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書齋寄楊補闕

鳳尾香羅薄幾重,碧文圓頂夜深縫。

扇裁月魄羞難掩,車走雷聲語未通。

曾是寂寥金燼暗,斷無訊息石榴紅。

斑騅只系垂楊岸,何處西南任好風。(任 一作:待)

無題·鳳尾香羅薄幾重拼音版注音:

fèng wěi xiāng luó bó jǐ chóng , bì wén yuán dǐng yè shēn fèng 。

鳳尾香羅薄幾重,碧文圓頂夜深縫。

shān cái yuè pò xiū nán yǎn , chē zǒu léi shēng yǔ wèi tōng 。

扇裁月魄羞難掩,車走雷聲語未通。

céng shì jì liáo jīn jìn àn , duàn wú xiāo xī shí liú hóng 。

曾是寂寥金燼暗,斷無訊息石榴紅。

bān zhuī zhī xì chuí yáng àn , hé chù xī nán rèn hǎo fēng 。

斑騅只系垂楊岸,何處西南任好風。

詩文翻譯

織有鳳尾紋的香羅帳,薄薄的有幾多重;那碧綠花紋的圓帳頂,夜深時細線密縫。

團扇裁成圓月之形,正嬌羞地半遮臉面;你乘車子匆匆經過,輪聲隱隱片語難通。

已是寂寥地長夜無眠,相伴到殘燈暗燼;可你依然是渺無音訊,石榴花又已緋紅。

我的斑騅馬兒啊,只栓系在那垂楊岸上;幾時才能夠等到,西南那邊吹來的好風?

注釋

⑴鳳尾香羅:指織有綵鳳圖紋的芳香的羅帳。幾重:幾層。

⑵碧文:指青碧花紋。圓頂:指帳頂。

⑶裁:製成。月魄:此指圓月之形。

⑷雷聲:喻車聲。

⑸曾是:已是。金燼(jìn):銅燈盞上的殘燼。燭花燒完了,故暗。

⑹斷無:絕無,一點都沒有。石榴紅:石榴花開的季節。

⑺斑騅(zhuī):黑白色相間的馬。此亦指男方所乘之馬。

⑻西南:東川在西南。

創作背景

《無題二首》是唐代詩人李商隱的組詩作品。第一首詩寫抒情主人公深夜難眠,回憶起當時與情人偶遇的情景,以及渴望和惆悵的心情,期待著有機緣能再相遇,表現了主人公愛情失意的幽怨和相思無望的苦悶之情。第二首詩寫了抒情主人公的身世遭遇之感和相思苦戀之情,並表示為了愛情甘願受折磨,決心追求幸福。這組詩內涵豐富,措辭婉轉,手法精妙,寓意深遠。

這組無題詩究竟有沒有寄託,是一個複雜的問題。馮浩將第一首詩中的“垂楊岸”解為“寓柳姓”(指詩人的幕主柳仲郢),將“西南”解為“蜀地”,從而把這首詩說成是詩人“將赴東川,往別令狐,留宿,而有悲歌之作”。從詩歌形象的整體出發,聯絡詩人的身世遭遇和其他作品,這首著重寫主人公如夢似幻、無所依託、橫遭摧折的悽苦身世,筆意空靈概括,意在言外,其中就可能寓含或滲透作者自己的身世之感。“神女”一聯,體現出詩人在回顧往事時深慨輾轉相依、終歸空無的無限悵惘。“風波”一聯,如單純寫女子遭際,顯得不著邊際;而從比興寄託角度理解,反而易於意會。作者地位寒微,“內無強近,外乏因依”(《祭徐氏姊文》),仕途上不僅未遇有力援助,反遭朋黨勢力摧抑,故借菱枝遭風波摧折,桂葉無月露滋潤致慨。他在一首託宮怨以寄慨的《深宮》詩中說:“狂飈不惜蘿陰薄,清露偏知桂葉濃”,取譬與“風波”二句相似(不過“清露”句與“月露”句託意正相反而已),也可證“風波”二句確有寄託。何焯說這首無題“直露(自傷不遇)本意”。不論這組無題詩有無寄託,都可以當作愛情詩理解。

