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實秋優秀散文佳作推薦

  梁實秋,著名文學評論家、散文家、翻譯家。下面是小編給大家推薦的梁實秋優秀散文佳作,供大家欣賞。

  :《罵人的藝術》

  古今中外沒有一個不罵人的人。罵人就是有道德觀念的意思,因為在罵人的時候,至少在罵人者自己總覺得那人有該罵的地方。何者該罵,何者不該罵,這個抉擇的標準,是極道德的。所以根本不罵人,大可不必。罵人是一種發洩感情的方法,尤其是那一種怨怒的感情。想罵人的時候而不罵,時常在身體上弄出毛病,所以想罵人時,罵罵何妨。

  但是,罵人是一種高深的學問,不是人人都可以隨便試的。有因為罵人挨嘴巴的,有因為罵人吃官司的,有因為罵人反被人罵的,這都是不會罵人的原故。今以研究所得,公諸同好,或可為罵人時之一助乎?

  ***一***知己知彼

  罵人是和動手打架一樣的,你如其敢打人一拳,你先要自己忖度下,你吃得起別人的一拳否。這叫做知己知彼。罵人也是一樣。譬如你罵他是“屈死”,你先要反省,自己和“屈死”有無分別。你罵別人荒唐,你自己想想曾否吃喝嫖賭。否則別人回敬你一二句,你就受不了。所以別有著某種短處,而足下也正有同病,那麼你在罵他的時候只得割愛。

  ***二***無罵不如己者

  要罵人須要挑比你大一點的人物,比你漂亮一點的或者比你壞得萬倍而比你得勢的人物總之,你要罵人,那人無論在好的一方面或壞的一方面都要能勝過你,你才不吃虧的。你罵大人物,就怕他不理你,他一回罵,你就算罵著了。在壞的一方面勝過你的,你罵他就如教訓一般,他既便回罵,一般人仍不會理會他的。假如你罵一個無關痛養的人,你越罵他他越得意,時常可以把一個無名小卒罵出名了,你看冤與不冤?

  ***三***適可而止

  罵大人物罵到他回罵的時候,便不可再罵;再罵則一般人對你必無同情,以為你是無理取鬧。罵小人物罵到他不能回罵的時候,便不可再罵;再罵下去則一般人對你也必無同情,以為你是欺負弱者。

  ***四***旁敲側擊

  他偷東西,你罵他是賊;他搶東西,你罵他是盜,這是笨伯。罵人必須先明虛實掩映之法,須要烘托旁襯,旁敲側擊,於要緊處只一語便得,所謂殺人於咽喉處著刀。越要罵他你越要原諒他,即便說些恭維話亦不為過,這樣的罵法才能顯得你所罵的句句是真實確鑿,讓旁人看起來也可見得你的度量。

  ***五***態度鎮定

  罵人最忌浮躁。一語不合,面紅筋跳,暴躁如雷,此灌夫罵座,潑婦罵街之術,不足以罵人。善罵者必須態度鎮靜,行若無事。普通一般罵人,誰的聲音高便算誰佔理,誰來得勢猛便算誰罵贏,惟真善罵人者,乃能避其而擊其懈。你等他罵得疲倦的時候,你只消輕輕的回敬他一句,讓他再狂吼一陣。在他暴躁不堪的時候,你不妨對他冷笑幾聲,包管你不費力氣,把他氣得死去活來,罵得他針針見血。

