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利民精美文章

  包利民,男,有時發稿也用黎民、利民、去絕蹤等筆名,黑龍江呼蘭人。專欄作家,《讀者》、《青年文摘》、《格言》、《意林》、《思維與智慧》等雜誌簽約作家,教育部十一五課題組文學專家。下面是小編為你整理的關於,希望對你有用!

  關於1:日記

  文◎包利民

  在麻粟坡老山前線,幾個戰士躲在貓耳洞內喘息著。陣地依然在敵人手上,他們一個連的戰士衝鋒了幾次,遇到了敵人猛烈火力的抵抗,陣地沒有奪回來,戰士也只剩下了這幾個。

  其中有個叫林鋒的戰士,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日記本來,藉著外面炮火的閃光匆匆地寫著什麼。旁邊的一個戰士探過頭一眼,只見他寫著:“媽媽,我……”火光便熄滅了。休整了一會兒,他們又發起了一次衝鋒,可是敵人的火力太強,他們被迫又退了回來。林鋒又掏出了小本本,用鉛筆寫著什麼,旁邊的戰士探過頭一眼,依然只看到“媽媽,我……”便又是漆黑一片。

  後來,後方部隊來援,他們成功地奪回了陣地,並乘勝向前挺進。林鋒一直衝在最前面,雖然身上已多處負傷,可是卻不能阻止他衝鋒的腳步。每次戰鬥的空隙,他都要在日記本上寫下幾句話。

  天剛放亮時,全面的大反攻開始了。林鋒衝出掩體,向敵人的陣地撲去,身邊的許多戰士倒下了,他視而不見地大步向前。忽然,一顆子彈射中了他的頭部,他倒下了。在地上,他吃力地掏出日記本,用盡最後的力氣寫下了一句話,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戰爭勝利後,林鋒的母親來到那裡的烈士陵園,在兒子的墓前久久地站立著。她的手上拿著那個小日記本,每一頁上都寫滿了同一句話:“媽媽,我還活著!”只是在後面的一頁,寫著另一句話,一句被鮮血染紅的歪歪斜斜的話:

  “媽媽,你要好好活著!”

  關於2:風月簾櫳

  多年前的一個夏日,我還是少年的無憂,靜靜的午後,陽光漫天灑落,我去前院鄰家。掀開草珠串成的門簾,鄰家姐姐正斜倚在炕上,拿著本《紅樓夢》在讀。聽見門簾一聲輕響,她轉頭,笑說:“我還以為是風呢!”

  我問,她說喜歡聽風吹動門簾的聲音。她拉我坐在那兒,給我講古詩詞裡和簾櫳有關的,講那份意境之美。什麼“吹破殘煙入夜風,一軒明月上簾櫳”,什麼“響遏行雲橫碧落,清和冷月到簾櫳”,當時年少心如脫馬,哪會聽得進去,那些美麗的詩詞更是一句也沒記住。還是多年以後,愛上詩詞,重逢當年的句子,才會理解鄰家姐姐彼時的心境。

  那時滿甸子生長一種植物,結的籽兒就是草珠子,很小,多為黑褐色,中間有孔洞,鄉人多用它來串成門簾。自從聽了鄰家姐姐的話,我也時常注意到,長風來時,草珠門簾就會相互碰撞,發出輕脆而瑣碎的聲音。乍聞之下,常疑人來。特別是在寂長的午後,半睡之間,聽得珠簾細響,然後有風盈室,便覺滿心怡然。

  又或夜裡,隔簾看月,滿簾的珠兒都在輕輕搖動,把那一張澄圓的臉也搖曳得越發朦朧,仿若夢中。滿地珠影也在靜中輕拂,月亮就這樣溫柔地看著那張簾,把它印在地上,也印進遙遙的夢裡。一張珠簾,並沒有隔斷美好,卻使美的更好,好的更美。就像它隔不住風,隔不住那份清爽的愜意。

  在那個年齡裡,看著風月間的簾櫳,心裡並沒有詩。有的只是很純澈的一種感受,就像童年清清的歲月。而在歷經輾轉之後,也常於風塵中獨對簾櫳,心裡有了太多前人的詩句,風月依然,卻沒了最初潔白的心境。眼前的簾也不再是樸素得如行夏野的草珠,而我也失去了樸素如童年的時光。

  常自記起那個夏日午後。鄰家姐姐臥捧書卷,等著一陣風的蒞臨。而我攜著長長的風兒欣簾而入,從此看到了世間的另一種美好。後來,鄰家姐姐遠嫁,想來也早失去了最初的恬然心事與心境,華年如草珠般消逝。可是,在她的心底,那些曾經的美好,就像無邊的風月,一直不會改變。

