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級下冊散文

  散文是指以文字為創作、審美物件的文學藝術體裁,是文學中的一種體裁形式。下面是小編整理的以供大家閱讀。

  :安塞腰鼓

  一群茂騰騰的後生。

  他們的身後是一片高粱地。他們樸實得就像那片高粱。

  噝溜溜的南風吹動了高粱葉子,也吹動了他們的衣衫。

  他們的神情沉穩而安靜。緊貼在他們身體一側的腰鼓,呆呆地,似乎從來不曾響過。

  但是:

  看!——

  一捶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百十個斜背響鼓的後生,如百十塊被強震不斷擊起的石頭,狂舞在你的面前。驟雨一樣,是急促的鼓點;旋風一樣,是飛揚的流蘇;亂蛙一樣,是蹦跳的腳步;火花一樣,是閃射的瞳仁;鬥虎一樣,是強健的風姿。黃土高原上,爆出一場多麼壯闊、多麼豪放、多麼火烈的舞蹈哇!——安塞腰鼓!

  這腰鼓,使冰冷的空氣立即變得燥熱了,使恬靜的陽光立即變得飛濺了,使睏倦的世界立即變得亢奮了。

  好一個安塞腰鼓!

  百十個腰鼓發出的沉重響聲,碰撞在四野長著酸棗樹的山崖上,山崖驀然變成牛皮鼓面了,只聽見隆隆,隆隆,隆隆。

  百十個腰鼓發出的沉重響聲,碰撞在忘卻了一切雜念的觀眾的心上,觀眾的心也驀然變成牛皮鼓面了,也是隆隆,隆隆,隆隆。

  好一個安塞腰鼓!

  後生們的胳膊、腿、全身,有力地搏擊著,急速地搏擊著,大起大落地搏擊著。它使你從來沒有如此鮮明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活躍和強盛。它使你驚異於那農民衣著包裹著的軀體,那消化著紅豆角老南瓜的軀體,居然可以釋放出那麼奇偉磅礴的能量!

  黃土高原哪,你生養了這些元氣淋漓的後生。也只有你,才能承受如此驚心動魄的搏擊!

  好一個黃土高原!好一個安塞腰鼓!

  每一個舞姿都充滿了力量。每一個舞姿都呼呼作響。每一個舞姿都是光與影的匆匆變幻。每一個舞姿都使人戰慄在濃烈的藝術享受中,使人歎為觀止。

  好一個痛快了山河,蓬勃了想象力的安塞腰鼓!

  愈捶愈烈!痛苦和歡樂,現實和夢幻,擺脫和追求,都在這舞姿和鼓點中,交織!旋轉!凝聚!昇華!

  人,成了茫茫一片;聲,成了茫茫一片……

  當它戛然而止的時候,世界出奇的寂靜,以致使人感到對她十分陌生了。

  簡直像來到另一個星球。

  耳畔是一聲渺遠的雞啼。

  :觀舞記

  我應當怎樣來形容印度卡拉瑪姐妹的舞蹈?

  假如我是個詩人,我就要寫出一首長詩,來描繪她們的變幻多姿的旋舞。

  假如我是個畫家,我就要用各種彩色,點染出她們的清揚的眉宇和絢麗的服裝。

  假如我是個作曲家,我就要用音符來傳達出她們輕捷的舞步和細響的鈴聲。

  假如我是個雕刻家,我就要在玉石上模擬出她們的充滿了活力的苗條靈動的身形。

  然而我什麼都不是!我只能用我自己貧乏的文字,來描寫這驚人的舞蹈藝術。

  如同一個嬰兒,看到了朝陽下一朵耀眼的紅蓮,深林中一隻旋舞的孔雀,他想叫出他心中的驚喜,但是除了咿啞之外,他找不到合適的語言。

  但是,朋友,難道我就能忍住滿心的歡喜和激動,不向你吐出我心中的“咿啞”?

  我不敢冒充研究印度舞蹈的學者,來闡述印度舞蹈的歷史和派別,來說明她們所表演的婆羅多舞是印度舞蹈的正宗。我也不敢像舞蹈家一般,內行地讚美她們的一舉手一投足,是怎樣地“本色當行”

  我只是一個欣賞者,但是我願意努力說出我心中所感受的飛動的“美”!

  朋友,在一個難忘的夜晚

  簾幕慢慢地拉開,臺中間小桌上供奉著一尊溼婆天的舞像,兩旁是燃著的兩盞高腳銅燈,舞臺上的氣氛是靜穆莊嚴的。

  卡拉瑪•拉克希曼出來了。真是光豔地一閃!她向觀眾深深地低頭合掌,抬起頭來,她亮出她的秀麗的面龐和那能說出萬千種話的一對長眉,一雙眼睛。

  她端凝地站立著。

  笛子吹起,小鼓敲起,歌聲唱起,卡拉瑪開始舞蹈了。

  她用她的長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髻上的花朵,腰間的褶裙,用她細碎的舞步,繁響的鈴聲,輕雲般慢移,旋風般疾轉,舞蹈出詩句裡的離合悲歡。

  我們雖然不曉得故事的內容,但是我們的情感,卻能隨著她的動作,起了共鳴!我們看她忽而雙眉顰蹙,表現出無限的哀愁;忽而笑頰粲然,表現出無邊的喜樂;忽而側身垂睫表現出低迴婉轉的嬌羞;忽而張目嗔視,表現出叱吒風雲的盛怒;忽而輕柔地點額撫臂,畫眼描眉,表演著細膩妥帖的梳妝;忽而挺身屹立,按箭引弓,使人幾乎聽得見錚錚的弦響!像溼婆天一樣,在舞蹈的狂歡中,她忘懷了觀眾,也忘懷了自己。她只顧使出渾身解數,用她靈活熟練的四肢五官,來講說著印度古代的優美的詩歌故事!

