝術效果。同時,它也引起讀者的翩翩聯想,在陽光明媚、春意盎然的曲江池畔,一個衣衫襤褸,形容猥瑣的士子走在一群衣著華麗、神采飛揚、笑語喧騰的才子仕女中間,那是很奇特的一種場面。以上是這首詩的第一部分,它通過議論、反問、對比等手法,突出棗樹的平凡、低賤、醜陋。

  “東風不擇木,吹煦長未巳。眼見欲合抱,得盡生生理。”如果說此前詩人對棗樹的同情還隱約閃現在對棗樹的貶抑中,那麼,從這裡一開始,詩人就直截了當地表達了自己對它的喜愛之情:“東風卻誰也不嫌棄,不停地吹拂讓它生生不息,很快便成了合抱的巨樹,它按照自己的天性完成了自己。”詩人的語氣盡管十分平淡,感情色彩也很淡薄,但卻含著一種傲然自愛之氣。無論人們的鄙視,嘲弄,棗樹不會枯萎,也不會改變自己的自然之性,它頑強地生長,在沉默和孤寂中壯大,以旺盛的生命力抗擊著與它對立的世界。

  “寄言遊春客,乞君一回視。君愛繞指柔,從君憐柳杞;君求悅目豔,不敢爭桃李;君若作大車,輪軸材須此。”這裡形容溫柔婉順的媚態。在白居易的詩中,繞指柔多用於貶意,以諷刺那些苟合曲從的小人。如在《李都慰古劍》一詩有:“至寶有本性,精剛無與儔,可使寸寸折,不能繞指柔。”詩人說:“遊春的人們,請你們回頭看一眼:假如你們喜愛柔順的媚態,請你們去觀賞柳樹杞樹,假如你們追求悅目嬌豔,那麼沒有什麼能比得上桃樹李樹,如果你們要製作大車,作輪軸的卻必須是棗樹的樹幹。”在這裡,詩人使用排比句式,語氣促迫,一改前文那種舒緩的節奏。詩人先柳杞後桃李,將人的視線引開,然後陡然一轉,如飛瀑直下,驚心動魄,點出全詩的主題。

  既出人之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讀者驚歎之餘,又反思前文,頓悟柔順的柳杞,嬌豔的桃李,實在是徒具外表,不足大用,而外平凡卻質地堅密。棗樹才是真正能擔負重任的偉材。

  與白居易的眾多詠物詩一樣,這首詩也蘊含深刻的寓意,或在感嘆身世,或在哀憐同道,或指諷權貴閥閱,或存心帝王回顧,或在演繹詩人對人生的觀察,或兼而有之。就詩歌自身的內容來看,它主要抒發一種對人們屈沒賢材,爭逐虛名的不滿與憤慨,並勸諭執政者能明察賢愚,以使有志之士得效輪軸之材,肩負起治國的重任。這是一首哲理詩。棗樹平凡鄙陋,其身多刺,其貌不揚。它生在繁花似錦的杏園中,更令遊春之客鄙棄。詩人的價值觀卻與眾不同,認為棗樹雖然不如柳杞柔可繞指,不如桃李賞心悅目,但“君若作大車,輪軸材須此。”對以貌取人的做法提出了批評。

  這首詩在藝術表現上是十分成功的。從總的結構上看,詩歌採用了先抑後揚、欲取先與的寫法,即所謂“卒章顯志”。這種結構在諷諭詩中多有使用。其次是採用對比手法。全詩不僅有同物的對比,如柳杞桃李與棗樹的對比,嫫母與西施的對比,也有物與景的對比,如棗樹與杏園的秀麗、與曲江池的旖旎風光的對比,也有自身的對比,如棗樹外貌的醜陋與內在秀美的對比。通過對比,棗樹的形象變得更加突出鮮明,產生了很好的藝術效果。在語言上,這首詩除了具有平淡淺易的特色外,還具有用字精確、刻畫細緻等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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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背景