詩文賞析

這兩首詩都採取主人公深夜追思往事的方式寫愛情失意的幽怨,相思無望的苦悶,因此,主人公的心理獨白就構成了詩的主體。主人公的身世遭遇和愛情生活中某些具體情事就是通過追思回憶或隱或顯地表現出來的。

第一首詩似寫一位女性在懷思所愛,寫她深夜難眠還在縫製羅帳,回憶起當時偶遇的情景,及寫渴望和惆悵的心情,期待著有機緣能再相遇。也可以從男性的角度作擬女方的解釋。起聯寫女主人公深夜縫製羅帳。鳳尾香羅,是一種織有鳳紋的薄羅;碧文圓頂,指有青碧花紋的圓頂羅帳。李商隱寫詩特別講求暗示,即使是律詩的起聯,也往往不願意寫得過於明顯直遂,留下一些內容讓讀者去玩索體味。像這一聯,就只寫主人公在深夜做什麼,而不點破這件事意味著什麼,甚至連主人公的性別與身份都不作明確交代。通過“鳳尾香羅”“碧文圓頂”的字面和“夜深縫”的行動,可以推知主人公大概是一位幽居獨處的閨中女子。羅帳,在古代詩歌中常常被用作男女好合的象徵。在寂寥的長夜中默默地縫製羅帳的女主人公,大概正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憶和對會合的深情期待中。

接下來是女主人公的一段回憶,內容是她和意中人一次偶然的相遇:“扇裁月魄羞難掩,車走雷聲語未通。”對方驅車匆匆走過,自己因為羞澀,用團扇遮面,雖相見而未及通一語。從上下文描寫的情況看,這次相遇不像是初次邂逅,而是“斷無訊息”之前的最後一次照面。否則,不可能有深夜縫製羅帳,期待會合的舉動。正因為是最後一次未通言語的相遇,在長期得不到對方音訊的今天回憶往事,就越發感到失去那次機緣的可惜,而那次相遇的情景也就越加清晰而深刻地留在記憶中。所以這一聯不只是描繪了女主人公愛情生活中一個難忘的片斷,而且曲折地表達了她在追思往事時那種惋惜、悵惘而又深情地加以回味的複雜心理。起聯與頷聯之間,在情節上有很大的跳躍,最後一次照面之前的許多情事統統省略了。

頸聯寫別後的相思寂寥。和上聯通過一個富於戲劇性的片斷表現瞬間的情緒不同,這一聯卻是通過情景交融的藝術手法概括地抒寫一個較長時期中的生活和感情,具有更濃郁的抒情氣氛和象徵暗示色彩。兩句是說,自從那次匆匆相遇之後,對方便絕無音訊。已經有多少次獨自伴著逐漸黯淡下去的殘燈度過寂寥的不眠之夜,眼下又是石榴花紅的季節了。“蠟炬成灰淚始幹”,“一寸相思一寸灰”,那黯淡的殘燈,不只是渲染了長夜寂寥的氣氛,而且它本身就彷彿是女主人公相思無望情緒的外化與象徵。石榴花紅的季節,春天已經消逝了。在寂寞的期待中,石榴花紅給她帶來的也許是流光易逝、青春虛度的悵惘與傷感吧。“金燼暗”“石榴紅”,彷彿是不經意地點染景物,卻寓含了豐富的感情內涵。把象徵暗示的表現手法運用得這樣自然精妙,不露痕跡,這確實是藝術上爐火純青境界的標誌。

末聯仍舊到深情的期待上來。“斑騅”句大概是暗示她日久思念的意中人其實和她相隔並不遙遠,也許此刻正繫馬垂楊岸邊呢,只是咫尺天涯,無緣會合罷了。末句化用曹植《七哀詩》“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詩意希望能有一陣好風,將自己吹送到對方身邊。李商隱的優秀的愛情詩,多數是寫相思的痛苦與會合的難期的,但即使是無望的愛情,也總是貫串著一種執著不移的追求,一種“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式的真摯而深厚的感情。希望在寂寞中燃燒,這首詩所表露出來的也正是這樣一種感情。這是他的優秀愛情詩和那些缺乏深摯感情的豔體詩之間的一個重要區別,也是這些詩儘管在不同程度上帶有時代、階級的烙印,卻仍是動人之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