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奶奶的長篇散文佳作

  奶奶的愛像燦爛的陽光,幫助我趕走黑暗,幫助我驅散寒冷。下面是小編給大家帶來的,供大家欣賞。

  :奶奶

  我記性一直不好,記不住我最愛的奶奶的週年或者忌日,也可能因為我可以在任何時候突然就陷入對奶奶的思念中,比如說現在,看著窗外沒完沒了的雨,我突然就想到奶奶。

  奶奶家有一個小院,房子很舊,但那裡有兩棵高大的梧桐,兩棵夾竹桃,一棵無花果,到夏天還有其他諸如指甲草和韭蓮之類的其他小花,所以院子裡總是顯得生機勃勃而且十分愜意,在那裡我拍臭美的照片,我和弟弟妹妹過家家,在戶外的涼棚和它一旁的儲物格里上躥下跳,並且在裡面挖出小石子玩一種叫“賣地“的遊戲,偷偷的鑽進牛棚裡摸它們平滑但硬朗的皮毛,看著它們水靈靈的大眼睛發呆。當然這些都是在奶奶看不見的時候悄悄地做,如果奶奶在的話我們都會安靜下來,因為奶奶會在上眼皮上貼著瓜子皮踩著咯吱咯吱的拖鞋變出一堆一堆的好吃的:鍋貼,餃子,海米冬瓜,調涼粉兒,餛飩,加了糖的冰西瓜,無花果,拌玉米粒,素的肉的豆的包子,燒餅,涼皮兒,米皮兒,用菊花精和薄荷衝的涼白開,以及各種不知道是什麼的美味小點心,那時候我們還不知道有藍胖子這麼個生物,只覺得奶奶就是最神奇的。奶奶的小院就是我和弟弟妹妹的樂園,沒有之一。

  奶奶年輕時教俄語,是個美人。我見過奶奶年輕時的照片,兩條大辮子紮好一直垂到胸前,穿著那個年代流行的的確良白裙子,拿著本書,嫻靜的站著,真是美呢。現在是個胖胖的老人,***當我打出“現在”兩個字時突然發現已經應該用過去時••••••***總是安靜的笑著,到現在回想起來,我們家裡那麼多孩子吵吵鬧鬧,我竟然沒有見奶奶發過脾氣,可能這也是為什麼在她身邊我們總是神奇的自由和快活。我們在一旁熱火朝天的翻天覆地,奶奶就搖著一把舊扇子躺在一把舊躺椅上笑眯眯地看著我們聽單田芳的平書,我們時不常的蹦到她身邊搞怪,她就笑眯眯的看我們一眼或拍我們一下,我們鬧著跑開她就繼續躺回去繼續笑眯眯的看著我們聽她的平書。如果遇到村裡有唱大戲的,奶奶會晃悠悠的騎著三輪車拉著我們去看戲,我們自然是不看戲的,因為旁邊有太多的小車賣各種好吃的小零食和新奇的小玩具,奶奶也不生氣,時不時回頭看看我們就繼續看她的戲,完了就拉著我們回家,從不問我們關於戲的事情。到家了奶奶也很滿意我們也很高興。也有時候奶奶會帶著我們去採野菜,這種不用方言我就不知道叫什麼的野菜在野地裡到處都是,我們撒著花兒唱著歌兒到處採,東一腳西一腳,奶奶也不生氣,笑眯眯的看我們一眼又慢慢的低下頭採她的。採滿了一筐就喚著我們回家,我們也不拖,爭先恐後的把最後一把塞進奶奶的小筐裡就簇擁著她回家。看著奶奶和麵,擀麵,切菜,配上雞蛋做成一層層的菜卷,看著錶針巴巴兒地等它熟,然後這時奶奶會發給我們一人一個小碗兒,等菜卷終於熟了就給每個人發一塊,那味道,真叫一個香。現在想想都特別奇怪我們當時為什麼不亂跑不惹禍,如果我們亂開了奶奶胖胖的身體肯定管不住我們,可真心話我們並沒有惹過亂子,這可能也是奶奶的神奇之處吧。

