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調歌頭·安石在東海原文賞析

朝代宋代 詩人蘇軾

餘去歲在東武,作《水調歌頭》以寄子由。今年子由相從彭門居百餘日,過中秋而去,作此曲以別。餘以其語過悲,乃為和之,其意以不早退為戒,以退而相從之樂為慰雲耳

安石在東海,從事鬢驚秋。中年親友難別,絲竹緩離愁。一旦功成名遂,準擬東還海道,扶病入西州。雅志困軒冕,遺恨寄滄洲。
歲雲暮,須早計,要褐裘。故鄉歸去千里,佳處輒遲留。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惟酒可忘憂。一任劉玄德,相對臥高樓。

故事 抒情

譯文

譯文
當年謝安隱居在東海,出仕做官鬢髮已霜秋,中年難與親友別,唯有絲竹緩離愁。一旦功成名就,準備返歸東海,誰料抱病入西州。做官困擾了隱居的雅志,遺恨寄託于田園山丘。
既已年高衰朽,便當及早劃籌,要做百姓穿粗裘。返回故鄉遵迢千里,選取佳地長住久留。酒醉放歌君相和,醉倒在地君扶我,只有醉時忘憂愁。任憑劉備笑我無大志,我卻甘願身居平地,仰看他高臥百尺樓。

註釋
水調歌頭:詞牌名,又名“元會曲”“臺城遊”“凱歌”“江南好”“花犯念奴”等。雙調,九十五字,平韻。
東武:指密州。
子由:蘇軾之弟文學家蘇轍字。
彭門:指徐州。
此曲:指蘇轍《水調歌頭·徐州中秋》詞。
安石:謝安,字安石,陽夏(今河南太康)人。東晉名臣,以功封建昌縣公,死後贈太傅。東海:謝安早年隱居會稽(今浙江紹興),東面瀕臨大海,故稱東海。
“從事”句:意為謝安出仕時鬢髮已開始變白。謝安少有重名,屢徵不起,直到四十多歲才出仕從政。
“中年”兩句:《晉書·王羲之傳》:“謝安嘗謂羲之曰:‘中年以來,傷於哀樂,與親友別,輒作數日惡。’羲之曰:‘年在桑榆,自然至此。頃正賴絲竹陶寫,恆恐兒輩覺,損其歡樂之趣。”’絲竹,泛指管絃樂器。
“一旦”三句:意思是說謝安功成名就之後,一定準備歸隱會稽,不料後來抱病回京了。西州,代指東晉都城建康(今江蘇南京市)。
雅志:指退隱東山的高雅的志趣。軒冕(xuān miǎn):古代官員的車服。借指做官。
滄洲:水濱,古代多用以指隱士的住處。
歲雲暮:即歲暮。雲,語助詞。
要褐裘(qiú):指換上粗布袍,意為辭官歸鄉,作普通百姓。
遲留:逗留,停留。
“惟酒”句:語本《晉書·顧榮傳》:“恆縱酒酣暢,謂友人張翰曰:‘惟酒可以忘憂,但無如作病何耳。”’
“一任”二句:意思是說,任憑有雄心大志的入瞧不起我們,也不去管它了。劉玄德,劉備。

參考資料:

1、王思宇.蘇軾精品詞賞析集:巴蜀書社,1996:124-128 2、譚新紅.蘇軾詞全集:湖北辭書出版社,2011:83-86 3、朱靖華.蘇軾詞新釋輯評:中國書店,2007:415-417

鑑賞

  上闋詠史,寫東晉謝安的經歷,意在“以不早退為戒”。發端明點“安石”,領起上半闋。詞人的寫作角度比較獨特,既不寫他經天緯地的才能,也不寫他建功立業的輝煌,而是寫他人生的另一側面。劈頭就寫謝安中年出仕的尷尬:他本來隱居會稽,踏上仕途時鬢髮已開始染上秋霜,令人吃驚。再寫人情的難堪:人到中年,與親友相別時覺得難捨難分,於是借音樂來抒寫離愁。而後突出他一向抱有的功成身退的心願: “一旦功成名遂,準擬東還海道”。語氣多麼肯定,多麼堅決,確實是對史書中所謂“安雖受朝寄,然東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形於言色”(《晉書》)數語準確的表述。而結果卻是“扶病人西州”,這就反跌出困於軒冕不遂雅志的“遺恨”。這種“遺恨”,便是作者引出的鑑戒——“不早退”。詞中的“困軒冕”只是一個文雅的或婉轉的說法,實際上(至少在某種程度上)與貪戀功名富貴是聯絡在一起的。