  元和二年(807年)白居易由盩厔縣尉遷翰林學士。次年五月,授左拾遺。一時間,詩人似乎仕途通達,春風得意。於是他勉力於“有闕必諫,有違必陳”。以至任職一月,既“諫紙忽滿箱。”然而,他的直言敢諫,並不被統治者所欣賞。因此,他常常感到苦悶和孤寂。這首詩大約就是在這種思想背景下寫出的。

  

參考資料:


鑑賞

  “人言百果中,唯棗凡且鄙,皮皴似龜手,葉小如鼠耳。”一開始,詩人似乎只是客觀地陳述了當時人們對棗樹的普遍看法:“在各種果樹中,唯有棗樹平凡而又低賤,原因是它樹皮裂,像凍裂的手,樹葉細小,像老鼠的耳朵。”詩人以“龜手”的醜陋,鼠耳的猥瑣來刻畫棗樹,描繪得很真實,也很形象,彷彿意在突出它的“凡”和“鄙”,引起讀者對它的厭惡。前面冠以“人言”,就顯得既不足信更值得懷疑。

  詩人巧妙地利用了讀者的這種模糊的感覺,為最後的急轉直下,憑空出奇作好了鋪墊。

  “胡為不自知,生花此園裡,豈宜遇攀玩,倖免遭傷毀。”這四句是前一部分的遞進和展開。詩人先以一種指斥和嘲諷的口吻批評棗樹“怎麼這樣沒有自知之明,在這杏園中開花呢?”唐代科舉習俗,新中的進士都要到杏園設宴遊玩。園內佳木雲集,景色秀麗。因此詩人嘲弄它不該到此爭芳鬥豔,以貽笑大方。詩人在這裡抒發了自己心中憤激的感情。那些氣焰炙人的達官顯要,專橫跋扈,目中無人,外表雍容華貴,內心卻空虛骯髒。詩人躑躅其中,不免有力單勢孤之感,同時更有對這些人的深深的蔑視。這裡的嘲諷是一種清晰的反嘲。接著,詩人筆鋒一轉,又對棗樹進行安慰:“哪裡適宜人們攀折賞玩,不過也幸而免遭傷害毀壞。”詩人對棗樹孤獨寂寞不受賞識的際遇表達了自己的同情,憤激之餘,借道家“無所可用,安所困苦”的消極思想以自慰。

  詩人在《雲居寺孤桐》中表達了類似的思想:“直從萌芽拔,高自毫末始,四面無附枝,中心有通理。言寄立身者,孤直當如此。”詩人後期避禍全身,大約和這種思想是有一定關係的。

  “二月曲江頭,雜英紅旖旎;棗亦在其間,如嫫對西子。”曲江即曲江池,在長安城東南,是唐代著名的風景遊覽區,與杏園相距不遠。詩人將讀者引出杏園,拓寬視野,在更大的範圍上進行比較,以加深主題。“早春二月,曲江池畔,百樹生花,風光旖旎,棗樹孤立其間,猶如嫫母和西施相對而立。”古人常以嫫母和西施作為醜、美兩極的象徵。詩人把棗樹置於婀娜多姿、爭芳鬥豔的二月春樹的環繞中,更加襯托出了它的醜陋、卑瑣,以及它立身尷尬的情形。這是繼開頭的貶抑後的進一步的渲染,通過鮮明的對比形成強烈的藝術效果。同時,它也引起讀者的翩翩聯想,在陽光明媚、春意盎然的曲江池畔,一個衣衫襤褸,形容猥瑣的士子走在一群衣著華麗、神采飛揚、笑語喧騰的才子仕女中間,那是很奇特的一種場面。以上是這首詩的第一部分,它通過議論、反問、對比等手法,突出棗樹的平凡、低賤、醜陋。

