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頭鳳·紅酥手》陸游賞析

《釵頭鳳·紅酥手》陸游賞析

  賞析意思是欣賞並分析,透過鑑賞與分析得出理性的認識,既受到藝術作品的形象、內容的制約,又根據自己的思想感情、生活經驗、藝術觀點和藝術興趣對形象加以補充和完善。下面是小編為大家整理的《釵頭鳳·紅酥手》陸游賞析,僅供參考,歡迎大家閱讀。

  釵頭鳳·紅酥手

  朝代:宋代

  作者:陸游

  原文: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譯文

  你紅潤酥膩的手裡,捧著盛上黃縢酒的杯子。滿城盪漾著春天的景色,你卻早已像宮牆中的綠柳那般遙不可及。春風多麼可惡,歡情被吹得那樣稀薄。滿杯酒像是一杯憂愁的情緒,離別幾年來的生活十分蕭索。遙想當初,只能感嘆:錯,錯,錯!

  美麗的春景依然如舊,只是人卻白白相思地消瘦。淚水洗盡臉上的胭脂紅,又把薄綢的手帕全都溼透。滿春的桃花凋落在寂靜空曠的池塘樓閣上。永遠相愛的誓言還在,可是錦文書信再也難以交付。遙想當初,只能感嘆:莫,莫,莫!

  註釋

  黃縢(téng):酒名。或作“黃藤”。

  宮牆:南宋以紹興為陪都,因此有宮牆。

  離索:離群索居的簡括。

  浥(yì):溼潤。鮫綃(jiāo xiāo):神話傳說鮫人所織的綃,極薄,後用以泛指薄紗,這裡指手帕。綃,生絲,生絲織物。

  池閣:池上的樓閣。

  山盟:舊時常用山盟海誓,指對山立盟,指海起誓。

  錦書:寫在錦上的書信。

  賞析

  這首詞寫的是陸游自己的愛情悲劇。

  詞的上片透過追憶往昔美滿的愛情生活,感嘆被迫離異的痛苦,分兩層意思。

  開頭三句為上片的第一層,回憶往昔與唐氏偕遊沈園時的`美好情景:“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雖說是回憶,但因為是填詞,而不是寫散文或回憶錄之類,不可能把整個場面全部寫下來,所以只選取一個場面來寫,而這個場面,又只選取了一兩個最富有代表性和特徵性的情事細節來寫。“紅酥手”,不僅寫出了唐氏為詞人殷勤把盞時的美麗姿態,同時還有概括唐氏全人之美(包括她的內心美)的作用。然而,更重要的是,它具體而形象地表現出這對恩愛夫妻之間的柔情密意以及他們婚後生活的美滿與幸福。第三句又為這幅春園夫妻把酒圖勾勒出一個廣闊而深遠的背景,點明瞭他們是在共賞春色。而唐氏手臂的紅潤,酒的黃封以及柳色的碧綠,又使這幅圖畫有了明麗而又和諧的色彩感。

  “東風惡”數句為第二層,寫詞人被迫與唐氏離異後的痛苦心情。上一層寫春景春情,無限美好,到這裡突然一轉,激憤的感情潮水一下子衝破詞人心靈的閘門,無可遏止地宣洩下來。“東風惡”三字,一語雙關,含蘊很豐富,是全詞的關鍵所在,也是造成詞人愛情悲劇的癥結所在。本來,東風可以使大地復甦,給萬物帶來勃勃的生機,但是,當它狂吹亂掃的時候,也會破壞春容春態,下片所云“桃花落,閒池閣”,就正是它狂吹亂掃所帶來的嚴重後果,因此說它“惡”。然而,它主要是一種象喻,象喻造成詞人愛情悲劇的“惡”勢力。至於陸母是否也包含在內,答案應該是不能否認的,只是由於不便明言,而又不能不言,才不得不以這種含蓄的表達方式出之。下面一連三句,又進一步把詞人怨恨“東風”的心理抒寫了出來,並補足一個“惡”字:“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美滿姻緣被迫拆散,恩愛夫妻被迫分離,使他們兩人在感情上遭受巨大的折磨和痛苦,幾年來的離別生活帶給他們的只是滿懷愁怨。這正如爛漫的春花被無情的東風所摧殘而凋謝飄零。接下來,“錯,錯,錯”,一連三個“錯”字,連迸而出,是錯誤,是錯落,更是錯責,感情極為沉痛。但這到底是誰錯了呢?是對自己當初“不敢逆尊者意”而終“與婦訣”的否定嗎?是對“尊者”的壓迫行為的否定嗎?是對不合理的婚姻制度的否定嗎?詞人沒有明說,也不便於明說,這枚“千斤重的橄欖”(《紅樓夢》語)留給了讀者來噙,來品味。這一層雖直抒胸臆,激憤的感情如江河奔瀉,一氣貫注;但又不是一瀉無餘,其中“東風惡”和“錯,錯,錯”幾句就很有味外之味。