  後來有一次出遠門回來之後奶奶莫名其妙的半身不遂,雖然很快好了,但嘴有點歪歪的,除此之外奶奶卻似乎沒有太大變化。只是拖鞋踩得更響,走路更慢了。我們長大了,功課比以前多,但有空的時候還是愛去奶奶家玩,奶奶還是那樣笑眯眯的看著我們聽平書,變出好吃的給我們,指甲花開的時候給我們包指甲,捂手心。似乎時間不曾在奶奶身上流逝。我開始不再瘋跑瘋玩,會坐在奶奶身邊講身邊的事給她聽,或者給她唱學到的新歌,她從來沒有評論過什麼,也沒有表示過什麼,只是笑眯眯的搖著扇子看著我聽我說,想來我那時應該是需要這麼一個安靜放心的聆聽者,我相信她而且愛她,跟她說任何事情都可以。所以任性跟媽媽吵架就會跑到奶奶家裡睡,奶奶不安慰也不勸我回家,慢慢的給我鋪三邊全折在裡邊的被子,衝熱水袋,第二天早上一碗熱騰騰的粥喝下去之後不管媽媽叫不叫我都會一掃陰霾蹦跳著回家。考試考砸了也會鑽到奶奶家裡坐那不說話,奶奶也並不安慰我,就默默地蒸上一籠菜卷或包子,搗好細細的蒜汁叫我吃。我猛吃一頓差點到吐,然後心情竟然也好了。

  本來以為奶奶就是奶奶,一直都是奶奶。可是語文書上說“人終有一死”還說“生命的齒輪不會停歇”。我模糊的懂,意思是說有一天奶奶會死去,媽媽會變成奶奶。於是心裡莫名的害怕。在日記本里寫“希望我的媽媽永遠是媽媽現在的樣子,奶奶永遠是奶奶現在的樣子,不要再變了”。可是生命的齒輪真的不會停歇,我上高中了,叔叔們都結婚了。我們搬家了。從此和奶奶家隔了整整一條街。我家在最東邊,奶奶的小院在最西邊。功課更忙了,很少去奶奶的小院了。偶爾去一下,發現奶奶的皺紋似乎更多了些,拖鞋的咯吱咯吱的聲音更大了些,走路更慢了些,在搖椅上坐的時間更多了些,我的心隱隱的痛,就不自覺的更少去。一天回家,看到奶奶的三輪車停在我家門口。一進門就看見奶奶笑眯眯的看著我,媽說奶奶來給我送豆包。我當時就震驚了。腦補著奶奶胖胖的身體踩著咯吱咯吱的拖鞋,和麵,煮豆,拌餡兒,艱難的推車,穿過整整一條街來給我送豆包。每次想到這我都忍不住淚流滿面,快30年的人生裡。沒有任何一個人的豆包能取代奶奶的豆包,而且以後也不會有了。

  轉眼我要上大學了,奶奶的臉上並沒有看出有多麼高興的表情,就還是那樣笑眯眯的,卻從她的小手帕裡掏出零碎的一堆錢要給我,所以我有了目前為止唯一一副隱形眼鏡。然後我有了男朋友,大學生活也豐富多彩,奶奶卻開始在我家和叔叔家輪著住,總覺得這樣奶奶就像沒了自己的家一樣,奶奶卻也沒有什麼表示,依舊笑呵呵的,只是走路更慢了,說話聲音更大了,如果她說話你不應聲,她會一直重複。偶爾打電話想要跟她說說話,總需要等很久她才能走到電話旁邊,而且總是喂喂喂的叫個不停,說自己什麼也聽不到。奶奶老了。

  奶奶老了。

  奶奶老了。

  放寒假回家。奶奶穿著厚厚的衣服和帽子,像個小彌勒佛。大家圍著火爐談笑,奶奶也不說什麼。只是大家笑得時候她也跟著哈哈笑。我跟男朋友找了大頭貼,拿來讓奶奶看。奶奶認真的拿了眼睛戴上對著光仔細的半天,然後點點頭笑眯眯的說“怪俊哩,對你好不好?”當時只顧臭美沒好好跟奶奶說說,後來想說的時候奶奶已經不大聽得到了。

