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傅山詩歌思想藝術特色的探究論文

對傅山詩歌思想藝術特色的探究論文

  傅山是中國明末清初的一位思想大家,山西陽曲(今屬太原市)人。生於萬曆 35 年(1607 年),卒於康熙 27 年(1684年)。一生在儒學,佛學,道學,醫學,考據學,書畫等領域都取得很高成就,堪稱集這一時期百科全書式的思想家。

  傅山家學淵源深厚,全祖望在《陽曲傅先生事略》中稱 :“故先生之家學,大河以北,莫能窺其藩者。”傅山在《家訓》中說,自六世祖傅天錫以來,世代讀書為文。另其家以治《左傳》、《漢書》為傳統。在他 38 歲,即公元 1644 年,明王朝滅亡,清軍入關,其思想體現出很濃厚的反清復明的色彩。獨特的經歷造就了其詩風蒼勁老辣,詩歌質樸和思想隱晦,見解深刻獨到,文詞古奧的特徵。

  一、杜詩情節,詩歌以“骨氣勝”

  傅山於詩,極推崇杜甫,既有理論總結,又有具體實踐。在《傅山全書  卷四十一》中,《以詩讀杜詩》:“史之一字,掩卻杜先生,遂用記事之法讀杜詩。老夫不知史,仍以詩讀其詩。……世出世間,無所不有。何其閒遠,如高僧妙悟。”從中可看出,他對杜甫詩歌“閒遠”、“妙悟”的推重。他有專門研究杜詩理論的文章《杜遇餘論》(丁刊本《霜集》卷三十),遂在其詩歌中也貫穿了作詩以“骨氣勝”的精神氣格。其中語云 :“韓文公五言,極力鍛鍊,頌之易見其義。杜先生五言,全不是鍛鍊,放手寫去,粗樸蕭散,極有令人不著意處,而卻難盡見其意。然予人神解不在字句中,此處正是才之所關,文公必不能也。復曰 :風雨雷電,林薄晦冥,驚駭膈臆。眉曰 :詩寫胸臆間事,得以叱吒斜拏爾。然此亦僅見之杜工部。”

  在傅山詩歌中可見其“骨氣勝”的特質 :《青羊庵》(三首之一)“,既是為山平不得,我來添爾一峰青。”頗有杜詩“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氣概,傅山此時也是一位極有胸懷報負,又渴望蘇世獨立、保持著自己的情操計程車子。《讀史》中,“天地有腹疾,奴物生其中。神醫須武聖,掃蕩奏奇功。”約略可以體會出他那種憂國憂民,渴望為國除弊,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濟世精神。《太行》:“紫盤天井上,青幕太行郛。風雨詩何壯,崗巒氣不奴。爭韓來破趙,報楚去趨吳。臨老河山眼,蒼茫得酒壺。”有杜工部“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的蒼涼,卻又不失壯闊凜冽之氣概,氣骨蒼勁。由此可見,傅山詩歌不論在明亡前,還是在明亡後都體現出了一種剛建的骨力。

  二、“法本法無法”,靈活自由,重情的創作觀

  在《杜遇餘論》(《霜集》卷三十)中,傅山說 :“法本法無法,法尚應舍,何況非法?非法非非法。如此知,如此見,解不生法相。”作者在談到詩人的詩歌創作態度時,更強調詩歌創作的靈活自由,主張詩歌創作不應受形式主義的約束,要自然的抒發情感,而非刻意模仿,為文造情。詩要書寫真感情,要以感情為詩歌結構的內在結構本位,而不可囿於既定規則的束縛,這一點也體現了自覺的創新精神。傅山不與旁人一般以古法為法,以合古法為指標,而是超出法外,隨心所適,緣情所發,雖通曉古法,卻也不以此來為作詩標準來限制自己的詩作。這一觀點可在傅山的一些詩歌當中體現出來 :

  《賤殺》一詩,由題目即可看出直抒胸臆。“賤殺柳顏厚,不知春屬誰?臨風弄新翠,倒影翳清池。意自能張緒,觀終不漢儀。快心須一劍,斫卻看平夷。”詩人罵柳樹不以折節為恥,依然臨風舞姿弄影,憤怒之極,恨不能一劍將之砍斷。感情之激越,毫無遮掩之意。

  傅山寫《枯木堂讀杜詩》:“詩王譬伽文,詞人亂佛子。雲山花鳥逢,眼耳心手以。高才一觸磕,直下到者是。好手擬中的,活語被參死。莊嚴非莊嚴,不似乃真似。可憐無寸心,得失傍故紙。非非法非法,一燈室則邇。”