  “東風不擇木,吹煦長未巳。眼見欲合抱,得盡生生理。”如果說此前詩人對棗樹的同情還隱約閃現在對棗樹的貶抑中,那麼,從這裡一開始,詩人就直截了當地表達了自己對它的喜愛之情:“東風卻誰也不嫌棄,不停地吹拂讓它生生不息,很快便成了合抱的巨樹,它按照自己的天性完成了自己。”詩人的語氣盡管十分平淡,感情色彩也很淡薄,但卻含著一種傲然自愛之氣。無論人們的鄙視,嘲弄,棗樹不會枯萎,也不會改變自己的自然之性,它頑強地生長,在沉默和孤寂中壯大,以旺盛的生命力抗擊著與它對立的世界。

  “寄言遊春客,乞君一回視。君愛繞指柔,從君憐柳杞;君求悅目豔,不敢爭桃李;君若作大車,輪軸材須此。”這裡形容溫柔婉順的媚態。在白居易的詩中,繞指柔多用於貶意,以諷刺那些苟合曲從的小人。如在《李都慰古劍》一詩有:“至寶有本性,精剛無與儔,可使寸寸折,不能繞指柔。”詩人說:“遊春的人們,請你們回頭看一眼:假如你們喜愛柔順的媚態,請你們去觀賞柳樹杞樹,假如你們追求悅目嬌豔,那麼沒有什麼能比得上桃樹李樹,如果你們要製作大車,作輪軸的卻必須是棗樹的樹幹。”在這裡,詩人使用排比句式,語氣促迫,一改前文那種舒緩的節奏。詩人先柳杞後桃李,將人的視線引開,然後陡然一轉,如飛瀑直下,驚心動魄,點出全詩的主題。

  既出人之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讀者驚歎之餘,又反思前文,頓悟柔順的柳杞,嬌豔的桃李,實在是徒具外表,不足大用,而外平凡卻質地堅密。棗樹才是真正能擔負重任的偉材。

  與白居易的眾多詠物詩一樣,這首詩也蘊含深刻的寓意,或在感嘆身世,或在哀憐同道,或指諷權貴閥閱,或存心帝王回顧,或在演繹詩人對人生的觀察,或兼而有之。就詩歌自身的內容來看,它主要抒發一種對人們屈沒賢材,爭逐虛名的不滿與憤慨,並勸諭執政者能明察賢愚,以使有志之士得效輪軸之材,肩負起治國的重任。這是一首哲理詩。棗樹平凡鄙陋,其身多刺,其貌不揚。它生在繁花似錦的杏園中,更令遊春之客鄙棄。詩人的價值觀卻與眾不同,認為棗樹雖然不如柳杞柔可繞指,不如桃李賞心悅目,但“君若作大車,輪軸材須此。”對以貌取人的做法提出了批評。

  這首詩在藝術表現上是十分成功的。從總的結構上看,詩歌採用了先抑後揚、欲取先與的寫法,即所謂“卒章顯志”。這種結構在諷諭詩中多有使用。其次是採用對比手法。全詩不僅有同物的對比,如柳杞桃李與棗樹的對比,嫫母與西施的對比,也有物與景的對比,如棗樹與杏園的秀麗、與曲江池的旖旎風光的對比,也有自身的對比,如棗樹外貌的醜陋與內在秀美的對比。通過對比,棗樹的形象變得更加突出鮮明,產生了很好的藝術效果。在語言上,這首詩除了具有平淡淺易的特色外,還具有用字精確、刻畫細緻等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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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白居易

      白居易(772年-846年),字樂天,號香山居士,又號醉吟先生,祖籍太原,到其曾祖父時遷居下邽,生於河南新鄭。是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唐代三大詩人之一。白居易與元稹共同倡導新樂府運動,世稱“元白”,與劉禹錫並稱“劉白”。白居易的詩歌題材廣泛,形式多樣,語言平易通俗,有“詩魔”和“詩王”之稱。官至翰林學士、左贊善大夫。公元846年,白居易在洛陽逝世,葬於香山。有《白氏長慶集》傳世,代表詩作有《長恨歌》、《賣炭翁》、《琵琶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