  結婚的時候奶奶已經在輪椅上,我又不在老家工作,見奶奶的次數更少了。每次回家看到奶奶,她都越來越弱,後來不能說話了,越來越瘦,看得到身上的骨頭,再後來手裡總是得握著兩個瓶子來防止她把自己抓破。我於是陷入一個怪圈,想見奶奶,見到之後看到她又總忍不住哭,所以趕緊跑出去,我沒有辦法面對老去的奶奶,奶奶就是奶奶,怎麼能變成太奶奶的樣子?有一次要給奶奶翻身,我一搬竟然就把她抱起來了,就像一個夢裡一樣,我默默地哭了很久,也很久不敢去看她。很久之後記得那麼一次,我握著奶奶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她突然說“院裡”,那一秒我淚都出來了,大喊:“爸!媽!快來!奶奶要去院裡!快來!”爸媽趕緊來讓奶奶再說一次,奶奶麻木著又像剛才一樣,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我爭辯著說奶奶剛才的確說了,爸媽搖搖頭不過還是把奶奶推到了院子裡。我心裡就想,奶奶心裡肯定是知道的,只不過是說話太累了,她需要休息。她偏愛我,所以只跟我說,一定是這樣的。

  平常的上班時間,突然接到媽媽的電話。她聲音低沉,說:“昀,你奶奶,她,沒了。”那一刻我直接就要暈倒了,眼前模糊,去請假的時候簡直說不了話,一路4個多小時我用了不知多少包紙,腦子裡全是關於奶奶的事:她的胖胖的身體,笑眯眯的眼睛,咯吱咯吱的拖鞋,她在梧桐樹下給我們用菊花精沖水,她給我包指甲,她給我送豆包,她不嫌我笨教我做東西***我手真的很笨***,她坐在門口等我回家,她圍著火爐哈哈的笑,她戴著眼鏡仔細看我們的照片••••••以後,再也沒有了。

  回家之後奶奶已經入棺,按老家的習俗我應該嚎啕大哭,可是我跪在奶奶面前使勁流淚但就是發不出聲音,我努力想要看奶奶最後一眼,可是看到她躺在那裡,臉上畫著誇張的白,我又控制不住的繼續哭,覺得她一個人躺在那裡好孤單好冷啊••••••

  家裡的嬸嬸們都在屋裡料理後事,做孝衣孝鞋,忙碌卻看不出悲傷。見我來大家安慰了一番之後繼續忙自己的,我突然覺得中國傳統就是這麼智慧,只要和大家在一起我就可以暫時不想奶奶,老祖先或許在用這種辦法告訴我們,逝者如斯,生者繼續。我們不能沉浸在悲傷中,生活還得繼續。晚上守夜,我一個人睡到樓下也沒有感到害怕,心裡甚至想著,要是奶奶真的在天有靈,來看我也是好的。可是一夜我都沒有夢到奶奶。以後的生活中也很少,我固執的認為這是奶奶在守護我,雖然我不迷信,但到了奶奶這件事上,我固執的相信,奶奶一定是在天上看著我,保護我。

  我依然沒想起來奶奶的忌日是什麼時候,我想她也不會怪我,因為在我心裡,她一直都在呢。奶奶,我愛你。我們都好好的。

  :奶奶、太陽和我

  萬物生長靠太陽。奶奶,您就是我生命中的太陽。太陽總有日落的時候,而您卻時刻照耀在我的心頭。在我心情灰暗的時候,您給我光輝;在我心灰意懶時,您給我溫暖。因為有您,我的生活總是那麼燦爛。

  奶奶從18歲就嫁給了爺爺,一生生了十個孩子,七男三女。可是,由於當時生活十分艱苦,醫療條件又差,十個孩子中就成了四個。我的父親是老大,我還有兩個叔叔,一個姑姑。當時,奶奶是家中的主要勞動力,就連坐月子時也照樣幹活。她便成了家中的太陽。

  由於父親是長子,我就是長孫了。可我偏偏不爭氣,是個女孩。沒想到奶奶不但沒嫌棄我,而且對我疼愛有加。我真幸運,有這麼一位看似樸通,卻那麼脫俗的奶奶。從此,奶奶的愛便似陽光普照我的全身。