  ***六***出言典雅

  罵人要罵得微妙含蓄,你罵他一句要使他不甚覺得是罵,等到想過一遍才慢慢覺悟這句話不是好話,讓他笑著的面孔由白而紅,由紅而紫,由紫而灰,這才是罵人的上乘。欲達到此種目的,深刻之用詞故不可少,而典雅之言詞尤為重要。言詞典雅則可使聽者不致刺耳。如要罵人罵得典雅,則首先要在罵時萬萬別提起女人身上的某一部分,萬萬不要涉及生理學範圍。罵人一罵到生理學範圍以內,底下再有什麼話都不好說了。譬如你罵某甲,千萬別提起他的令堂令妹。因為那樣一來,便無是非可言,並且你自己也不免有令堂令妹,他若回敬起來,豈非勢均力敵,半斤八兩?再者罵人的時候,最好不要加人以種種難堪的名詞,稱呼起來總要客氣,即使他是極卑鄙的小人,你也不妨稱他先生,越客氣,越罵得有力量。罵得時節最好引用他自己的詞句,這不但可以使他難堪,還可以減輕他對你罵的力量。俗話少用,因為俗話一覽無遺,不若典雅古文曲折含蓄。

  ***七***以退為進

  兩人對罵,而自己亦有理屈之處,則處於開罵伊始,特宜注意,最好是毅然將自己理屈之處完全承認下來,即使道歉認錯均不妨事。先把自己理屈之處輕輕遮掩過去,然後你再重整旗鼓,著著逼人,方可無後顧之憂。即使自己沒有理屈的地方,也絕不可自行誇張,務必要謙遜不遑,把自己的位置降到一個不可再降的位置,然後罵起人來,自有一種公正光明的態度。否則你罵他一兩句,他便以你個人的事反脣相譏,一場對罵,會變成兩人私下口角,是非曲直,無從判斷。所以罵人者自己要低聲下氣,此所謂以退為進。

  ***八***預設埋伏

  你把這句話罵過去,你便要想想看,他將用什麼話罵回來。有眼光的罵人者,便處處留神,或是先將他要罵你的話替他說出來,或是預先安設埋伏,令他罵回來的話失去效力。他罵你的話,你替他說出來,這便等於繳了他的械一般。預設埋伏,便是在要攻擊你的地方,你先輕輕的安下話根,然後他罵過來就等於槍彈打在沙包上,不能中傷。

  ***九***小題大做

  如對方有該罵之處,而題目身小,不值一罵,或你所知不多,不足一罵,那時節你便可用小題大做的方法,來擴大題目。先用誠懇而懷疑的態度引申對方的意思,由不緊要之點引到大題目上去,處處用嚴謹的邏輯逼他說出不邏輯的話來,或是逼他說出合於邏輯但不合乎理的話來,然後你再大舉罵他,罵到體無完膚為止,而原來惹動你的小題目,輕輕一提便了。

  ***十***遠交近攻

  一個時侯,只能罵一個人,或一種人,或一派人。決不宜多樹敵。所以罵人的時侯,萬勿連累旁人,即時必須牽涉多人,你也要表示好意,否則回罵之聲紛至沓來,使你無從應付。

  罵人的藝術,一時所能想起來的有上面十條,信手拈來,並無條理。我做此文的用意,是助人罵人。同時也是想把罵人的技術揭破一點,供愛罵人者參考。捱罵的人看看,罵人的心理原來是這樣的,也算是揭破一張黑幕給你瞧瞧!

  :《旅行》

  我們中國人是最怕旅行的一個民族。鬧饑荒的時候都不肯輕易逃荒,寧願在家鄉吃青草啃樹皮吞觀音土,生怕離鄉背井之後,在旅行中流為餓莩,失掉最後的權益─ —壽終正寢。至於席豐履厚的人更不願輕舉妄動,牆上掛一張圖畫,看看就可以當“臥遊”,所謂“一動不如一靜”。說穿了“太陽下沒有新鮮事物”。號稱山川形勝,還不是幾堆石頭一汪子水?我記得做小學生的時候,郊外踏青,是一樁心跳的事,多早就籌備,起個大早,排成隊伍,擎著校旗,鼓樂前導,事後下星期還得作一篇《遠足記》,才算功德圓滿。旅行一次是如此的莊嚴!我的外祖母,一生住在杭州城內,八十多歲,沒有逛過一次西湖,最後總算去了一次,但是自己不能行走,抬到了西湖,就沒有再回來─—葬在湖邊山上。

  古人云,“一生能著幾兩屐?”這是勸人及時行樂,莫怕多費幾雙鞋。但是旅行果然是一樁樂事嗎?其中是否含著有多少苦惱的成分呢?