  詞的下片,由感慨往事回到現實,進一步抒寫妻被迫離異的巨大哀痛,也分為兩層。

  換頭三句為第一層,寫沈園重逢時唐氏的表現。“春如舊”承上片“滿城春色”句而來,這又是此時相逢的背景。依然是從前那樣的春日,但是,人卻今非昔比了。以前的唐氏,肌膚是那樣紅潤,煥發著青春的活力;而此時的她,經過“東風”的無情摧殘,憔悴了,消瘦了。“人空瘦”句,雖說寫的只是唐氏容顏方面的變化,但分明表現出“幾年離索”給她帶來的巨大痛苦。像詞人一樣,她也為“一懷愁緒”折磨著;像詞人一樣,她也是舊情不斷,相思不捨。不然,就不會如此消瘦。寫容顏形貌的變化來表現內心世界的變化,原是文學作品中的一種很常用的手法,而在“人”“瘦”之間加一個“空”字卻另有深意。“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古詩·陌上桑》)從婚姻關係說,兩人早已各不相干了,事已至此,那這個“瘦”就是白白為相思而折磨自己。著此一字,就把詞人那種憐惜之情、撫慰之意、痛傷之感等等,全都表現了出來。“淚痕”句透過刻畫唐氏的表情動作,進一步表現出此次相逢時她的心情狀態。舊園重逢,念及往事,她不能不哭,不能不淚流滿面。但詞人沒直接寫淚流滿面,而是用了白描的手法,寫她“淚痕紅浥鮫綃透”,顯得更委婉,更沉著,也更形象,更感人。而一個“透”字,不僅見其流淚之多,亦見其傷心之甚。上片第二層寫詞人自己,用了直抒胸臆的手法;這裡寫唐氏時卻改變了手法,只寫了她容顏體態的變化和她痛苦的心情由於這一層所寫的都是詞人眼中看出的,所以又具有了“一時雙情俱至”的藝術效果。可見詞人,不僅深於情,而且深於言。

  詞的最後幾句,是下片的第二層,寫詞人與唐氏相遇以後的痛苦心情。“桃花落”兩句與上片的“東風惡”句前後照應,又突出寫景雖是寫景,但同時也隱含出人事。桃花凋謝,園林冷落,這只是物事的變化,而人事的變化卻更甚於物事的變化。像桃花一樣美麗姣好的唐氏,也被無情的“東風”摧殘折磨得憔悴消瘦了;詞人自己的心境,也像“閒池閣”一樣悽寂冷落了。一筆而兼有二意很巧妙,也很自然。下面又轉入直接賦情:“山盟雖在,錦書難託。”這兩句雖只寥寥八字,卻很能表現出詞人自己內心的痛苦之情。雖說自己情如山石,痴心不改,但是,這樣一片赤誠的心意,卻難以表達。明明在愛,卻又不能去愛;明明不能去愛,卻又割不斷這愛縷情絲。剎那間,有愛,有恨,有痛,有怨,再加上看到唐氏的憔悴容顏和悲慼情狀所產生的憐惜之情、撫慰之意,真是百感交集,萬箭簇心,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哀,再一次衝胸破喉而出:“莫,莫,莫!”意謂:事已至此,再也無可補救、無法挽回了,這萬千感慨還想它做什麼,說它做什麼?於是快刀斬亂麻:罷了,罷了,罷了!明明言猶未盡,意猶未了,情猶未終,卻偏偏這麼不了了之,而在極其沉痛的喟嘆聲中全詞也就由此結束了。

  這首詞始終圍繞著沈園這一特定的空間來安排自己的筆墨,上片由追昔到撫今,而以“東風惡”轉捩;過片回到現實,以“春如舊”與上片“滿城春色”句相呼應,以“桃花落,閒池閣”與上片“東風惡”句相照應,把同一空間不同時間的情事和場景歷歷如繪地疊映出來。全詞多用對比的手法,如上片,越是把往昔夫妻共同生活時的美好情景寫得逼切如現,就越使得他們被迫離異後的悽楚心境深切可感,也就越顯出“東風”的無情和可憎,從而形成感情的強烈對比。