  可是,我的出世又給奶奶增添了不少麻煩和辛苦。也許是當時的條件過於艱苦,母親懷我時營養不良,我一生下來就沒奶吃。那時的農村是沒有奶粉的,就是有,介於當時的情況,我家也買不起。實在沒辦法,奶奶就東拼西湊的買了一隻羊,我就開始喝起了羊奶。誰知道弟弟又晚我一年出生了,我的羊奶也被他搶走了。奶奶看我可憐,乾脆把我抱到身邊來精心餵養。

  白天,我由於吃不飽而哭鬧的時候,奶奶就抱著我滿街跑。晚上,我哭著不睡的時候,奶奶就把他的乳頭塞進我嘴裡。儘管沒有奶水,但我還是雙手撫摸著它,吮吸著就睡著了。雖然,那時剛滿一歲的我還不認識太陽,可奶奶那鬆軟而溫暖的乳房不就是我的太陽嗎?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奶奶的精心呵護下,我也一點點長大,可奶奶的乳頭卻被我吸成了爛瘡。我也養成了不摸奶奶的乳房就無法入睡的習慣。

  在奶奶那陽光般愛心的薰陶下,5歲的我就很懂事聽話。奶奶白天干活,晚上還要紡線織布。我就搬個小板凳坐在奶奶身邊,看那細白如絲的線在奶奶手中穿梭,聽奶奶講《嫦娥奔月》,《牛郎和織女》......這些美麗動人的故事。我心裡感到無限快樂和無比幸福。我甚至覺得奶奶就是天上的神仙,看我可憐 才下凡到人間的。可以說,我的童年是在奶奶那優美動聽的神話海洋裡度過的。從這些故事裡我懂得了善與惡,美與醜.知道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奶奶就是我的啟蒙老師。她教我一心向善,使我對人生充滿期盼和信心.。74年,我已滿六歲。奶奶就為我縫製了一個花書包,牽著我的手把我送到了學校。可在學校的生活並不是那麼快樂.同學們欺我個小,又說我黑,就叫我"醜小鴨"。

  一天,我哭著跑回家,把書包一扔說:“我不上學了,打死我也不上了......”奶奶問明瞭情況後,把我攬入懷中,撫摸著我的頭說:“‘醜小鴨’這個名字是不好聽,你要去掉它,就更應該好好學習。只要你每次都考第一名,你就會變成‘白天鵝’的,到時候同學們會很羨慕你的。”

  “真的?”我半信半疑。

  “嗯!”奶奶點點頭。

  由於我渴望變成美麗的“白天鵝”,所以學習成績特別棒。在五年的小學生活中,我領回的獎狀貼滿了牆壁。奶奶沒事的時候,總是望著那些獎狀,臉上樂開了花。

  太陽樂了,便會放射出燦爛的光芒。

  奶奶高興了,我將受到更多的恩惠。奶奶走親訪友總帶著我。鄰村有紅白喜事總要演電影,唱大戲,奶奶便領我去看。別看奶奶腳小,可走起路來可快了。她還時常把兩臂張開,上下襬動,口裡還不停地喊著:“我要飛啦!我要飛啦!”我也學著奶奶的樣子,跟在奶奶後邊飛起來。我總覺得我和奶奶的生命是連在一起的。我就是奶奶的一切,奶奶就是我的全部。我們之間缺了誰就沒有快樂可言。

  可是,就在我上初二那年,三叔要結婚了。媽媽怕我再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嬸子會不高興,奶奶會為難的。儘管我心裡有一百個不願意,可為了奶奶不受氣,還是不情願地回到自己的家裡。雖然媽媽也很疼我,但是我一時很難接受她。說實話,我長這麼大,心裡面只有“奶奶”這個詞,根本容不下第二個人。