  一段一段的舞蹈表演過***小妹妹拉達,有時單獨舞蹈,有時和姐姐配合,她是一隻雛鳳!形容尚小而功夫已深,將來的成就也是不可限量的***,我們發現她們不但是表現神和人,就是草木禽獸:如蓮花的花開瓣顫,小鹿的疾走驚躍,孔雀的高視闊步,都能形容盡致,盡態極妍!最精彩的是“蛇舞”,頸的輕搖,肩的微顫:一陣一陣的柔韌的蠕動,從右手的指尖,一直傳到左手的指尖!我實在描寫不出,只能借用白居易的兩句詩“珠纓炫轉星宿搖,花斗藪龍蛇動”來包括了。

  卡拉瑪姐妹的舞蹈,使人深深地體會到印度的優美悠久的文化藝術:舞蹈、音樂、雕刻、圖畫……都如同一條條的大榕樹上的樹枝,枝枝下垂,入地生根。這麼多樹枝在大地裡面息息相通,吸收著大地母親給予它的食糧的供養,而這大地就是印度的廣大人民群眾。

  卡拉瑪和拉達還只是這棵大榕樹上的兩條柔枝。雖然卡拉瑪以她22歲的年華,已過了17年的舞臺生活;12歲的拉達也已經有了4年的演出經驗,但是我們知道印度的偉大的大地母親,還會不斷地給她們以滋潤培養的。

  最使人惆悵的是她們剛顯示給中國人民以她們“游龍”般的舞姿,因著她們祖國廣大人民的需求,她們又將在兩三天內“驚鴻”般地飛了回去!

  北京的早春,找不到像她們的南印度故鄉那樣的豐滿芬芳的花朵,我們只能學她們的偉大詩人泰戈爾的充滿詩意的說法:讓我們將我們一顆顆的讚歎感謝的心,像一朵朵的紅花似的穿成花串,獻給她們掛在胸前,帶回到印度人民那裡去,感謝他們的友誼和熱情,感謝他們把拉克希曼姐妹送來的盛意!

  :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

  我家的後面有一個很大的園,相傳叫作百草園。現在是早已並屋子一起賣給朱文公的子孫了,連那最末次的相見也已經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時卻是我的樂園。

  不必說碧綠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欄,高大的皂莢樹,紫紅的桑葚;也不必說鳴蟬在樹葉里長吟,肥胖的黃蜂伏在菜花上,輕捷的叫天子***雲雀***忽然從草間直竄向雲霄裡去了。單是周圍的短短的泥牆根一帶,就有無限趣味。油蛉在這裡低唱,蟋蟀們在這裡彈琴。翻開斷磚來,有時會遇見蜈蚣;還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樑,便會啪的一聲,從後竅噴出一陣煙霧。何首烏藤和木蓮藤纏絡著,木蓮有蓮房一般的果實,何首烏有臃腫的根。有人說,何首烏根是有像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於是常常拔它起來,牽連不斷地拔起來,也曾因此弄壞了泥牆,卻從來沒有見過有一塊根像人樣。如果不怕刺,還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攢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葚要好得遠。

  長的草裡是不去的,因為相傳這園裡有一條很大的赤練蛇。

  長媽媽曾經講給我一個故事聽:先前,有一個讀書人住在古廟裡用功,晚間,在院子里納涼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答應著,四面看時,卻見一個美女的臉露在牆頭上,向他一笑,隱去了。他很高興;但竟給那走來夜談的老和尚識破了機關。說他臉上有些妖氣,一定遇見“美女蛇”了;這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喚人名,倘一答應,夜間便要來吃這人的肉的。他自然嚇得要死,而那老和尚卻道無妨,給他一個小盒子,說只要放在枕邊,便可高枕而臥。他雖然照樣辦,卻總是睡不著,當然睡不著的。到半夜,果然來了,沙沙沙!門外像是風雨聲,他正抖作一團時,卻聽得豁的一聲,一道金光從枕邊飛出,外面便什麼聲音也沒有了,那金光也就飛回來,斂在盒子裡。後來呢?後來,老和尚說,這是飛蜈蚣,它能吸蛇的腦髓,美女蛇就被它治死了。