  下闋述懷,設想早日“退而相從之樂”。換頭“歲雲暮”三字承上轉下,“歲暮”當指年華老大,“早計”是對“遺恨”而言,其內容便是“要褐裘”,亦即辭官歸隱,過平民生活。以下七句是由此產生的設想:在歸鄉的千里長途中,每逢山水名勝或有賢主、良朋接待之類好的去處,可以隨意逗留,盡情遊樂,不必如官場中人因王命在身而行道侷促,一層:我帶著醉意唱歌時你跟著唱和,我因醉酒倒下時你要攙扶我,——只有酒是可以使人忘懷得失的,二層:這樣,有雄心大志的人會瞧不起我們,那就悉聽尊便好了,我們只管走自己的路,三層:這種種設想,情辭懇切,言由中發,有如駿馬駐坡,不可遏止,充分表現出詞人對辭官歸隱而享弟兄“相從之樂”的夙願。“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極寫想象中“退而相從之樂”的情態,簡直是對二人的“合影”。篇末“一任劉玄德,相對臥高樓”兩句,反用典故,並非真要趨同胸無大志的庸人,而只是強調素願的堅定不移,這體現了用典的靈活性。

  同《南鄉子》(東武望餘杭)、《醉落魄》(分攜如昨)、《減字木蘭花》(賢哉令尹)等詞作一樣,這首詞著重表現了蘇軾前期思想的另一面,雖然“功成名遂”尚未實現,出仕思想仍佔上風,但在某種程度上徘徊於出處之間,卻是可以肯定的。早在嘉祐五年(1060)蘇氏弟兄寓居懷遠驛時,即有“夜雨對床”,“為閒居之樂”(蘇轍《逍遙堂會宿二首》引、《再祭亡兄端明文》等)的口頭約定,這一回正是對前約的重申,當然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出於對其弟的安慰,詞中流露出深厚的兄弟之情。不過,他在詩詞中不斷表達的這種歸臥故山的雅志,最終還是沒有實現。蘇轍詞中的“但恐同王粲,相對永登樓”,倒成了他們此後生活的寫照。

參考資料:

1、王思宇.蘇軾精品詞賞析集:巴蜀書社,1996:124-128 2、朱靖華.蘇軾詞新釋輯評:中國書店,2007:415-417 3、劉石 等.宋詞鑑賞大辭典:中華書局,2011:216-217

創作背景

  宋神宗熙寧十年(1077)八月,“相從彭門百餘日”的蘇轍打算離開徐州,赴南都(今河南商丘)留守籤判任,臨行前作《水調歌頭》詞告別。蘇軾“以其語過悲”,便寫下了這首和作,對其弟加以寬慰。

  

參考資料:
1、譚新紅.蘇軾詞全集:湖北辭書出版社,2011:83-86

鑑賞

  上闋詠史,寫東晉謝安的經歷,意在“以不早退為戒”。發端明點“安石”,領起上半闋。詞人的寫作角度比較獨特,既不寫他經天緯地的才能,也不寫他建功立業的輝煌,而是寫他人生的另一側面。劈頭就寫謝安中年出仕的尷尬:他本來隱居會稽,踏上仕途時鬢髮已開始染上秋霜,令人吃驚。再寫人情的難堪:人到中年,與親友相別時覺得難捨難分,於是借音樂來抒寫離愁。而後突出他一向抱有的功成身退的心願: “一旦功成名遂,準擬東還海道”。語氣多麼肯定,多麼堅決,確實是對史書中所謂“安雖受朝寄,然東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形於言色”(《晉書》)數語準確的表述。而結果卻是“扶病人西州”,這就反跌出困於軒冕不遂雅志的“遺恨”。這種“遺恨”,便是作者引出的鑑戒——“不早退”。詞中的“困軒冕”只是一個文雅的或婉轉的說法,實際上(至少在某種程度上)與貪戀功名富貴是聯絡在一起的。

