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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高考的日益臨近,夏日的天氣也一天比一天炎熱。——題記

  在洗澡時,我發現身上出先了一批細小的出血點。我以為是過敏,過幾天就會好,於是也沒去管它,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高考備戰中。然而,面板上的出血點並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消失,反而日益增多,逐漸遍佈全身,同時身上出現了一塊又一塊青紫色的淤斑。媽媽用艾葉水給我擦洗,但一點效果都沒有。我不得不頂著三十九度的酷暑,穿著長衣長褲去上學。

  到了六月底,學習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而我的身體卻一天比一天差。我開始不斷地流鼻血,止都止不住。身上的淤斑也越來越多,連眼皮、耳朵上都是。父母焦急地翻著各種醫書卻不得要領,而我堅持要等高考完後才肯去醫院。於是日子一天天滑過,高考的壓力和身體的不適弄得我焦頭爛額。我咬著牙,默默地承受著別人不用承受的壓力,不讓老師和同學知道。

  終於進入了七月,學校已經停課,我也開始吐血痰。七月七日,我同數萬考生一道進入考場。七月九日,上午考完最後一門,下午我便住進了醫院。驗血的化驗員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連續採了四次血後,終於無可奈何地把化驗單遞給我。血小板僅有11個單位,而正常人應是100—300個單位。

  我躺在病床上,手上插著吊針,心裡卻在計劃著暑假如何度過。那時的我,並不知道後面將有一段如此艱辛的日子在等著我。

  第一次骨穿,結果是骨髓輕度左移,懷疑是再生障礙性貧血,但隨後又被否定。十天以後,病情沒有好轉,於是父母帶我來到天津市中國科學院協和醫院血液病研究所。

  第二次骨穿,確診為原發性血小板減少,是一種比白血病還稀少的血液病,至今原因不明。同時注射大劑量激素和丙種球蛋白。每天幾千元的花費讓本來就不富裕的生活更加拮据。

  父親像小學生一樣跟在醫生後面抽空子就問,小心翼翼的模樣,讓我看著心裡酸酸的。在父母心目中,我這個讓人操心的女兒遠比自己重要。

  如此低的血小板,隨時都可能引起大出血。如果出血部位在內臟或腦部,那後果不堪設想。天已經很黑了,我的腦海裡一片空白。我一直不願承認,不敢面對的問題終於和我面對了,那就是死亡。死去,像什麼?夜那麼黑,我突然感到十分害怕。我流淚了,一向自詡為堅強的我偷偷哭了。夜裡我躺在床上,聽外面不知名的夏蟲鳴叫,越發顯得夜寂靜得怕人。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白色,到處都是白色,令人壓抑的白色。我蜷在寬大的病號服裡,窩在床上,伸出一雙被扎得稀爛的手,試圖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到。肉體與靈魂都不是我的了,只有痛苦是我的。

  每天一瓶一瓶地往體內輸液,又一筒一筒地從體內抽血。我開始沉默了,閉著眼睛接受這一切。痛苦,生命的孿生姐妹,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讓我清楚地意識到生命的存在。在忽然到來的命運面前我茫然若失,咀嚼著失意和無奈。

  高考已經結束,來得轟轟烈烈,走得平平淡淡。我考出了711分的好成績,名列全岳陽市第四,湖南省第一百零一名。我一直嚮往的北京對外經濟貿易大學開始招生,它所要求的分數,視力,以及一米六五以上的身高,我都達到了,於是它通知我去面試。我滿懷希望,以為我的夢終於能夠實現了。可就在面試的前兩天,大劑量的激素使我的容貌突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令人無法面對的變化。醫生輕描淡寫地說這是常見的藥物反應,沒什麼大不了的。說沒什麼大不了,可這足以讓我無法通過面試!

  失去了原來清秀的面容,失去了就讀那所大學的機會,我不知道為什麼命運對我這麼不公,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給我打擊。我苦苦奮鬥了這麼多年有什麼用?我忍病參加高考又怎麼樣?我考出了高分又如何?全是徒勞!全是泡影!

  我很憤怒,也很委屈,但我沒有流淚。我不會再流淚了。哭,哭有什麼用;眼淚,眼淚有什麼用呵!

  我失落的理想,我精神的家園,那個我不知唸了多少遍的名字,無數次在漫漫長夜激勵我奮鬥不息的名字,就這樣與我失之交臂。在人生這樣一個路口,我感覺到一陣痛,難以名狀而又無處不在。

  已成為事實的東西,我沒有辦法改變,那就只有接受,儘管痛苦但無可奈何。現實不能調整,能調整的只有自己。

  一切都是註定,一切都是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