  結末的教訓是:所以倘有陌生的聲音叫你的名字,你萬不可答應他。

  這故事很使我覺得做人之險,夏夜乘涼,往往有些擔心,不敢去看牆上,而且極想得到一盒老和尚那樣的飛蜈蚣。走到百草園的草叢旁邊時,也常常這樣想。但直到現在,總還沒有得到,但也沒有遇見過赤練蛇和美女蛇。叫我名字的陌生聲音自然是常有的,然而都不是美女蛇。

  冬天的百草園比較的無味;雪一下,可就兩樣了。拍雪人***將自己的全形印在雪上***和塑雪羅漢。需要人們鑑賞,這是荒園,人跡罕至,所以不相宜,只好來捕鳥。薄薄的雪,是不行的;總須積雪蓋了地面一兩天,鳥雀們久已無處覓食的時候才好。掃開一塊雪,露出地面,用一枝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篩來,下面撒些秕穀,棒上系一條長繩,人遠遠地牽著,看鳥雀下來啄食,走到竹篩底下的時候,將繩子一拉,便罩住了。但所得的是麻雀居多,也有白頰的“張飛鳥”,性子很躁,養不過夜的。

  這是閏土的父親所傳授的方法,我卻不大能用。明明見它們進去了,拉了繩,跑去一看,卻什麼都沒有,費了半天力,捉住的不過三四隻。閏土的父親是小半天便能捕獲幾十只,裝在叉袋裡叫著撞著的。我曾經問他得失的緣由,他只靜靜地笑道:你太性急,來不及等它走到中間去。

  我不知道為什麼家裡的人要將我送進書塾〔書塾〕就是私塾,舊時家庭、宗族或教師自己設立的教學處所。裡去了,而且還是全城中稱為最嚴厲的書塾。也許是因為拔何首烏毀了泥牆吧,也許是因為將磚頭拋到間壁的樑家去了吧,也許是因為站在石井欄上跳了下來吧……都無從知道。總而言之:我將不能常到百草園了。Ade,我的蟋蟀們!Ade,我的覆盆子們和木蓮們!

  出門向東,不上半里,走過一道石橋,便是我的先生的家了。從一扇黑油的竹門進去,第三間是書房。中間掛著一塊匾道:三味書屋;匾下面是一幅畫,畫著一隻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樹下。沒有孔子牌位,我們便對著那匾和鹿行禮。第一次算是拜孔子,第二次算是拜先生。

  第二次行禮時,先生便和藹地在一旁答禮。他是一個高而瘦的老人,鬚髮都花白了,還戴著大眼鏡。我對他很恭敬,因為我早聽到,他是本城中極方正,質樸,博學的人。

  不知從那裡聽來的,東方朔也很淵博,他認識一種蟲,名曰“怪哉”,冤氣所化,用酒一澆,就消釋了。我很想詳細地知道這故事,但阿長是不知道的,因為她畢竟不淵博。現在得到機會了,可以問先生。

  “先生,‘怪哉’這蟲,是怎麼一回事?……”我上了生書,將要退下來的時候,趕忙問。

  “不知道!”他似乎很不高興,臉上還有怒色了。

  我才知道做學生是不應該問這些事的,只要讀書,因為他是淵博的宿儒,決不至於不知道,所謂不知道者,乃是不願意說。年紀比我大的人,往往如此,我遇見過好幾回了。

  我就只讀書,正午習字,晚上對課。先生最初這幾天對我很嚴厲,後來卻好起來了,不過給我讀的書漸漸加多,對課也漸漸地加上字去,從三言到五言,終於到七言。

  三味書屋後面也有一個園,雖然小,但在那裡也可以爬上花壇去折蠟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樹上尋蟬蛻。最好的工作是捉了蒼蠅喂螞蟻,靜悄悄地沒有聲音。然而同窗們到園裡的太多,太久,可就不行了,先生在書房裡便大叫起來:

  “人都到那裡去了!”

  人們便一個一個陸續走回去;一同回去,也不行的。他有一條戒尺,但是不常用,也有罰跪的規則,但也不常用,普通總不過瞪幾眼,大聲道:

  “讀書!”

  於是大家放開喉嚨讀一陣書,真是人聲鼎沸。有念“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的,有念“笑人齒缺曰狗竇大開”的,有念“上九潛龍勿用”的,有念“厥土下上上錯厥貢苞茅橘柚”的……先生自己也念書。後來,我們的聲音便低下去,靜下去了,只有他還大聲朗讀著:

  “鐵如意,指揮倜儻,一坐皆驚呢;金叵羅,顛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我疑心這是極好的文章,因為讀到這裡,他總是微笑起來,而且將頭仰起,搖著,向後拗過去,拗過去。

  先生讀書入神的時候,於我們是很相宜的。有幾個便用紙糊的盔甲套在指甲上做戲。我是畫畫兒,用一種叫作“荊川紙”的,蒙在小說的繡像上一個個描下來,像習字時候的影寫一樣。讀的書多起來,畫的畫也多起來;書沒有讀成,畫的成績卻不少了,最成片段的是《蕩寇志》和《西遊記》的繡像,都有一大本。後來,為要錢用,賣給一個有錢的同窗了。他的父親是開錫箔店的;聽說現在自己已經做了店主,而且快要升到紳士的地位了。這東西早已沒有了吧。

  九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