  出門要帶行李,那一個幾十斤重的五花大綁的鋪蓋捲兒便是旅行者的第一道難關。要捆得緊,要捆得俏,要四四方方,要見稜見角,與稀鬆露餡的大包袱要迥異其趣,這已經就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所能勝任的了。關卡上偏有好奇人要開啟看看,看完之後便很難得再復原。“乘興而來,興盡而返。”很多人在打完鋪蓋捲兒之後就覺得遊興已盡了。在某些國度裡,旅行是不需要攜帶鋪蓋的,好像凡是有床的地方就有被褥、有被褥的地方就有隨時洗換的被單,─—旅客可以無牽無掛,不必像蝸牛似的頂著安身的傢伙走路。攜帶鋪蓋究竟還容易辦得到,但是沒聽說過帶著床旅行的,天下的床很少沒有臭蟲裝置的。我很懷疑一個人於整夜輸血之後,第二天還有多少精神遊山逛水。我有一個朋友發明了一種服裝,按著他的頭軀四肢的尺寸做了一件天衣無縫的睡衣,人鑽在睡衣裡面,只留眼前兩個窟窿,和外界完全隔絕,─—只是那樣子有些像是KKK,夜晚出來曾經幾乎嚇死一個人!

  原始的交通工具,並不足為旅客之苦。我覺得“滑竿”“架子車”都比飛機有趣。“御風而行,泠然善也”,那是神仙生涯。在塵世旅行,還是以腳能著地為原則。我們要看朵朵的白雲,但並不想在雲隙裡鑽出鑽進;我們要“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但並不想把世界縮成假山石一般玩物似的來欣賞。我惋惜米爾頓所稱述的中土有“掛帆之車”尚不曾坐過。交通工具之原始不是病,病在於舟車之不易得,車伕舟子之不易纏,“衣帽自看”固不待言,還要提防青紗帳起。劉伶 “死便埋我”,也不是準備橫死。

  旅行雖然夾雜著苦惱,究竟有很大的樂趣在。旅行是一種逃避,─—逃避人間的醜惡。“大隱藏人海”,我們不是大隱,在人海里藏不住。豈但人海里安不得身,在家園也不容易遁跡。成年的圈在四合房裡,不必仰屋就要興嘆,成年的看著家裡的那一張臉,不必牛衣也要對泣。家裡面所能看見的那一塊青天,只有那麼一大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清風明月,在家裡都不能充分享用,要放風箏需要舉著竹竿爬上房脊,要看日升月落需要左右鄰居沒有遮攔。走在街上,熙熙攘攘,磕頭碰腦的不是人面獸,就是可憐蟲。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們雖無勇氣披髮入山,至少為什麼不帶著一把牙刷捆起鋪蓋出去旅行幾天呢?在旅行中,少不了風吹雨打,然後倦飛知還,覺得“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這樣便可以把那不可容忍的家變成為暫時可以容忍的了。下次忍耐不住的時候,再出去旅行一次。如此的折騰幾回,這一生也就差不多了。

  旅行中沒有不感覺枯寂的,枯寂也是一種趣味。哈茲利特Hszlitt主張在旅行時不要伴侶,因為:“如果你說路那邊的一片豆田有股香味,你的伴侶也許聞不見。如果你指著遠處的一件東西,你的伴侶也許是近視的,還得戴上眼鏡看。”一個不合意的伴侶,當然是累贅。但是人是個奇怪的動物,人太多了嫌鬧,沒人陪著嫌悶。耳邊嘈雜怕吵,整天咕嘟著嘴又怕口臭。旅行是享受清福的時候,但是也還想拉上個伴。只有神仙和野獸才受得住孤獨。在社會裡我們覺得面目可憎語言無味的人居多,避之唯恐或晚,在大自然裡又覺得人與人之間是親切的。到美國落磯山上旅行過的人告訴我,在山上若是遇見另一個旅客,不分男女老幼,一律脫帽招呼,寒喧一兩句。這是很有意味的一個習慣。大概只有在曠野裡我們才容易感覺到人與人是屬於一門一類的動物,平常我們太注意人與人的差別了。