  詩人自覺將佛學思想中與天地融通的大境界注入其詩學思想,全詩中描述了一個詩歌創作的過程。“雲山花鳥逢,眼耳心手以”,此一句強調從自然萬物觸入,“高才一觸磕,直下到者是”,創作好詩也需詩人本身具備一定才力。“寸心”是詩人對周遭事物的徹悟,然而只傍於故紙旁,終究難以達到“求作佛者”之境,只有體會到詩心,不過多礙於外在形相,方是得其真諦。

  三、“任天機”,樸拙,剛正,自然的藝術創作特色

  傅山作詩講求“純任天機”,《傅山全書  卷四十一》“凡字畫詩文,皆天機浩氣所發……”。針對當時以俗媚為美的審美傾向,他提倡 :“寧拙勿巧,寧醜勿媚,寧支離勿輕滑,寧直率勿安排。(《作字示兒孫》)”這套理論既反映了傅山書法的美學風格,也從側面展現了傅山對於其詩歌的審美傾向。即體現本心、純任自然、不假造作與刻意安排。《連蘇從登岱嶽謁孔林歸信手寫此教之》:“人松不人草,後凋已自徵。況松乎岱嶽,結根萬仞嶒。奴人難攀緣,神山蔭崢嶸。”另,《作字示兒孫》“:作字先作人,人奇字自古。綱常叛周孔,筆墨不可補。”都是教導兒孫晚輩正直做人,任本心,不要偽裝與做作。

  《秋霽向巖寺簷下枕書臥偶爾造適樹義不得》:“乃如玆一時,造適大無賴。誠然不在遠,心亦無所會。萬端莫知來,未勞經意汰。眼底長春花,不憎亦不愛。”可見作者內心已趨於平和淡定,隨遇而安,隨胸臆之所適而落筆,不假人工造作。

  傅山在太原附近的土堂村居住的時候寫過一組十首的《土堂雜詩》,體現了他詩歌寧靜自然,蕭疏閒適,盡得風流的特徵。其中第五首詩作 :“冬山靜如睡,亦不廢秀美。樹外明一河,寒月與逶迤。幽人眠偶遲,獨賞其如此。”“靜如睡”、“廢秀美”等用詞樸拙,率真,正是思想的實際運用。

  四、經世致用,關注生活的'詩學思想

  傅山是一個現實主義感極強的是人,主張“詩歌惟其時”,有一段傅山的隨筆 “:姚大哥說,十九日看唱。割肉二斤,燒餅煮茄,盡足受用。不知真個請不請?若到眼前無動靜,便過紅土溝,吃碗大鍋粥也好。”魯迅評價說,語極蕭散有味。如上正是其思想重視生活實際,注重日常趣味和經世致用觀的鮮活體現。

  老辣蒼勁的藝術特徵,周作人《關於傅青主》:“古人云 :薑桂之性老而愈辣,傅先生足以當之。文章思想正如其人,但其辣處實實在在有他一生生涯做底子,所以與後世只是口頭會說惡辣話的人不同。”蒼勁老辣卻又實在有其底蘊和氣力做支撐。自然任真,顧炎武評價其詩其人說,“蒼龍日暮還行雨,老樹春深更著花。(《又酬傅處士次韻(其二)》)”正是道出傅山詩歌蒼勁古拙與自然求新的詩歌特徵。沉痛悽愴,清人鄧之誠評傅詩 :“詩文外若真率,實則勁氣內斂,蘊蓄無窮,世人莫能測之。至於心傷故國,雖開懷笑語,而沉痛即隱寓其中,讀之令人悽愴。”追溯傅山由青壯年的激越到晚年心境闊大、萬事洞明,達到如“眼底長春花,不憎亦不愛”的平和、恬淡、靜寂。我們不僅體味出莊老與禪佛的一絲味道,更讀出儒家的經世濟民與救國的深摯真情,也看出傅山思想富有開創性和靈活重自然,真性情的特質。風雨雷電,林薄晦冥,驚駭膈臆,氣度萬千,說不盡的傅詩思想藝術特徵,留待後人繼續學習與探索。

  參考文獻:

  [1]傅山《霜紅龕集》,清宣統三年山陽丁寶銓刊本,山西:山西古籍出版社,2007年

  [2]向奎《清儒學案新編》(第一卷),山東:齊魯書社,1985年

  [3]錢仲聯主編《清詩紀事》,江蘇:江蘇古籍出版社,198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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