  每天放學後,我仍習慣到奶奶那兒。奶奶做了好吃的也總是給我留著,我們的心貼得更緊了。

  我忘不了奶奶塞到我手裡的又大又白的鵝蛋;望不了奶奶做的香噴噴的米飯;忘不了奶奶裝進我書包裡的紅蘋果和讓人想了就流口水的廣東苷蔗;我更忘不了奶奶對我的厚望和期盼。

  幾年後,我個子長高了,面板變白了,而且當上了一名人民教師。當年的“醜小鴨”在奶奶的陽光沐浴下,終於變成了令人羨慕的“白天鵝”。可奶奶卻老多了,歲月在她的臉上刻下了無情的刀痕,染白了她的頭髮,牙齒也脫落了,腿腳也不太靈便了,而且又得了心臟病,唯獨不變的是愛整潔。奶奶的衣服無論新舊,穿在身上總是乾乾淨淨,平平整整。屋裡屋外被她收拾得井然有序。此時,讓我想起“陽光佈德澤,萬物生光輝”的詩句。

  畢竟奶奶年紀大了,冬天怕冷,夏天嫌熱,也愛嘮叨不休。可我依然愛著奶奶。冬天,我會將奶奶那冰冷的雙腳放在自己的胸前給她捂熱。夏天,我會為奶奶洗頭,洗腳,洗澡,搓背,讓奶奶感到清爽。我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難以報答奶奶對我的愛;我也知道,奶奶當年那麼做不是圖我日後的回報,可我總想減少一點遺憾,給自己一些慰安。因為我知道,我不會永遠守在奶奶的身邊,姑娘大了,總是要嫁人的。這是常人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一天終於來了,當時看熱鬧的人很多,可是我極力地搜尋著奶奶的身影,直到我坐上婚車離去的時候,卻也沒尋得見她。我猜奶奶根本不會來的。她知道從今天開始就要完完整整地失去我。因為從今天開始我將成為人家的媳婦,將有一個自己的家,再也不會天天陪在她的身邊。奶奶一定在她的小屋裡偷偷地落淚 。因為她不想在這個喜慶的日子裡讓我和家人看到她無法忍住的眼淚。她不願讓自己的淚水沖淡今日的喜氣。可我還是流下了眼淚,為奶奶,為自己。

  婚後的第二年,也就是九二年的夏天,不幸降臨在我的頭上,在鄭州工作的丈夫得了直腸瘤要動手術。我只好放下工作去照顧他。手術進行了四個小時,我就在手術室外站了四個小時。等待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更何況是在這種情況下。當手術室的門開啟後,聽到的是“手術成功”四個字。我懸著的心才放進了肚裡。再看丈夫那骨瘦如柴的身體,半尺來長的刀口,還有那張蠟黃的臉,我的心都碎了。我天天守在他的身邊,祈禱他早日康復。誰知由於天氣熱,丈夫的刀口又發炎了,出院的日期不得不延長。我的假期又到了,沒辦法只好先回去一趟了。沒想到剛到家,生活就給我當頭一棒,把我打懵了。

  奶奶不知聽誰說我丈夫得了腦瘤,嚇得她心臟病犯了。再加上好多天不見我回來,更令她寢食難安,她為我傷心難過,又得了冠心病,一下子癱瘓在床,再也起不來了。

  我來到奶奶的床前,她已無法張口說話,而且眼睛也睜不開,只有右手在不停地動。看到這種情景,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握住奶奶的手,不停地掉眼淚。我知道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她是硬撐著一口氣等我回來。我抽泣著說:“奶奶,您睜開眼看看我,我是您最疼愛的孫女啊!......我知道你牽掛孫 女婿的病,他已經快出院了......還有,的小外孫再有三個月就要出世......您可要好起來呀!”

  奶奶似乎聽見了我的話,她的手抓住我的手不停地晃,嘴巴一張一翕地動,可就是發不出聲音。

  可我心裡明白奶奶在說什麼。奶奶握緊我的手,我知道奶奶不願離開我。而我的生命中更不能沒有奶奶。我使勁握緊奶奶的手,惟恐一鬆手,奶奶就會被死神搶走。也許我的力量不夠大,半夜時分,奶奶還是鬆開我的手走了。

  “奶奶......奶奶......”我哭喊著,不停地搖晃著奶奶的身體,想把奶奶叫醒,想從死身手裡奪回我的奶奶,可無濟於事。我覺得自己是殺害奶奶的罪魁禍手。如果有可能,我情願用自己的生命換回奶奶的重生,哪怕讓我跟奶奶一塊走也行。我知道,我這一生無法贖回自己的罪過。奶奶給予我的是溫馨呵護。在我碰到困難時、受到挫折時、感到沮傷時,您賦於我的是光輝和溫暖。而我還給您的卻是擔心和牽掛。我好恨自己呀!