  真正理想的伴侶是不易得的,客廳裡的好朋友不見得即是旅行的好伴侶,理想的伴侶須具備許多條件,不能太髒,如嵇叔夜“頭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不太悶癢不能沐”,也不能有潔癬,什麼東西都要用火酒揩,不能如泥塑木雕,如死魚之不張嘴,也不能終日喋喋不休,整夜鼾聲不已,不能油頭滑腦,也不能蠢頭呆腦,要有說有笑,有動有靜,靜時能一聲不晌的陪著你看行雲,聽夜雨,動時能在草地上打滾像一條活魚!這樣的伴侶那裡去找?

  :《女人》

  有人說女人喜歡說謊;假如女人所捏撰的故事都能抽取版稅,便容易致富。這問題在什麼叫說謊。若是運用小小的機智,打破眼前小小的窘僵,獲取精神上小小的勝利,因而犧牲一點點真理,這也可以算是說謊,那麼,女人確是比較地富於說謊的天才。有具體的例證。你沒有陪過女人買東西嗎?尤其是買衣料,她從不幹乾脆脆地說要做什麼衣,要買什麼料,準備出多少錢。她必定要東挑西揀,翻天覆地,同時口中唸唸有詞,不是嫌這匹料子太薄,就是怪那匹料子花樣太舊,這個不禁洗,那個不禁晒,這個縮頭大,那個門面窄,批評得人家一文不值。其實,滿不是這麼一回事,她只是嫌價碼太貴而已!如果價錢便宜,其他的缺點全都不成問題,而且本來不要買的也要購儲起來。一個女人若是因為炭貴而不生炭盆,她必定對人解釋說:“冬天生炭盆最不衛生,到春天容易喉嚨痛!”屋頂滲漏,塌下盆大的灰泥,在未修補之前,女人便會向人這樣解釋:“我預備在這地方裝安電燈。”自己上街買菜的女人,常常只承認散步和呼吸新鮮空氣是她上市的唯一理由。豔羨汽車的女人常常表示她最厭惡汽油的臭味。坐在中排看戲的女人常常說前排的頭等座位最不舒適。一個女人饋贈別人,必說:“實在買不到什麼好的……”其實這東西根本不是她買的,是別人送給她的。一個女人表示願意陪你去上街走走,其實是她順便要買東西。總之,女人總喜歡拐彎抹角的放一個小小的煙幕,無傷大雅,頗佔體面。這也是藝術,王爾德不是說過“藝術即是說謊”麼?這些例證還只是一些並無版權的謊話而已。

  女人善變,多少總有些哈姆雷特式,拿不定主意;問題大者如離婚結婚,問題小者如換衣換鞋,都往往在心中經過一讀二讀三讀,決議之後再複議,複議之後再否決,女人決定一件事之後,還能隨時做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做出那與決定完全相反的事,使人無法追隨。因為變得急速,所以容易給人以“脆弱”的印象,沙士比亞有一名句:“‘脆弱’呀,你的名字叫做‘女人’!”但這脆弱,並不永遠使女人吃虧。越是柔韌的東西越不易摧折。女人不僅在決斷上善變,即便是一個小小的別針位置也常變,午前在領釦上,午後就許移到了頭髮上。三張沙發,能擺出若干陣勢;幾根頭髮,能梳出無數花頭。講到服裝,其變化之多,常達到荒謬的程度。外國女人的帽子,可以是一根雞毛,可以是半隻鐵鍋,或是一個畚箕。中國女人的袍子,變化也就夠多,領子高的時候可以使她像一隻長頸鹿,袖短的時候恨不得使兩腋生風,至於鈕釦盤花,滾邊鑲繡,則更加是變幻莫測。“上帝給她一張臉,她能另造一張出來。”“女人是水做的”,是活水,不是止水。

