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爾德寧遊記隨筆

　　朋友們，剛從庫爾德寧等地歸來，雙腳帶著疲憊，心卻無法平靜下來，急於與你們分享的，是我此刻的感受。“五一”期間，我走在伊犁的雪嶺雲天、溝谷花海、牧場草原、溪流飛瀑裡，似在傾聽一部大型的交響樂演奏，渾厚激越、幽深夢幻、婉轉迷離的一曲曲旋律不時在我心頭響起。

　　從鞏留縣城向庫爾德寧自然保護區出發，一路似百里畫廊，草原、溝谷、溪流、山嶺等次第展開，或綠色無邊，牛羊成群；或山花爛漫，火紅似錦；或澗水奔流，低迴嗚咽；或群峰壁立，山如斧削。緊要處，狹窄的吊橋跨溪而臥，在風中顫顫悠悠，對面山崖無聲，橋下漩渦喧騰，吊橋直通對面陡峭山崖上一黑黢黢的山洞。我們扶著繩索，眼不敢下探，心驚膽戰的走上吊橋，才挪動兩三步，橋左右搖擺，腳不聽使喚，只得無奈的退了回來……，若非司機怕耽誤了行程而不時提醒，我們真想一直棲息在這一幅幅攝人心魄的圖畫裡。

　　進入自然保護區，溝谷裡的一片紅樺林迎接了我們，樹下溪水細流，綠茵環繞。溪水邊，五光十色的鵝卵石和造型各異的石塊遍地都是，如同走進Enzo的銀樓，一片珠光寶氣。同行者撿起這個，又望著那個，手裡拿不下了，有的乾脆放置在脫下了外套裡，可看看前面，閃耀的五色依然在招手，於是只得作罷，隨意拿幾塊留作紀念。那棵棵古木，大多須數人合抱，或陰森參天，或醉如臥佛。不少大樹倒塌而根部翹起，好幾次，我都以為它枯死了，走近了輕撫那赭色的枝椏，一粒粒棗紅色的嫩蕾卻印入眼簾，根貼著泥土，它便把生機抓在手裡；枯朽或正在風化的，靜靜躺在那裡，你也見不到它的頹意，從它粗壯的軀幹和臥地的從容中，你可想見它曾以怎樣的韌勁經歷著風雨，直至完成自己的使命。生與死，都是生命的常態，參透了，樹便安然了。

　　溝谷南北走向，由北向南，或寬或窄，兩邊是連綿的天山，這裡是天山植被最豐茂處，也是雪嶺雲杉的'故鄉。從溝底到山頂，一顆顆雲杉似倒插在地的青銅劍，依次而上直指雲霄。遠望，每一棵雲杉的一根根枝椏似量好了尺寸，從根部到頂端，圍著樹幹，心無旁騖，不枝不蔓，有條不紊的生長著。山谷南面雙目所及的盡頭，是庫爾德寧自然保護區的最高峰——海拔4200多米的喀班巴依峰，那是哈薩克牧民依他們的民族英雄喀班巴依的名字而命名的。時而陽光普照，主峰的積雪晶瑩閃爍，熠熠生輝；時而云霧升騰，雪峰又時隱時現，縹緲在一片夢幻裡。

　　順著棧道，我們小心翼翼地向東坡的山頂攀爬。棧道兩邊，雲杉密不透風，盤根錯節，軀幹霜落紅現，斑駁挺立，樹蔭綿延直至山頂。山坡的空隙裡，灌木叢生，綠意蔥鬱，零星花草，點綴其間。看著這無邊的景色，仰望陡峭的棧道，心裡激動卻腳下被動。這時，四五個姑娘從山頂下來，手裡舉著或捧著迷人野花、鮮嫩的蘑菇、清香的野菜從我們身邊經過，那一臉的笑容消除了我們腳下的倦意，加速了我們攀爬的步伐。

　　登上山頂，一大片開闊起伏的草原呈現在眼前，引得我們放聲尖叫，但一下子大家就沉寂起來。只見四周綠樹環繞，中間石人兀立，蒙古包星星點點，溪潭影幽幽寒光，風動林海，松濤聲嘯，綠草爭茂、百花鬥豔，牛羊嘶鳴，雁飛蝶繞，千蟲低吟……，雲朵就在我臉邊流動，野兔就在我腳邊亂竄，我眼不打一處看，耳不打一處聽，胸不敢吐納，心亂了方寸。眼底下草色遍地，繁花似錦，蒲公英、薺菜、野香蔥、野蒜苗、野蘑菇觸目皆是；遠處的喀班巴依雪峰撩起了神秘的面紗，晶瑩聖潔，銀光閃耀，雪嶺與白雲互依，峰脊與藍天比肩，雪線下雲杉覆蓋，一片蔥瓏。據說，那裡是探險者的樂園，有雪蓮叢叢，還有雪豹、雪雞、盤羊等珍稀動物時時出沒。

　　下山用午餐時，興奮還沒有消失，好客的哈薩克主人為我們倒上了酥油茶，彈起那冬不拉，不一會，一盆盆高山草原上各色鮮嫩誘人的野菜端了上來，吃上一口，齒芳唇香。

　　回來的路上，我們有說有笑，不時和一群群行走在馬路邊的牛羊馬迎面相逢，那哈薩克牧民騎著馬，鈴聲叮噹，有的悠閒的哼著小曲，有的抱著小羊羔，有的有節奏的搖動馬鞭，就是偶然遇見的一個六七十歲的哈薩克老奶奶，也率性隨意的坐在馬背上，英姿颯爽得可以。

　　猛然間，鄰座的同事尖叫了一聲，順著他指的右前方望去，霎時我們驚呆了，只見我們來時的那座吊橋上，蠕動著跨澗而去的羊群，似一條白練延展在一根凌空的鋼絲上，白練已延伸出約三分之一的距離。我們讓司機加快了車速，到了吊橋邊，我們輕輕的走出車門，大氣不敢出一口，唯恐驚嚇了羊群。三四十頭羊彙集在吊橋這邊較為開闊的緩坡上，橋上已有二十多頭在緩慢前行，走在最前邊的是一頭高大的頭羊，後面兩三隻一排，一列一列的依次向前。橋邊的小羊羔不時發出“咩咩”的叫聲，身後的母羊輕輕一拱，小羊羔便進入了前行的行列中，仔細看時，橋上的小羊羔一律走在兩隻大羊的中間，剛跨上吊橋時，羊群的腳步不一，可沒走幾步，它們就調整了步伐，整齊劃一的向對岸走去，我們來時看到的在風中左右搖擺的吊橋，此刻變換了角度，有節奏的前後起伏，波浪般的帶著羊群向對岸湧去。走在最後的，是牽著馬的牧民，我們目送著羊群和牧民消失在吊橋對面黑黢黢的山洞中。我們相信，穿過山洞，對面一定是一片更為豐茂的草原。

　　第二天，我們向迷人的八卦城特克斯縣城和喀拉峻高山草原進發，一路的驚喜自不必說，有機會我一定給你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