  下闋述懷,設想早日“退而相從之樂”。換頭“歲雲暮”三字承上轉下,“歲暮”當指年華老大,“早計”是對“遺恨”而言,其內容便是“要褐裘”,亦即辭官歸隱,過平民生活。以下七句是由此產生的設想:在歸鄉的千里長途中,每逢山水名勝或有賢主、良朋接待之類好的去處,可以隨意逗留,盡情遊樂,不必如官場中人因王命在身而行道侷促,一層:我帶著醉意唱歌時你跟著唱和,我因醉酒倒下時你要攙扶我,——只有酒是可以使人忘懷得失的,二層:這樣,有雄心大志的人會瞧不起我們,那就悉聽尊便好了,我們只管走自己的路,三層:這種種設想,情辭懇切,言由中發,有如駿馬駐坡,不可遏止,充分表現出詞人對辭官歸隱而享弟兄“相從之樂”的夙願。“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極寫想象中“退而相從之樂”的情態,簡直是對二人的“合影”。篇末“一任劉玄德,相對臥高樓”兩句,反用典故,並非真要趨同胸無大志的庸人,而只是強調素願的堅定不移,這體現了用典的靈活性。

  同《南鄉子》(東武望餘杭)、《醉落魄》(分攜如昨)、《減字木蘭花》(賢哉令尹)等詞作一樣,這首詞著重表現了蘇軾前期思想的另一面,雖然“功成名遂”尚未實現,出仕思想仍佔上風,但在某種程度上徘徊於出處之間,卻是可以肯定的。早在嘉祐五年(1060)蘇氏弟兄寓居懷遠驛時,即有“夜雨對床”,“為閒居之樂”(蘇轍《逍遙堂會宿二首》引、《再祭亡兄端明文》等)的口頭約定,這一回正是對前約的重申,當然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出於對其弟的安慰,詞中流露出深厚的兄弟之情。不過,他在詩詞中不斷表達的這種歸臥故山的雅志,最終還是沒有實現。蘇轍詞中的“但恐同王粲,相對永登樓”,倒成了他們此後生活的寫照。

參考資料:

1、王思宇.蘇軾精品詞賞析集:巴蜀書社,1996:124-128 2、朱靖華.蘇軾詞新釋輯評:中國書店,2007:415-417 3、劉石 等.宋詞鑑賞大辭典:中華書局,2011:216-217

創作背景

  宋神宗熙寧十年(1077)八月,“相從彭門百餘日”的蘇轍打算離開徐州,赴南都(今河南商丘)留守籤判任,臨行前作《水調歌頭》詞告別。蘇軾“以其語過悲”,便寫下了這首和作,對其弟加以寬慰。

  

參考資料:
1、譚新紅.蘇軾詞全集:湖北辭書出版社,2011:83-86

詩人蘇軾
      蘇軾(1037-1101),北宋文學家、書畫家、美食家。字子瞻,號東坡居士。漢族,四川人,葬於潁昌(今河南省平頂山市郟縣)。一生仕途坎坷,學識淵博,天資極高,詩文書畫皆精。其文汪洋恣肆,明白暢達,與歐陽修並稱歐蘇,為“唐宋八大家”之一;詩清新豪健,善用誇張、比喻,藝術表現獨具風格,與黃庭堅並稱蘇黃;詞開豪放一派,對後世有巨大影響,與辛棄疾並稱蘇辛;書法擅長行書、楷書,能自創新意,用筆豐腴跌宕,有天真爛漫之趣,與黃庭堅、米芾、蔡襄並稱宋四家;畫學文同,論畫主張神似,提倡“士人畫”。著有《蘇東坡全集》和《東坡樂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