  女人善哭。從一方面看,哭常是女人的武器,很少人能抵抗她這淚的洗禮。俗語說:“一哭二睡三上吊”,這一哭確實其勢難當。但從另一方面看,哭也常是女人的內心的“安全瓣”。女人的忍耐的力量是偉大的,她為了男人,為了小孩,能忍受難堪的委曲。女人對於自己的享受方面,總是屬於“斯多亞派”的居多。男人不在家時,她能立刻變成為素食主義者,火爐裡能爬出老鼠,開電燈怕費電,再關上又怕費開關。平素既已極端刻苦,一旦精神上再受刺激,便忍無可忍,一腔悲怨天然的化做一把把的鼻涕眼淚,從“安全瓣”中汩汩而出,騰出空虛的心房,再來接受更多的委曲。女人很少破口罵人***罵街便成潑婦,其實甚少***,很少揎袖揮拳,但淚腺就比較發達。善哭的也就常常善笑,迷迷的笑,吃吃的笑,格格的笑,哈哈的笑,笑是常駐在女人臉上的,這笑臉常常成為最有效的護照。女人最像小孩,她能為了一個滑稽的姿態而笑得前仰後合,肚皮痛,淌眼淚,以至於翻筋斗!哀與樂都像是常川有備,一觸即發。

  女人的嘴,大概是用在說話方面的時候多,女孩子從小就往往口齒伶俐,就是學外國語也容易琅琅上口,不像嘴裡含著一個大舌頭。等到長大之後,三五成群,說長道短,聲音脆,嗓門高,如蟬噪,如蛙鳴,真當得好幾部鼓吹!等到年事再長,萬一墮入“長舌”型,則東家長,西家短,飛短流長,搬弄多少是非,惹出無數口舌;萬一墮入“噴壺”型,則瑣碎繁雜,絮聒嘮叨,一件事要說多少回,一句話要說多少遍,如噴壺下注,萬流齊發,當者披靡,不可向邇!一個人給他的妻子買一件皮大衣,朋友問他“你是為使她舒適嗎?”那人回答說:“不是,為使她少說些話!”

  女人膽小,看見一隻老鼠而當場昏厥,在外國不算是聞。中國女人膽小不至如此,但是一聲霹雷使得她拉緊兩個老媽子的手而仍戰慄不止,倒是確有其事。這並不是做作,並不是故意在男人面前做態,使他有機會挺起胸脯說:“不要怕,有我在!”她是真怕。在黑暗中或荒僻處,沒有人,她怕;萬一有人,她更怕!屠牛宰羊,固然不是女人的事,殺雞宰魚,也不是不費手腳,膽小的緣故,大概主要的是體力不濟,女人的體溫似乎較低一些。有許多女人怕發胖而食無求飽,營養不足,再加上怕臃腫而衣裳單薄,到冬天瑟瑟打戰,襪薄如蟬翼,把小腿凍得作“漿米藕”色,兩隻腳放在被裡一夜也暖不過來,雙手捧熱水袋,從八月捧起,捧到明年五月,還不忍釋手,抵抗飢寒之不暇,焉能望其膽大。

  女人的聰明,有許多不可及處,一根棉線,一下子就能穿入針孔,然後一下子就能線上的盡頭處打上一個結子,然後扯直了線在牙齒上砰砰兩聲,針尖在頭髮上擦抹兩下,便能開始解決許多在人生中並不算小的苦惱,例如縫上襯衣的扣子,補上襪子的破洞之類。至於幾根篾棍,一上一下的編出多少樣物事,更是令人叫絕。有學問的女人,創闢“沙龍”,對任何問題能繼續談論至半小時以上,不但不令人入睡,而且令人疑心她是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