  也許是我的哭聲驚動了天地,或許是由於我的不孝激怒了神靈。當天夜裡,電閃雷鳴,風雨大作。我趴在奶奶的身邊,哭了又睡,醒了又哭。屋外,雨嘩嘩地下著,屋裡我不停地哭著。直到天亮,大雨才停。地上有一坑坑的積水。可我的悲痛卻無法停止,奶奶的枕邊沾滿了我的淚水。

  這是我一生中陪奶奶的最後一夜。可這一次我卻最終沒有捂熱奶奶那冷冰冰的身體。最疼我的奶奶就這樣永遠離開了我。

  那一年奶奶正好是73歲。聽老人們說:七十三、八十四,小鬼不請自己去。奶奶終究沒有戰勝這一關。

  奶奶去了。而我卻一時難以接受這一殘酷的事實。我總以為奶奶還在人世,每次回孃家,我總是不自覺地走進奶奶的房間,找遍每個角落,卻不見奶奶的身影。

  “奶奶總是走親戚了,我來得真不巧。”每次我總是這樣自言自語。

  就這樣一晃過了十五年,我仍然感覺到奶奶活在世上,而且時時刻刻就在我身邊。

  早上,看見太陽升起,我似乎看到奶奶慈祥的笑臉。到了晚上,她便來到我的身邊,走進我的夢裡,為我講述那古老的傳說。我們祖孫倆 依偎在一起,看著滿天的星斗,找尋牛郎星和織女星。

  當我一覺醒來,往往臉上掛滿淚水。我知道,我又跟隨奶奶回到了難忘的童年時代,我知道,我又在思念疼我愛我的奶奶了。前幾天,孩子鬧著要回老家看爺爺奶奶。我便帶他們回去啦!

  晚上,他們便依偎在奶奶的身邊,纏著奶奶講故事 。看到這情景,我彷彿又看到了當年的我。我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一輪閃著金光、帶著溫暖的紅日在孩子的頭頂升起。他們正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生活在甜蜜的愛河裡。

  再過幾十年,我也許是一輪從孫子身邊升起的太陽,我會將奶奶和我的光和熱融合在一起,給我的子孫後代帶來光明和溫暖。

  :奶奶,我想你了

  一九七四年夏,做木工的爹得了腎炎,病奄奄的,不能做工。到縣上看過醫生,也到外縣看過土郎中,需要常年吃一種叫七葉一枝黃花的草藥和豬胎盤。到了冬天,娘得了急病,不幸去世。我兄弟姐妹五個,哥哥十四歲,讀初二;我十一歲,弟弟九歲,都在上小學;大妹七歲,還沒有上學;小妹五歲,穿衣吃飯都需要大人伺候。哥哥本是要立即輟學的,有親戚勸說,離初中畢業***那時初中兩年制***就差半年,千難萬難捱到初中畢業吧,爹就答應了。

  娘除了料理家務養豬養雞,還做得一手好裁縫。如今娘沒了,爹養病要花錢,我們上學要花錢,卻沒一個勞動力,我家欠生產隊的工分越來越多,是生產隊裡的欠賬大戶。那年頭,家家戶戶都缺糧,有勞力的家庭尚且半年乾飯半年稀,像我家這樣人口多沒勞力的欠賬戶,境況就可想而知了。