  我的那些草珠般的年華,雖無繁華滿目,卻有著不曾被侵染的風月。所以不管多少時光消散,每當風來,每有月臨,心底依然會響起那些細細的聲音,依然會映出那些小小的美好。歲月如簾,隔不斷回憶,也隔不斷夢想,一如隔不斷曾經的風,曾經的月。

  關於3:《雪花裡的故鄉,穿越歲月蒼涼,暖我心房》

  只要有雪的地方,我都能從每一片雪花裡看到故鄉。即使無雪之處,那些雪花也依然在心底飄落,飄落成永不消散的眷戀。

  每一年,故鄉都被雪擁抱著四五個月,故鄉在雪的懷裡,我在故鄉的懷裡,很溫暖的無數個冬天。那個東北大平原上的小小村莊,是長在松花江畔的一棵樹,也是長在我心裡的一抹暖。那時候極喜歡冬天,那時的冬天也比現在寒冷,可是在那冰天雪地裡,卻有著無窮的樂趣。

  我們常常在野外,循著雪地上不知名的細碎足痕,去追尋未知的動物。無邊無際的大草甸上,無邊無際的雪原中,我們雜亂的腳印伸向各個方向,雖然從未找到過一隻動物,卻是樂此不疲。有時會在大雪飄飛的時候,遇見那些在河面上在江面上打魚的人,看他們用沉重的冰穿了鑿開厚厚的冰層,看那冰下的流水清泠而靜默,看那些捕撈上的魚兒被凍結了遊動的姿態,便覺得冬天是那樣神奇。

  更多的時候,我們卻是帶上鐵鍬掃帚和自制的滑冰鞋或者爬犁,去村西的小湖面上,掃開積雪,盡情地滑冰。或者在厚厚的雪地上,摔跤打鬧,現在想來,離開後的無數個寒假,都沒有那時無憂而歡樂。

  我們常常是呼嘯而過,在呼嘯的北風中,帶起周圍雪花旋舞。那時的天氣真的很冷,我們戴著古老的狗皮棉帽,厚厚的自制手套,穿著大棉鞋,彷彿渾然不覺十冬臘月的難捱。是的,那時候,我們的心裡卻是那樣的火熱,多年以後方才明白,成長之後的世事風霜,才是生命中最寒冷的際遇。

  在外面瘋玩兒之後,我們才散去,走進村莊,就像一片片雪花撲進大地的懷抱。一進房門,熱氣撲面而來,屋地中間的火爐正旺旺地燃著,爐中的火焰歡快地***鐵爐蓋。關上門,冬天被擋在外面,雪花們紛紛擁擠在窗玻璃上。在爐邊烤一會兒火,順便在滾燙的爐蓋上烙些土豆片,熟了後拿著坐在熱熱的炕頭上,一邊吃一邊看外面的雪下得冒了煙。窗玻璃上還沒有結上霜花,透過蒙蒙的大雪,看見遠處的房屋全都籠罩在白茫茫中。

  這個時候,除了我們小孩子,除了那些依然在寒冷中幹活的人,大多數人都躲在家裡,坐在炕頭上看紙牌,或者銜著長長的菸袋湊在一塊兒聊天,在我們那裡,稱之為“貓冬”。我們肯定是貓不住的,如果說躲,更願意躲進一片雪花的深處,尋找無邊的童趣。我們已經不屑於堆雪人,那是更小的孩子的愛好,我們會拿上小鏟子來到野外。在那些風口處,厚厚的雪被吹成了硬硬的雪殼,我們在雪殼上開始挖洞,挖到深處向裡再挖。躲在裡面,避風且不那麼冷。那是躲進寒冷中的溫暖,很奇妙的感受。

  後來,我們和姐姐說這事,姐姐就來了靈感,畫了一幅畫。那幅畫在作業本背面的畫,那麼多年過去,我們竟然都還記得。畫面是一片大大的雪花,雪花裡面是一個小小的雪的山坡,坡上是小村子,坡上有個洞,裡面幾個小孩。畫的名字是《雪花裡的家鄉》。雪花裡的家鄉,雪花裡的家,當年的雪花早已消融,就像那些歲月般散去無痕,可是在我心上,在我生命裡,那雪花,那歲月,那情感,都在,一直在。

  當我離開家鄉,當身前身後都是歲月的蒼涼,才發現,當年的雪花是那樣的溫暖,蘊著故鄉的深情,讓我在長長的路上每一回首,便神飛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