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

[拼音]:Lu Ji

西晉文學家。字士衡。吳郡吳(今江蘇省蘇州)人。曾任平原內史,世稱“陸平原”。與其弟陸雲合稱“二陸”。祖陸遜是東吳丞相,父陸抗是東吳大司馬。陸抗去世時,陸機14歲,即與其弟兄分領父兵,為牙門將。20歲時,吳滅,與其弟陸雲退居舊裡,閉門勤讀。太康十年(289),陸機與陸雲來到洛陽,拜訪太常張華。張華大為愛重,說:“伐吳之役,利獲二俊。”廣為稱揚,使陸氏兄弟享譽京師,有“二陸入洛,三張減價”之說。當時賈謐當權,開閣延賓,一時文士輻湊其門,其中著名的有24人,號“二十四友”,陸氏兄弟亦入其列。歷任國子祭酒、太子洗馬、著作郎等職。永康元年(300),趙王倫專擅朝政,以陸機為相國參軍。次年,趙王倫陰謀篡位,以陸機為中書郎。倫敗,陸機涉嫌,收付廷尉,賴成都王穎、吳王晏等救理,得減死,徙邊,遇赦而止。後入成都王幕,參大將軍軍事,又表為平原內史。太安二年(303),成都王舉兵伐長沙王,以陸機為前將軍前鋒都督。兵敗,為怨家所譖,被殺,夷三族。

陸機是西晉太康、元康間最著聲譽的文學家,被後人譽為“太康之英”。就其創作實踐而言,他的詩歌“才高詞贍,舉體華美”(鍾嶸《詩品》),注重藝術形式技巧,代表了太康文學的主要傾向;就其文學理論而言,他的《文賦》是中國文學理論發展史上第一篇系統的創作論,對後世的文學創作和理論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

陸機流傳下來的詩,近半數是樂府詩和擬古詩。這類作品中有不少是敷衍舊題、摹擬前人之作,與古詩詞旨無殊,達到了“思無越畔,語無溢幅”的程度;其失在於缺乏個人情感的抒寫,所以被後人譏為“束身奉古,亦步亦趨”(陳祚明《采菽堂古詩選》)。不過,其中也不乏寄興頗深的作品。如《君子行》中寫道:“天道夷且簡,人道險而難。休咎相乘躡,翻覆若波瀾。”反映了詩人對政治環境的複雜和人生禍福無常的體會。《長安有狹邪行》中說:“傾蓋承芳訊,欲鳴當及晨。守一不足矜,歧路良可遵。”《長歌行》中說:“容華夙夜零,體澤坐自捐……但恨功名薄,竹帛無所宣。”都反映了詩人強烈的政治追求和仕途蹭蹬、大志不遂的苦悶心情。除樂府之外,陸機還有為數不多的紀行詩和親朋贈答詩,情感真摯,較少雕飾,藝術成就較高。如《赴洛道中作》二首抒發去國離鄉的悲苦心情,極為悽楚動人,是陸機五言詩的代表作。其中“行行遂已遠,野途曠無人。山澤紛紆餘,林薄杳阡眠”、“頓轡倚嵩巖,側聽悲風響。清露墜素輝,明月一何朗”等,都是情景交融的佳句。又如他的四言詩《贈弟士龍》:“昔我斯逝,族有餘榮。今我來思,堂有哀聲。我行其道,鞠為茂草。我履其房,物存人亡。”寫邦家顛覆、親故喪亡,極其沉痛。再如《贈尚書郎顧彥先》(其二)描寫暴雨成災的景象,表達了對國事的關心和對災民的同情,在西晉詩歌中比較少見。此外,個別詩篇中也不乏優美的意境和佳句,所以東晉孫綽說:“陸文如排沙簡金,往往見寶。”(《世說新語·文學》篇)