  撐持這個家的,是我的奶奶。

  奶奶和爺爺本是住在離我家有五里山路的山上老屋裡,安安靜靜地頤養天年。娘一生病,奶奶來到我家照顧料理。娘去世後,奶奶在我家長住下來操持家務,成了全家的主心骨,而爺爺仍然住在老屋,由大伯供養。奶奶是個裹過足的小腳女人,已經七十二歲了,走起路來腳步很小很碎,顫微微的,慢騰騰的,甚至可以說是踉踉蹌蹌的,彷彿一陣風就可以把她颳倒。我從來沒有見她出過遠門,從來沒有見她上山下地幹活,只是偶爾在幾個親戚之間走動,偶爾去過供銷社、針所***衛生院的前身***,其餘都只在家裡料理家務。

  奶奶總是天不亮第一個起床,顫著一雙小腳摸索著去生火做飯。做好飯後,拎著一桶冒著蒸氣的豬食,搖搖晃晃地去豬圈餵豬。喂好豬和雞,我們三兄弟差不多吃好飯上學去了,於是奶奶伺候爹吃藥,伺候小妹穿衣吃飯,然後自己吃飯。稍坐一會兒,奶奶去井邊洗一家人的衣服,去晾晒衣被,去菜園摘菜,去切豬草煮豬食,去協助有病的爹晒茶籽,去醃冬菜……

  爹的醫藥費和我三兄弟的書學費,就指望家裡的蕃薯瀝洗出蕃薯粉,出售給糧站。打霜結冰的早晨,爹披著棉襖坐在床頭,喊我三兄弟起床,讓哥領著我和弟弟,挑蕃薯去鄰村的磨坊磨漿。三兄弟挑的蕃薯,合起來也只有一百來斤,不抵人家一個勞力。蕃薯漿挑回家後,我三兄弟吃過飯上學去了,而要瀝洗出蕃薯粉,要用門板和簸箕晒成乾粉,蕃薯渣要捏成團餅貼到泥牆上晒,這一切都是奶奶獨自操勞。

  有太陽的下午,奶奶坐在屋前晒太陽,補一家人的衣服。看見我們三兄弟放學回來,叮囑我們去生產隊***老屋所在的小村子***挑蕃薯藤,或者上山採七葉一枝黃花,或者幹一點其他農活。我們挑回來的蕃薯藤,奶奶會在晚上其他家務收拾停當後,在煤油燈下,和爹一起連夜把它剁碎,醃在一個大木桶裡。晒乾的蕃薯渣和醃起來的蕃薯藤都是過冬的豬食。我們採回來的七葉一枝黃花,奶奶會把它洗淨晒乾,用瓦罐熬藥,熬好的藥裝在熱水壺裡。每天熬一熱水壺,讓爹當開水喝。

  只要有親戚、鄰居登門,奶奶就會打聽哪個大隊的母豬什麼時候生產***那時候只有大隊的養豬場養公豬和母豬,農民家庭只能圈養一頭肉豬***,然後就會讓爹或者哥哥上門討要豬胎盤,也有要花錢買的,也有用雞蛋換的。拿回來的胎盤,奶奶視若珍寶,把它洗淨晒乾,燉給爹吃。

  但是,爹的病是慢性的,仍舊渾身乏力,做不了工。爹經常半夜醒來,靠在床頭長長地嘆氣。

  一天夜晚,爹靠在床頭又一陣嘆息之後,把剛想上床睡覺的我三兄弟叫到跟前,叮囑哥哥帶我和弟弟,抽空到奶奶原來住的老屋,把木料揹回來。爹計劃開春以後打兩具棺材,一具給奶奶準備,另一具給自己準備,因為他不知道奶奶和自己,哪一個先走。本來奶奶的壽材是備好的,被娘借用了,只得再做一具。

  爹告訴我們,小妹送給某人家做女兒的事,已和人家說好了。爹還說,這病怕是好不了了,如果有人家要孩子,哥哥留下,我和弟妹都要送出去,“到了他人家裡,你們可要好好聽話啊。”我心想,到了他人家做客不更好嗎?就像娘帶我到姑媽家做客一樣,淨吃好吃的。於是,懵懵懂懂地點頭。

  我和奶奶是睡在另一間房的。第二天***是不是第二天,現在已不能肯定***早晨,我醒了但沒有起床,奶奶站在我床前。是去做早飯之前呢?還是去了之後忘了拿什麼東西又折回來的呢?已記不真切了,只模糊記得奶奶站在我床前——不對,在我床前慢慢地走來走去——好像對她自己,又好像對我說:小餅***我的乳名,當地土話讀xiabin***哎,你阿孃會生不會養哎,要死一定要讓我先死哎……奶奶還說了什麼話?說這番話時是不是哭了?是不是流了淚?我都記不真切了,能夠記得的就是這一句話。我不知道奶奶為什麼要說這樣的傷心話,又哪裡會懂得奶奶承受著多麼大的壓力和創傷,心身是怎樣的無奈和疲憊,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啊!