  再如上片寫“紅酥手”,下片寫“人空瘦”,在形象、鮮明的對比中,充分地表現出“幾年離索”給唐氏帶來的巨大精神折磨和痛苦。全詞節奏急促,聲情悽緊,再加上“錯,錯,錯”和“莫,莫,莫”先後兩次感嘆,蕩氣迴腸,大有慟不忍言、慟不能言的情致。

  總而言之,這首詞達到了內容和形式的完美統一,是一首別開生面、催人淚下的作品。

  拓展:陸游簡介

  陸游(1125-1210),南宋著名愛國詩人,一生勤學不息,寫下不少教育子女的美麗詩篇,有著愛國的赤子之心。他出身於一個由“貧居苦學”而仕進的世宦家庭。陸游的高祖是宋仁宗時太傅陸軫,祖父陸佃,父親陸宰。當時正值宋朝腐敗不振、屢遭金國(女真族)進犯的年代。出生次年,金兵攻陷北宋首都汴京,他於襁褓中即隨家人顛沛流離,因受社會及家庭環境影響,自幼即立志殺胡(金兵)救國。

  封建家庭雖帶給陸游良好的文化薰陶,尤其是愛國教育,但也帶來婚姻上的不幸。他20歲時與表妹唐婉結婚,夫妻感情甚篤,可是其母卻不喜歡唐氏,硬逼他們夫妻離散,唐氏改嫁趙士程,陸游亦另娶王氏為妻。離婚後陸游非常傷痛,紹興二十五年31歲遊經沈園時,偶見唐琬夫婦,陸游在沈園牆上寫了〈釵頭鳳〉詞以寄深情,此後屢次賦詩懷念,直至75歲時還寫了有名的愛情詩《沈園》。唐氏讀了陸游的釵頭鳳後悲痛欲絕,和了一首釵頭鳳,不久便去世了。

  陸游“年十二能詩文”,學劍,並鑽研兵書。29歲赴臨安省試,名列第一。次年參加禮部考試,因名次居於主和派權臣秦檜的孫子之前,又因不忘國恥“喜論恢復”,要求“賦之事宜先富室,徵稅事宜覆大商”,為秦檜所黜。檜死,紹興二十八年出任福州寧德縣主簿,紹興三十年,召除敕令所刪定官。孝宗繼位,賜進士出身。後因力勸張浚北伐,發生部下將領不合的情況,再加上主和派阻饒,朝廷立即動搖,而陸游亦被冠上“交結臺諫,鼓唱是非,例說張浚用兵”之罪名而遭免職。六年,起通判夔州。

  乾道八年(1172年)主戰將領王炎聘陸游至幕中襄理軍務,使陸游的生活發生很大的變化。軍旅生活使他的懷抱不禁為之一開,寫出了許多熱情奔放的愛國詩篇。“飛霜掠面寒壓指,一寸丹心唯報國”可說是他這一時期生活和心情的寫照。雖然陸游滿懷報國赤誠,但因朝廷腐敗,只求苟安無意進取,他復國的壯志一直無法得到伸展的機會。

  淳熙二年(1175年),范成大邀陸游入幕僚,為成都路安撫司參議官。陸與範素有詩文之交,因此不甚拘守官場禮數,以致引起同僚譏諷;又因復國抱負和個人功名長久無法得到伸展的空間,故常有較放縱輕佻的行為,被同僚指責為“不拘禮法,恃酒頹放”。於是陸游索性自號“放翁”,並在詩中自我嘲解。淳熙五年,提舉福建路常平茶鹽。淳熙六年,改提舉江南西路[7]。淳熙十三年,知嚴州[8]。淳熙十五年,擔任軍器少監。

  之後歷經多次升降官職,在光宗紹熙元年(1190年)之後的二十餘年,長期蟄伏在山陰老家農村,家居時“眼明身健何妨老,飯白茶甘不覺貧。”因為養生有術,嗜食薏米和木耳,到了晚年,依然耳聰目明。期間雖仍有向朝廷提出抗敵作戰的主張,但始終遭受非議。最後於在嘉定二年(1209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陰曆日期,陽曆為公元1210年1月26日)抱著未見國土收復的遺恨與世長辭,享年8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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