在藝術風格上,陸機詩的主要特點是講求形式的華美整飭,以其深厚的學力、繁縟的辭藻、純熟的技巧,表現一種雍容華貴之美。這種藝術追求,極大地影響了西晉詩壇的藝術傾向,形成“採縟於正始,力柔於建安”(《文心雕龍·明詩》)的局面。陸機詩雖然以詞藻典雅見長,但是像“輕條象雲構,密葉成翠幄。激楚佇蘭林,回芳薄秀木”(《招隱詩》)這類詩句,著意避俗,刻煉太過,見出斧鑿之痕,反傷自然之美。這是陸詩的主要缺點,即使是他的名篇《赴洛道中作》也不免於此病。再則,陸詩大量運用對偶句式,有的幾乎通篇對偶,“開出排偶一家”(沈德潛《古詩源》),雖然工整圓穩,卻無空靈矯健之氣,流於孱弱呆滯。另外,陸詩過於追求辭藻富贍,失於裁剪,導致繁蕪之累。所以孫綽稱“陸文深而蕪”,《文心雕龍·才略》篇也說:“陸機才欲窺深,辭務索廣;故思能入巧,而不制繁。”

陸機的賦今存27篇,或感時節之代謝,或悲故舊之喪亡,或抒思鄉之情愫,大多篇幅短小,文筆清靈。如《嘆逝賦》中寫道:“川閱水以成川,水滔滔而日度。世閱人而為世,人冉冉而行暮。人何世而弗新,世何人之能故。”把親故凋零的哀傷寫得迴環往復,曲折情深。陸機的賦中有不少詠物之作,如《瓜賦》,300字左右,詠物寄懷,體現了作者的道德觀;《漏刻賦》寫景而兼以想象,夾敘夾議,將抽象的時間描寫得十分生動。陸機的賦中最有名的是《文賦》。這是文學史上最早採用“賦”的體裁而寫成的文學理論著作。其中既總結了以前作家的經驗,也融合了陸機本人創作的甘苦和體會,其中不少見解頗有價值。

陸機的文,思想內容比詩、賦更為充實,時有峭健之筆。其中著名的有《辨亡論》,論東吳興亡之由,歸於能否得人,議論滔滔,筆勢流暢,可稱為西晉論文中最為博大的篇什。《吊魏武帝文》,是看到曹操遺令有感而作,文中肯定了曹操的事功,又對這位叱吒風雲的豪傑在死亡面前不能擺脫對家庭瑣務的牽掛之情而暗含譏刺,文筆時而峭拔豪放,時而委婉細膩。又有《漢高祖功臣頌》,文辭閎麗。劉勰稱:“陸機積篇,惟《功臣》最顯;其褒貶雜居,固末代之訛體也。”(《文心雕龍·頌讚》)劉勰前兩句評語十分精當,後兩句認為陸機“褒貶雜居”的寫法,不甚合“頌讚”之體,是不正確的。“褒貶雜居”正是陸機對“頌讚”一體的革新。陸機還有《演連珠》50首,每首 8句,以自然界或人類社會某種現象為喻,經過推衍闡發,再關合到政治與人生中的某種道理。運思巧妙,說理精深,辭麗言約,氣韻圓轉,有流丸之妙。“連珠”一體始於漢代,揚雄、班固以後多有擬作,而《文心雕龍·雜文》篇皆譏為“欲穿明珠,多貫魚目”,獨推陸機的《演連珠》為“理新文敏,而裁章置句,廣於舊篇”。另外,他的《豪士賦序》諷刺齊王冏矜功自伐、受爵不讓,比起漢魏文章來,句式更為整飭,聲律更為諧美,典故更為繁密。陸機是駢文的奠基者。像上面提到的《嘆逝賦序》、《豪士賦序》、《吊魏武帝文》等,以情帶理,是西晉駢體文的典型。

陸機的才能是多方面的。文學創作而外,他在史學、藝術方面也多所建樹。在史學上,曾著《晉紀》4卷、《吳書》(未完成)、《洛陽記》1卷等,多已佚。他還是著名的書法家,所寫的章草《平復帖》流傳至今,是書法中的珍品。另外,據唐代張彥遠《歷代名畫記》,陸機還著有畫論。

據《晉書·陸機傳》載,陸機所作詩、賦、文章,共300多篇,今存詩107首,文127篇(包括殘篇)。原集久佚。南宋徐民瞻得遺文10卷,與陸雲集合刻為《晉二俊文集》,明代陸元大據以翻刻,即今通行之《陸士衡集》。明代人張溥所輯《漢魏六朝百三家集》有《陸平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