  傍晚***是不是當天的傍晚,同樣現在已不能肯定,只記得是個傍晚***,奶奶把飯菜做好了,除奶奶之外的一家人,圍坐在一張舊八仙桌前吃飯。兄弟姐妹裡面,我胃口最好,最能吃,但我最膽小,最怕爹。我吃完一碗飯,還想再吃,看見爹那冷冷的眼光,又不敢輕舉妄動,饞饞的目光只能隔著餐桌,從坐在對面的哥和弟之間的空檔裡,朝灶臺上望,因為飯就在灶臺的鍋裡。就在這時,我發現繫著圍裙站在灶臺邊的奶奶,朝我甜甜地笑。早上還說著傷心話呢,我不知道奶奶這麼大的人,怎麼會像流著鼻涕的小妹一樣,一會哭一會笑,我只知道奶奶的笑就是允許我多吃,奶奶都允許了,爹也就沒辦法了。有了奶奶的允許,我就壯起膽,在爹和哥、弟、妹們嫉妒、甚至是仇恨的目光注視下,起身去灶臺再舀了一碗飯吃,吃飽飯碗筷一扔,跑出去找小夥伴玩去了。我哪裡知道,我多吃了就意味著其他人要少吃了,奶奶總是忙完家務最後一個吃飯的,輪到她就沒飯吃了。

  我常常想起奶奶那不可思議的笑。長大後我終於明白過來,奶奶的笑是強裝出來的:一是孫子正長身體,寧願自己少吃或不吃,也要鼓勵孫子多吃;二是對無意中在我面前流露出傷心話的反悔。奶奶覺得不應該說傷心話,更不應該在孫子面前流露出傷心話,在孫子幼小的心靈裡留下陰影,而是要笑,再苦再難的日子也不能沒有歡笑,要笑對生活,要笑給兒孫們看的。

  如同陰冷的寒冬裡照射進燦爛的陽光一樣,正是奶奶那強裝的笑,那勝過一切靈丹妙藥的笑,給我那缺少母愛的童年帶來了歡樂和溫暖,也給這個殘破貧寒的家庭帶來了好運。真的,奶奶的笑就是這麼神奇,其後我家出現了諸多轉機:爹的病稍有好轉,就出門做半天木工。哥哥初中畢業後跟著爹當學徒,但爹的身體不允許連續出工,哥哥就跟著另一個遠房叔叔學木工;在學木工的間隙,按小半勞力參加生產隊勞動掙工分;壯勞力記十分,哥哥記三分,第二年記四分。我和弟弟既沒凍著也沒餓著,還繼續上著學。大妹和小妹終究沒有送人,在奶奶的呵護下成長。

  九個月後的一天,做木工回到家的爹對奶奶說:我拉的尿已不渾濁了,也有力氣了,醫生說不用再吃藥了,往後我天天上工還債。奶奶哭了,這回是真哭,抽抽噎噎的,哭完,顫顫微微地把多餘的草藥扔到屋外了。如今四十二年過去了,爹已八十五歲,身體無大恙,當年爹另僱木匠為自己打的棺材一直閒置,就是我寫這篇文稿的現在,還在老家的屋樑上閒置著呢。

  奶奶歿於一九九四年,那時她已九十二歲高齡,是村子裡最高壽者。屈指算來,如果奶奶還活著,今年該是一百一十四歲了。

  奶奶,您在天國還好嗎?您四十二年前那站在灶臺邊甜甜地笑,不僅給了孫兒歡樂和溫暖,更給了孫兒無窮的力量,讓孫兒明白如何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奶奶,我想您了,跟您嘮嘮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